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霄吞下最後一口冷風，裹緊單薄的外套。
他找到一家叫做“暖陽”的餐廳。
“暖陽”的招牌，在寒風中搖晃，像在嘲笑他的落魄。
老闆是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眼神透露著精明。
“會幹活嗎？”老闆問。
張凌霄點點頭，聲音沙啞。
老闆上下打量他，像在評估一件商品。
“那就留下吧，包吃包住。”老闆說。
張凌霄鬆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他走進餐廳後廚，一股油煙味撲面而來，像一記重拳。
他捂住鼻子，胃裡翻江倒海。
“別愣著，快乾活！”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一個瘦高的男人，手裡拿著鍋鏟，指著水槽裡堆積如山的碗筷。
張凌霄拿起一塊抹布，開始洗碗。
洗潔精的泡沫，像刀子一樣割著他的手。
熱水燙得他面板髮紅，像煮熟的蝦。
他咬著牙，強忍著疼痛。
他告訴自己，要活下去。
“暖陽”餐廳的燈光，昏黃而油膩。
客人的談話聲，碗筷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像一曲嘈雜的交響樂。
張凌霄穿梭在餐桌間，像一隻忙碌的螞蟻。
他端盤子、倒水、收拾餐桌，一刻不停歇。
他的衣服，沾滿了油漬和汙垢，像一塊抹布。
他的鞋子，被踩得變形，像兩塊破舊的抹布。
他的腰，痠痛難忍，像被千斤重擔壓著。
他多麼渴望，能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不能。
他害怕失去這份工作。
他害怕再次回到，那個寒冷的街頭。
深夜，餐廳終於打烊。
張凌霄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員工宿舍。
宿舍是一間狹小的地下室，空氣汙濁，瀰漫著一股黴味。
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聽著老鼠在牆角吱吱叫。
他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起曾經溫暖的家，想起慈愛的父母，想起無憂無慮的童年。
淚水，無聲地滑落。
他多想，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夢醒了，他依然是那個，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寶貝。
可是，他知道，這不是夢。
這是他真實的人生。
第二天，苦難的日子照舊。
“暖陽”餐館後廚的燈，像沾了油的舊報紙，昏暗而模糊。
張凌霄在人群中穿梭，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像一塊剛擰過的抹布。
“哎喲！”
一聲慘叫，像一根針，刺破了嘈雜的後廚。
張凌霄感到腳上一陣劇痛，像被烙鐵燙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腳背一片通紅，像煮熟的蝦。
“你幹什麼！”
張凌霄怒火中燒，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看到一個瘦高的同事，正端著空盤子，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對不起啊，手滑了。”
同事語氣輕佻，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張凌霄強忍著疼痛，想站起來理論。
但他剛一動，腳上的劇痛就讓他跌坐回地上。
“喲，還想訛人啊？”
一個粗獷的聲音，像炸雷一樣在耳邊響起。
餐廳老闆挺著啤酒肚，走了過來，臉上肥肉堆積，像兩團發酵的麵糰。
“你看看你，幹活不利索，還怪別人？”
老闆的聲音，像磨刀石一樣刺耳。
“不是的，老闆，是他故意把熱水灑在我腳上的。”
張凌霄的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像風中搖曳的燭火。
“我看到了嗎？你有證據嗎？”
老闆斜著眼看他，像看一隻卑微的螻蟻。
“我……”
張凌霄語塞，像被人掐住了喉嚨。
“沒有證據就別亂說，要死就死外邊去，別影響我做生意。”
老闆不耐煩地揮揮手，像驅趕一隻蒼蠅。
張凌霄咬著嘴唇，屈辱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
他掙扎著站起來，腳上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老闆，我……我腳受傷了，今天能不能請……請一天假……”
張凌霄的聲音，細若蚊蠅。
老闆眉頭緊鎖，像兩條扭動的毛毛蟲。
“請假？”
他上下打量著張凌霄，像在評估一件即將報廢的工具。
“行吧，你明天……明天就不用來了。”
老闆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肥胖的身體，像一座移動的小山。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張凌霄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等等。”
老闆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堆起一抹奸詐的笑容，像一隻偷到雞的黃鼠狼。
“請假可以，但要扣三天工資。”
張凌霄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地攥緊。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張凌霄拖著沉重的步伐。
他走進一家路邊的小診所。
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像一把鈍刀，在他鼻腔裡攪動。
“醫生，我腳燙傷了。”
他費力地坐到一張老舊的椅子上。
椅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怎麼弄的？”
一個戴著老花鏡的醫生，抬起頭，渾濁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
“不小心，被熱水燙了。”
張凌霄低下頭，聲音低沉，像一潭死水。
“嗯。”
醫生簡單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
“還好，不算太嚴重。”
他開啟抽屜，拿出一個藥瓶。
“一天三次，按時塗抹。”
張凌霄接過藥瓶，一股刺鼻的藥味，像一根尖刺，直衝他的腦門。
“多少錢？”
“五十。”
張凌霄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幾張鈔票。
每一張，都帶著汗水和油漬的味道。
付完錢，他步履蹣跚地走出診所。
天空，陰沉沉的，像一塊髒兮兮的抹布。
路燈昏黃的光，無力地照著溼漉漉的路面。
張凌霄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潮溼和腐爛的味道，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他的喉嚨。
他回到狹小、雜亂的員工宿舍。
一股黴味，像幽靈一樣，在他周圍遊蕩。
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身體的疼痛，像潮水一樣，一波接著一波地襲來。
他第一次，有了換工作的念頭。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要改變，我要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他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
“對了，我可以去學廚師！”
“如果我能成為一名廚師，就不用再做這種又苦又累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