“老吳，怎麼了？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哭？”白龍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沈靜姝也看向我，她的目光掃過院門外的陳小海，秀眉微蹙。
“好重的怨氣，又是個橫死鬼？”
我簡單將陳小海的情況說了一遍。
“真是可憐。”沈靜姝臉上露出同情之色，“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家裡人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白龍也收起了平日裡的嬉皮笑臉，嘆了口氣。
在這裡的這些時日，他們或許是見過了太多類似的鬼魂過來找我，每個鬼魂的經歷都不盡相同，或多或少，他們的經歷都驚人的相似。
“是在哪兒出的事？”
經歷得多了，白龍也對我處理這類事件的流程輕車熟路。
“他不記得具體名字，只記得大概位置，還有工地上有個紅色的塔吊。”我將剛才陳小海斷斷續續地描述又講了一遍。
“這範圍還是太大了。”白龍撓了撓頭，“要不，明天我去工地那邊轉轉，我認識幾個在那邊打零工的，說不定能打聽到點什麼。”
“嗯，你白天去打聽訊息，我晚上再用神通查探一下。”
我點了點頭，隨即又對沈靜姝道：“靜姝，你明天也幫個忙，去鎮上的派出所或者醫院問問，看半個月前有沒有記錄在案的工地安全事故，尤其是涉及外來務工人員死亡的。”
“好，沒問題。”沈靜姝立刻答應下來。
事情安排妥當，我隨手一招，示意陳小海到院中來。
後者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圈四周，半晌才飄到我的面前。
我掃了院子一眼，指了指院門旁的一棵槐樹。
“你先依附在槐樹裡，那裡陰氣重，能讓你稍微安穩一些。”
陳小海滿是感激地朝我磕頭跪下，行了一禮，這才搖晃著身子融入槐樹之中。
第二天一早，白龍和沈靜姝便分頭行動去了，我則留在鋪子裡。
到了下午，沈靜姝先白龍一步回來，帶回的訊息卻不樂觀。
派出所那邊最近也沒接到工地上的死亡事故報案，醫院那邊記錄的意外死亡倒是有幾個，但資訊模糊，無法確定哪個是陳小海。
這也很正常，一些小工地出了事，為了逃避責任和賠償，往往會選擇私了，甚至隱瞞不報。
傍晚時分，白龍也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他跑了大半天，問了不少人，西郊那邊確實有幾個工地符合陳小海的描述，但都說最近沒出過死人的大事。
只有一個工頭模樣的胖子，被問得緊了，才含糊其詞地說半個多月前好像有個臨時工自己不小心摔傷了，被送回老家了，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
“這麼多家跑下來，我就看那胖子眼神躲躲閃閃，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白龍神色憤懣，顯然這一趟對他打擊不小。
我倒是習以為常了，真要是一問就問出來，那才不正常。
一次工地上的安全事故，處理起來有多麻煩，對工地的影響有多大，不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理解的。
“我覺得多半就是他們工地上出的事，他們把訊息給壓下來了。”
“先別急，你們帶回來的訊息也夠了，晚上再說。”
入夜後，我緩步來到院中，讓陳小海顯出身形，而後取出官印默運法力，低喝一聲：“通幽！”
官印微微一震，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我為中心擴散開去，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陳小海的魂體在我眼中變得更加清晰，絲絲縷縷的黑氣從他身上溢位，交織成一幅幅破碎的畫面。
我看到了一個塵土飛揚的工地，紅色的塔吊高聳，攪拌機轟鳴作響。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操作機器，似乎有些疲憊，突然，一聲驚呼傳出，那模糊的身影被捲入，身體瞬間支離破碎，緊接著便是慌亂四散的人群。
人群中，一個大腹便便的身影在打電話，語氣焦急。
半晌後，幾個人抬著一個被白布覆蓋的擔架匆匆離開，一沓鈔票被塞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工友的人手裡。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
雖然依舊模糊，但資訊量卻比陳小海自己講述的要多得多。
那打電話的肥胖身影，有可能就是白龍遇到的那個工頭。而那個被塞錢的工友，顯然是知情人。
“我想起來了......”
陳小海的鬼魂似乎也受到了通幽的影響，意識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他激動地指著一個方向，大聲道：“那個工頭姓王，叫王胖子。還有一個跟我關係最好的工友，叫......叫李大山，他當時就在旁邊，他肯定知道。”
我鬆了口氣。
只要有了名字和特徵，事情就好辦多了。
第二天，白龍-根據陳小海提供的線索，直奔那個王胖子所在的工地。
這次他沒再客氣，言語間軟硬兼施，看上去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那叫王胖子的傢伙果然做賊心虛，被白龍這麼一詐唬，瞬間就慌了神，就把半個月前的工地事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他們為了省事，也怕影響工程進度，就私下賠了點錢給了陳小海的一個同鄉工友，讓他幫忙處理後事，並對外宣稱是工人自己受傷回老家了。
我和白龍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個叫李大山的工友。
李大山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人，提起陳小海，眼圈當場就紅了。
他說陳小海跟他關係最好，出事后王胖子給了他五千塊錢，讓他幫忙把陳小海的屍體運回老家安葬，並叮囑他不要聲張。
但他老家也在千里之外，家裡又窮，根本沒能力運送屍體，更不知道陳小海老傢俱體地址，就悄悄找了個地方埋了。
那五千塊錢他一直沒敢動，心裡愧疚又害怕，這幾天一直睡不好覺。
至於陳小海生前沒來得及寄出的那三千多塊工錢，李大山說確實有這回事，錢當時就在陳小海的床鋪枕頭底下放著，出事後一片混亂，等他想起來去找的時候，那錢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哪個手腳不乾淨的工友趁亂拿走了。
白龍聽完，當即就把那個王胖子揪了出來，連唬帶嚇，讓他必須承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