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好,偶爾的哭鬧又開始了。
不過這會兒是真傷心,因為她僅剩的最後一點乾糧沒了,她要徹底餓肚子咯!
她又是委屈又是生氣的打了兩下自己這張貪吃的小嘴兒。
哭唧唧的抱住雙膝並將臉埋入其中,再次抬臉,那模樣簡直又呆又蠢,像極了一隻小豬。
這是褚微薰對她的其一印象。
兩日很快又過去了,因徹底斷糧的緣故,樓皖姒在經一夜的思考,最終決定離開此處,她不想再這般繼續坐以待斃的度日了,她要回家。
不過在動身前她還是依依不捨的幾次止步回頭,雖然離別的話也說了不少,這一次回頭也許真就成了最後一次呢?
樓皖姒不禁再一次仰面望向上處的幽日,難過的說道:“漂亮哥哥,阿姒真的真的要離開這裡了,雖然很捨不得你,但是阿姒實在太想念綾羅海的家人,在離開的時候我也會努力記住這條來時的路。”
“一有時間就過來看你。”
“嚶嚶嚶——”
然而她目前還不知道的是,只有拿到重華戒方可重返現世,並正式受任聖女一職。
受任期限也為萬魅自進入花季的一萬年以內。
若一直走不出幻境,若入選者僅有一人,一萬年後的蒼老期也將是入選者生命的終結。
被入選的機率很少,有望成為聖女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千萬時光以來也僅僅出了十八名,而被困幻境淪為祭品的不少於萬人。
在後來尋找回家的路途中,樓皖姒繼續跌跌撞撞的走了一日,卻絲毫不見前方一絲光海的蹤跡,她好似徹底的迷了路,周圍皆是隱匿於邪氣之中的殘劍,脫離了染光處,以外是不見盡頭的無邊黑暗。
她眼裡的世界已經出現了重影。
初到這片海域,若那人所說的都是通往光明的大道,或成為救贖,或接受庇護,亦是自救,她所選擇的這一條因天際的遠光,因她眼裡的那一道華美的深藍色竟把一旁光海比了下去。
她為無數卑微塵埃中的一員,那一次,她竟妄想能成為一次救贖。
燭日幽間由兩把上古兵器?一畫蘧和一華漪雙劍幻化而成。
為的是抵擋下方萬劍入侵。
——長淵?一畫蘧(既天淵盡頭)。
這是褚微薰的第二次復生。
第一次死於他長兄褚微真之手,是因權力而反目。
第二次死於心魔之手,是因一人的離去。
本該徹底死去,卻迎來一次重生。
是夢嗎?
他不禁心裡自嘲了一番:像他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也會有夢?
數日以來的不管是意識還是視線,一樣模糊不清。
直到一個女孩闖入了他的視野裡,恍惚間,他似乎感知到了她投來的目光,以及一張特別喜歡嘮叨的嘴巴。
嘖,括噪!
這是褚微薰對女孩的第一印象。
一個話嘮,好像還有點大病。
不過她雖是括噪了那麼一點點,但每每都少不了對他抱以一絲關心,無聊了就面朝他躺下,與他說起不少他們綾羅海的事蹟以及她小時候的調皮搗蛋。
每每把自己說開心了就會從懷裡掏出一塊小方巾,然後摳摳搜搜的掰開裡面的一點吃食放進嘴裡。
那是他對她的第二印象。
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單純善良,但有一張貪吃的嘴兒。
又到了日常她的某一次自言自語中,依舊少不了每日對他的問候與關心,只是這一次卻多了一句。
她說她想帶他一起回家,她口中所說的綾羅海。
在提到她孃的時候,以及提到她最愛吃的煎魚餅的時候,結果又把自己說開心了,說話間更是傻乎乎的下意識又從自己懷裡掏出那塊方巾,直接一口就把剩餘的一點幹餅往嘴裡塞去。
只等她最後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幹餅沒有了,多日以來所忍受的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以往多多少少都會哭幾聲,然後又在一番自我安慰下很快好轉,這下好,硬是哭了半天才止住了哭聲,原因嘛……
讓人無語。
女孩是因為哭的太久累了,最後抱著那塊方巾沉沉睡了去。
這一刻,褚微薰對她又多了另一印象。
小哭包一枚,並且像極了一隻小蠢豬。
只是突然有一天,那個一直以來的在他眼皮底下不住嘮叨的女孩不在了。
怎麼會不在了能?
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他能感知到她還在這片領域範圍內,可她此前的氣息似乎微弱了不少。
微弱……
這時候,隨他雙眼猛地一睜,乍出兩道深藍色的幽光瞬間將此前的黑暗擊退,那道嵌入他心口處的玄鏈也隨之斷裂開來,可他的四肢還被四道光鏈牢牢禁錮,無法掙脫。
他已經死了,神魂無法融入自己的肉身,同時他的靈魂又被困於體內。
不知道怎麼說,他並不希望她身上有一丁點的事,哪怕她仍存在幾分嫌疑。
無數次的掙脫來自靈魂的禁錮之下,最終隨一道自幽間處穿出的光線開始破暗而去,後以光速落地,並將長留此地的無邊黑暗瞬間驅散。
當時的樓皖姒也是體力透支的很嚴重,又因飢餓帶來的不適最終換來的兩眼一黑,直接猛地就往一旁栽去。
不過在即將的頭著地的時候,意識也慢慢的隨之消失,卻在最後一刻,貌似突然被什麼猛地一把拉過手,最後的最後,鼻間則是襲來一縷清幽怡人的暗香,並且還夾雜著一股血腥味。
再然後,她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樓皖姒也不清楚自她那次倒下後又昏睡了多久,直至最後醒來竟驚奇的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片澄淨無比的蔚藍大海。
天際,燭日幽深,並撒下一片深藍色的光線,此刻就如同鮫紗一般流動著粼粼華美的波光。
四周還隱約浮現一字字銀白色的詭異符文,並且字型略顯熟悉,可場景卻大不相同。
正在她疑惑之際,一把深寒的利劍從後抵在了她的脖頸處,只聽身後傳來一道深冷無比的聲音。
“你是何人?”
樓皖姒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陣面色煞白間她趕忙自報家門:“我我我,我是……”
褚微薰:……
蠢貨!
見那把鋒利的劍刃還抵在她的脖頸處,驚嚇過度而導致的語無倫次,最後直接哇的一聲哭了。
但滿滿的求生欲促使她別忘了回答那人的問題。
“嗚嗚嗚——”
“我,嗚嗚嗚,我,我叫樓皖姒,居住在極幽最南部一個叫,叫哇哇哇!”
褚微薰:……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嗚嗚嗚,死嘴別哭了,待會兒要變啞巴了怎麼辦?”
說到這裡她更是難過的仰面大哭,結果竟看到了身後那人的長相。
怎麼說呢?
簡直不要太好看了!
給人一種似神非神,似魔非魔,但又結合了兩者最完美的一面,美中生邪,完全一種美而震撼的視覺盛宴。
那一刻,被美色徹底衝昏了頭腦的樓皖姒頓時忘了哭泣,就這麼一直傻呆呆的仰面望著那一襲玄衣的美人。
直到脖子酸的不能再酸的時候才極不舍的收回目光,完全忽略了此前脖頸處還架著的一把寒劍。
褚微薰:……
樓皖姒萬分羞澀的低下頭並抬頭撓了撓後腦勺,這時候她只感覺到脖子上涼颼颼的,乍一看才突然反應過來,下一秒便再度面色發白,加之瑟瑟發抖的開始求饒:“大,大哥哥,咱有話好好說,你可千萬別別別手滑了,你你想知道什麼只要阿姒知道的都都都可以跟你說……”
褚微薰再一次無語的默默收回一畫蘧,這可把樓皖姒開心的不禁傻笑出聲,隨即又是抬手撓了撓後腦勺,一番扭扭捏捏的幾次欲要轉身,耳邊再次傳來玄衣美人那道極為好聽又可蠱惑人心的低沉嗓音。
“告訴本座,你是如何闖入的此地?”
此刻的樓皖姒終是鼓起勇氣朝他轉了身,不過雙手卻是將自己的小臉遮住了,特別是眼睛。
褚微薰滿臉黑線,雙眸瞬間染了一層冷冽無情的寒色,隨即猛地一把掐住少女雪白纖細的玉頸冷冷道:“亦是受了他人指使才進來的此處?”
樓皖姒這下子可顧不上眼前之人美不美的問題了,她現在只想保命啊!
當即伸手不住死命的想要試圖掙脫這一鉗制,奈何美人的手勁兒實在太大了,
樓皖姒感覺他再不鬆手自己真就窒息而亡了,在無盡的恐懼與不住的掙扎間,而感知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的那一刻她終是絕望的鬆開了雙手。
此刻她的大腦也開始缺氧,而正一把狠狠掐住她脖子的褚微薰面上滿是危險陰鬱之色。自眼裡沾染了一股極為冰冷暴戾的殺意更是駭人,令人髮指。
卻在感知到她越發微弱的生命體徵後才猛地回了神,隨即一鬆開手,樓皖姒就這麼重重摔在了地上,後掙扎了幾許便徹底昏睡了過去。
褚微薰緩緩放下了那隻手,垂眸間視線開始轉向地上的少女,並沉默的稍一彎腰就這麼一把將她提起帶到一旁的大扁石上。
心想:她如此蠢笨,似乎並不存在什麼懷疑的可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他不禁再次將目光轉向大扁石上陷入昏睡中的少女。
明明上一世並未出現這一情況,即便重來一次……
褚微薰那雙宛若深海一般透著無盡神秘與美麗的眼眸此刻似是凝上了一層寒霜,在一道寒芒略過的瞬間,他心想:倒不如先把她留在身邊,看看那人即將的下一步動機。
此方天淵,那人無法踏足其中,而少女目前還未走出這裡,那麼,他此次醒來的訊息除了少女一人,暫時無人知曉。
自從樓皖姒差一點點被褚微薰送去見閻王后的那件事,再次醒來,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儘量與褚微薰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當然,越遠越好,越遠越安全,偏偏人家沒想著放過她,偏偏她又貪生怕死!
這怕不掉嘛……
自然是要極力的討好對方,爭取苟活到最後,興許期間把人哄開心了便大發慈悲的把她放了也不是不可能。
然後就有了後來好長一段時間樓皖姒一番死皮賴臉的討好與伺候。
比如褚微薰要坐下來的時候她便先一步的跑上前,用自己的衣袖將平滑的石子仔仔細細擦了一遍,只待褚微薰坐下後她還會問一句。
大哥哥肩膀酸不酸呀?
腿累不累啊?
阿姒給大哥哥按一下好不好?
更離譜的,在兩人行走間,只要發現前路有一塊凸出來的石子,要麼被樓皖姒撿起往又一旁扔去,要麼用腳直接將石子踩進土裡,不過幾次的踩踏石子過程中因腳下一個不慎打滑,成功摔了個狗啃泥。
最終忍無可忍的褚微薰直接一把將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老實撿石子的樓皖姒提了起來,冷斥一聲:“樓皖姒,你能不能給本座消停一點!”
真是夠了!她怎麼能蠢成這樣?!
樓皖姒弱弱道了一句:“怕,怕大哥哥摔倒了……”
褚微薰嘴角微抽。
結果又聽樓皖姒說了下一句:“阿姒經常被石子絆倒,所,所以不想大哥哥也同阿姒一樣有這般遭遇……”
褚微薰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似在極力隱忍著什麼,隨他一個重重呼氣,再吸氣之後才勉強沒拔劍。
……
萬籟俱寂。
每當夜晚來臨,原本總在刻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的樓皖姒在開始的畏懼心理下,出於怕黑的本能,她難得厚著臉皮找了個距離褚微薰稍微近一點的大扁石上入睡,有時候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又會趁他沒有動靜的時候偷偷找了更近的位置,結果得了褚微薰的一記眼神殺後又老老實實的回到原來的位置睡去。
不過後面樓皖姒又趁著褚微薰一個不注意偷偷的一點一點的尋找一處可以離他最近的地方入睡。
前面幾天褚微薰忍忍也就罷了,某一天他終於是忍不住的質問她到底想幹什麼?
樓皖姒則委屈巴巴的說明了原因。
“對,對不起,阿姒自小就非常怕黑,以往在綾羅海的時候夜裡還有星辰照明,多少也會睡的安心一些,可是,可是……”
樓皖姒難過的低下頭繼續道:“這裡的夜晚沒有星星,周圍也都是黑漆漆的,阿姒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