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也是準備出門給你帶些吃食回來,所以,你先稍微等我一下可以嗎?”
樓皖姒默了片刻,終是點了頭,儘管她此刻很是難受,甚至已經神志不清了,可她知曉這在此期間一直照顧她的人是誰。
她原本早就做好了最終的打算,只是他的一出現便能輕易亂了她所有的思緒與計劃,幾番痛苦與掙扎之下她還是無法做到與他徹底撇清關係,或許,這只是她利用此次生病為心裡無法抹去的貪戀以換來與他的獨處去短暫的滿足自己。
她只是病了……
裡屋現只剩她一人了,冰冷與孤寂再一次蔓延了此處。
一瞬間所有過往的回憶充斥她的腦海,最終又似無法容納一般即將迎來爆裂。
耳邊不斷傳來眾多人呼喚她的聲音,周圍皆是虛影,她面露痛苦的閉上雙眼並抬手緊緊捂住了耳朵,想與外界隔絕,可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直以來那個困擾於她的夢境。
長淵境?一畫蘧。
燭日幽間,萬道黑色咒文穿海而上,直入天際暈染燭日的一片幽藍業火,這一刻,咒文似比以往更加清晰,又成一道道玄色鐵鏈,皆穿入燭日之中。
蒼穹之下透著一派深冷無比的死寂。
幽光間蘊含了一股強大無邊的神秘力量,萬道咒文沒入其中,又瞬間被業火溶解,萬里落下。
隨即迎來另一場咒文的再次入侵,儘管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還會有下一道持續而上,生生不息。
在一直以來的失敗入侵下,萬道咒文往上間,近日竟有一道奇蹟般地衝破了這層地獄的障礙。
幽間(即天淵盡頭)。
一派浮石緩慢流動的無邊暗海里,時間彷彿也止於此處,餘下永恆。
這一片永無止盡的黑暗深淵裡,那抹深藍的幽光依舊被禁錮於盡頭。
死寂依舊磅礴,在滿是浮石的海域,一道玄色鐵鏈破境而入,直往盡頭穿去。
所困於那處黑暗的盡頭中一襲深藍華衣的男子也隨這一片無邊襲來的死亡氣息一同被沉寂。
周身以往皆是死寂纏繞,這一刻卻多了一股悲悽。
他似早已死去,卻在那一道破境而入的玄鏈刺穿下,正中他手心之時還是會有血液淌下。
殷紅的血跡順著那道玄鏈已經暈染了一路,可他似是感知不到一絲的痛意一般,滿身死氣與孤寂的懸於此處。
下一秒,那道沾染了血跡的玄鏈竟在這一眨眼的功夫之下掠過一道電流,隨即引發了一瞬爆裂,連同外圍自下方海域往上的萬道咒文皆被燭日幽間盪漾開來的一道無形力量所擊潰。
而男子手心處的那道血洞卻無法被癒合,在傷口得不到處理的情況下,此前血流不止。
暗區?荒君統治的第三萬六千零一十三年。
天淵過境,時光迎來了一場重逢。
那日,同年的萬魅以作為聖女人選皆歸往一次極幽。
至間在太禾域徹底迎來的一場鼎盛時期,暗區於至間的地位再度卑微,便不能再踏出暗區半步。
荒君統治的初期暗區分勢也是格外嚴重,內戰不斷,更從光區正式斷了他們生存道路的開始,由此開啟了真正弱肉強食的黑暗時代。
極幽海,位於一座雕刻精美絕倫的海皇石像前,皆是剛剛步入萬歲的少女,祈福間,在一片幽藍光海籠罩下,許是一人外形的格外突出,後僅有她一人被帶入了境象。
要知道,歷代聖女入選前期至少有十名是作為競選對手,這次竟只擇中一人。
若是十名聖女人選,也將有九名被永遠困於幻境,直至有一人的最終迴歸,現世者作為聖女,未歸者皆淪為祭品。
深知這一殘酷,有些人將此番生死視為一種榮耀,或成為聖女,或淪為祭品。
而對於一些來自偏遠地區參與祭拜的生靈則對此少有耳目,只知是一場海皇賜福。
有一些深知此事的長輩則選擇隱瞞,只為減少自家小女的焦慮。
無盡深幽的海域,自她及地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這一片深海分為兩地境象,一方蔚藍無邊,自天際撒下一片瑰麗的光線,引海水浮動,波光粼粼。
它的盡頭是無限光明。
另一方為無盡黑暗,臨近被光明照耀的邊境可見一片邪氣衍生間,地面嵌入了一把一把殘破並且滿身塵灰的長劍,無法想象在更深處的黑暗中又埋沒了多少這樣的畫面,它似經歷了一場來自上古時期最為慘烈的充滿了殘酷與血腥的戰場。
它的盡頭……
莫名的女孩突然鼻子一酸,又在她傷心之際一道遙遠傳來的聲音自她頭頂的上處響起。
“孩子,此處亦如你人生的道路一般,現有三條路可選,若你作為聖女,你認為你是需要被救贖的那一方,還是會以你一人之力去救贖他人,亦是選擇自救?”
女孩一臉緊張的猛地望向上方,雖是害怕極了,好歹目前還並未遭受到對方給予的一點傷害,僅是問了這一個問題。
她想了想,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若,若我擁有可救贖他人的能力,自然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隨即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卻也只是道了兩個字。
“去吧。”
也許連幕後者都不知道的是,此處的海域還有另一方暗海的存在。
女孩止於原地許久,而眼前的兩地皆令她陷入了一陣糾結。
一是她能力有限,無法做到救贖。
思來想去之下她還是無能選擇自己作為被庇護的一方,只是三番兩次的一步三回頭,她僅僅走了幾步。
身後的暗海滿是一片無盡悲鳴的跡象,彷彿一直以來的無人問津,造就瞭如今的越發孤寂與破敗的景象。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只能繼續往前,不過這剛踏出下一步的時候竟驚奇的發現了被光普照的這片深海竟有許多閃閃發光的石頭。
而她又始終心繫於身後的那片暗海,現在面對此番景象的她突然心生一計。
先是嘿嘿一笑,隨後立馬蹲下身的撿起一大堆的石子往另一方暗海方向走去,後面果真驚奇的發現在堆了一些石子的暗處真就迎來了亮光。
持續了無數的往返下,也不知她在此處停留了多久,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她無法憑藉自己這一微薄的力量去照耀那片暗海。
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此無聊的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她並不知道自己一直置身於幻境,長此以往,她開始想念她遠在綾羅海的家人了。
可她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條回家的路,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太過陌生,幾經無奈之下,她選擇了往暗處走,因為暗區除卻大魔階級動用的靈力可邪氣生光,餘下皆是一片黑氣,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裡只能透過氣息識別他人。
以及,那片邪氣衍生的無邊暗海里,她看到了一個人。
說是救贖,那人應是作為一次考驗。
再說了,染光處通常是大魔階級以上的聚集地,像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過去了不就等於白白送死,最後淪為他們的盤中餐嘛!
樓皖姒頓時欲哭無淚,因為數日以來的忍飢挨餓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心想:原來那人所說的成為他人救贖其實是指讓我作為一道美食自主送到那些同樣需要食物的大魔嘴邊啊,那她可不幹!
可能尋求庇護的那條道路又在何處?
樓皖姒不禁又巡視了一圈周圍,可惜什麼也她看不出來,無奈之下只能繼續選擇她所認為的那條可能的自救之路。
也許,他就是庇護呢?
無邊暗夜籠罩的海域,一抹微光跌跌撞撞的穿行於此,一會兒被路途中的殘劍絆倒,一會兒又撞上浮空的某塊礁石。
不知走了多少時日,直至遠處隱有一片微光傳來,多日以來的持續奔波讓她在這一刻眼裡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彷彿得到了一份安心一般徹底脫力的倒下,在昏迷之前還傻笑的弱弱道了一句:“終於……擺脫那群可怕的,傢伙了。”
我簡直不要太聰明!
遠處的幽光微微照耀了此前的這一片範圍,說是海域,更似劍域,滿地皆是殘劍嵌入地面時造就了一幅悲壯死寂的畫面。
當真正踏入了那片幽華之地,這一刻,她終於看清了隱匿於暗處的真實景象,染光處同樣嵌入了萬道殘劍,劍身皆纏繞著一條玄色的鐵鏈,上面時而爬滿了一字字古老繁複的咒文,時而又恢復了鐵鏈狀。
符咒不斷升空,所去往的方向為上方一輪燭日幽間。
也就是在進入這片染光處以後便徹底不見了那人。
樓皖姒不禁感到一陣大大的疑惑,一番思來想去下也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樓皖姒有些委屈。
“嗚嗚嗚,我可是因為你才選擇過來此處,結果,結果人卻不見了。”
她難過的從懷裡掏出一塊被方巾包好的並且還僅剩最後一半魚粉製成的幹餅,看了一眼,不禁為自己此前所面臨的糟糕處境再度難過,下一秒便是小嘴一憋,一邊委屈巴巴的抽泣一邊用手掰開幹餅一角的小小一塊放進嘴裡。
這是她娘在她臨行前給她塞的乾糧,本來帶了五片,路上吃了三片,祈福間偷偷吃了半片,又在這片陌生的海域裡省吃儉用吃了一片,現就只剩最後的半張餅。
還讓她怎麼活!
隨即她又注意到了上方的一輪燭日,心想,它怎麼是藍色的?不應該是金色的嗎?
並且由中盪漾開來的幽光亦如海浪一般,燭日為白,而散開的幽光卻是深藍色的,連同折下海底的光線越是距離燭日遙遠,光線越深,也為深藍。但見底則化為黑色。
這便是邪氣衍生的由來。
至於下方數以萬計的殘劍上所纏繞的黑色咒文字為金色,後受了邪氣影響下才逐漸轉黑。
樓皖姒就置於這片幽藍流光折射的中心海域。
初見她的第一眼,她靜靜躺於位處他下方的深海盡頭,他被束縛於蒼穹之上,每一天僅有一刻的意識回籠,也不知從何時起,只要他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即便只是短暫的恢復視力,他第一眼看到的總會是她。
每當到了這一時刻,樓皖姒同樣的也能短暫看到他,從一開始的震驚甚至是害怕到接下來的好奇,再有了後來的關心和她日常無聊的自言自語。
“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呀?”
“之前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覺得這裡的每一天都過的特別無聊,特別難熬?”
樓皖姒不由將臉稍稍側過一邊,然後看向自己手腕處的一條精細手鍊繼續道:“阿姒不知道怎麼離開此處?同時阿姒也好想帶你一起離開這裡。”
說著她便又繼續轉過臉並面朝燭日的方向露出一臉同情的憋了憋嘴:“我感覺你好可憐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能救你下來,你會同我一起回家嗎?”
一說到回家她就開始傻乎乎的伸手又從懷裡掏出那塊包著最後一點幹餅的方巾,硬是再從中掰開三分之一放進嘴裡,說:“我們綾羅海是個非常偏遠的地方,雖然地方會落後許多,但至少安全,能遠離不少戰亂呢!”
“我們那裡啊,其實還有不少好吃的呢!”
“特別是。”她略有些激動的又從懷裡掏出那塊方巾,隨即開啟並雙手往上一捧,試圖讓那人看的清楚一點。
“特別是這個煎魚餅,整片綾羅海就屬我娘做的最好吃,你要是能跟我回去你也有福了!”
“嘿嘿!”想到她娘做的煎魚餅樓皖姒不由開心的差點飛起來,結果一個傻笑間下意識的拿起最後的一小塊幹餅就往嘴裡塞,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是一臉呆愣的看著自己已經空了的小方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