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平安客棧後院的房間裡。
趙安瀾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起身伸了個懶腰。
等她走出客房的時候，就看到隊伍裡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坐在大廳裡等著吃早飯了。
“來來來，吃早飯了。”客棧夥計吆喝著，端上來大盆的稀飯，新蒸的饅頭，鹹菜和煮雞蛋。
雖然簡單，但熱氣騰騰，還管飽。
眾人圍坐在桌邊，一邊吃，一邊低聲交談，討論著待會兒還要去買些什麼。
解差頭目帶著幾個解差，正清點昨晚採購和今天需要補充的物資。
米麵油鹽是足夠的，肉乾鹹菜也補充了不少。
他盤算著，“繩子再買幾捆，路上綁東西、拉車都用得著，對了，還得給幾個兄弟添雙耐磨的鞋……”
有幾個心思細膩的婦人，則拿出昨天買的粗布和針線，開始縫補自己和家人路上磨破的衣裳。
一邊縫，一邊小聲說著家長裡短。
等眾人吃飽喝足之後，清晨的平安鎮也甦醒了。
街道上行人多了起來，有挑擔賣菜的老農，有趕著牛車送貨的漢子，還有幾個在街上嬉笑打鬧的孩童，充滿了寧靜的生活氣息。
等快到中午時，隊伍已經收拾妥當，該買的都買了，該補的都補了。
“趙公子，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解差頭目過來稟報。
趙安瀾點點頭，結算了房錢飯錢。客棧掌櫃一直送到門口，“貴客慢走，一路平安啊。”
“多謝掌櫃吉言。”趙安瀾再次道謝。
流放隊伍在平安鎮居民的注視下，再次踏上了來時的石板路。
與進入平安鎮前的狼狽不同，此刻的隊伍雖然依舊帶著風塵僕僕的底色，但精神面貌已經煥然一新。
陽光暖暖地照在蜿蜒向前的官道上，趙安瀾騎在牛背上，晃晃悠悠地朝前走著。
顧家女眷們坐在牛後面拉著的板車上，手裡還拿著針線。
入了秋，天氣越來越冷，所以她們打算這幾天給家裡其他人做些厚實一點的衣衫。
顧季安和顧明洱以及剩下的小孩子們走在板車，時刻警惕著四周。
“這新草帽戴著真不錯。”一個漢子扶了扶頭上寬沿的草帽，咧嘴笑道。
“是啊，又買了幾個水囊，還全都灌滿了放涼的熱水，路上喝水方便多了。”旁邊的人晃了晃腰間嶄新的水囊。
“新繩捆得真結實，這下不怕東西顛簸掉了。”負責看管物資的解差滿意地檢查著車上用新麻繩捆好的各種糧食。
眾人的板車上裝載著滿滿的物資，成袋的米麵，油鹽醬醋，鹹肉鹹魚，在陽光下反射著光。
充足的儲備給了所有人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趙安瀾騎在牛背上，走在隊伍前側。
她手裡拿著那份簡略的地圖，對照著前方的道路和遠處的山勢。
解差頭目騎著馬跟在她旁邊，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
“趙公子，按這腳程，再走五六天，應該就能到清遠驛了。”
解差頭目指著地圖上一個標記點，“那是個大驛站，比平安鎮熱鬧，補給更方便。”
“嗯。”趙安瀾點點頭，“前方路況如何？”
“前面一段還好，都是官道，再走一兩天，會經過一段叫落石坡的地方，那路有點險，一邊靠山，一邊臨著不算深的河谷，偶爾會有小碎石滾下來，得讓大家小心點，別靠山崖太近，也走快點。”解差頭目顯然對這條路比較熟悉。
“好，到時候提醒大家。”趙安瀾記下了。
流放隊伍不緊不慢地前行著，中午時分，找了一處有樹蔭，靠近溪流的開闊地休息。
大家紛紛拿出新買的鍋，用過濾後的溪水煮了一大鍋米粥，就著鹹菜和昨天在平安鎮買的燒餅吃了起來，新鍋煮出來的粥似乎都格外香些。
下午的路程相對平靜，官道坐落在丘陵之間，兩旁是收割後的農田和稀疏的樹林。
偶爾能看到遠處山坡上放牧的牛羊，或是農田裡勞作的人。
幾個解差騎著馬在隊伍前後照應著，提醒大家注意腳下的路。
等到了傍晚時分，解差頭目指著前方，看向趙安瀾，“趙公子，那片林子旁邊地勢平坦，還有水源，今晚就在那兒休息吧？”
趙安瀾朝著解差頭目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稀疏的樹林旁，有一塊平坦的草地，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流過。
她點點頭：“確實是個好地方。”
流放隊伍很快抵達了草地邊上，解差們熟練地指揮著，一部分人去打水，一部分人去收集乾柴。
還有幾個人拿著新買的驅蟲散，在休息的地方周圍小心地撒上一圈。
夕陽的餘暉將天邊染成了溫暖的橘紅色，也給這片臨時休息的地方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篝火很快被點燃，驅散了傍晚的涼意。
晚飯依舊是簡單的米粥，混合著鹹菜和所剩不多的燒餅。
新鍋煮出的粥確實帶著一股特別的米香，在疲憊的傍晚顯得格外撫慰人心。
大家圍著篝火，默默地吃著，只有碗勺碰撞和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在寂靜中迴響。
解差頭目安排了守夜的人手，兩人一組，輪換著在周圍巡視，確保安全。
篝火又被添了幾根粗壯的柴，火苗跳躍著，散發出陣陣暖意。
有人開始低聲交談，聲音壓得很低，怕驚擾了這短暫的安寧，也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夜色漸漸濃重，稀疏的樹林變成了模糊的輪廓。
營地中央的篝火成了黑暗中唯一溫暖明亮的光源，橘紅色的火焰舔舐著空氣，偶爾爆出幾點火星，升騰而起，又迅速消失在夜幕裡。
趕路一天的疲憊終於沉沉地壓了下來，許多人裹緊了單薄的衣衫，蜷縮在鋪蓋捲上，在篝火的暖意下漸漸沉入夢鄉。
趙安瀾靠著一棵離篝火不遠不近的樹幹坐下，她注意到林子邊緣的陰影裡，熊大正安安靜靜地呆在那裡，便放心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