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念眼中翻湧的絕望與血淚交織的質問,讓在場眾人都感覺心頭鈍痛。他們何嘗不明白,要是當年豫南書院能迎來公正審判,讓那些魑魅魍魎伏法受懲,又怎會滋生衡陽藝術學校這一樁樁的血案。
“所以衡陽藝術學校成立後,你便下定決心回國進到這個學校,用鬼影索命的手段復仇?哪怕…… 哪怕要把自己變成女人?”何鏘話音裡裹挾著震顫的難以置信。
年念指尖輕輕劃過自己的臉,眼裡有著冷冽的平靜:“穆佳生性多疑,記憶力又極好,每一個進入到學校的老師都需要經過她的嚴格稽核。如果我只是整容的話,很難保證她會不會認出我。所以我只有變性,成為一個女人,成為一個新的人,才會讓穆佳毫無顧忌的將我收進學校。”
“更何況向頂頂從跳進河裡那一刻已經死了,所以我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把這些畜生都殺了,我是鬼都可以。”
何鏘深吸一口涼氣,接著問道:“你是怎麼殺死他們的?那鬼影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天花板上的血字又是怎麼回事?”
“心裡有鬼的人,求神拜佛有什麼用呢?”
年念嗤笑道:“劉正德值班的那天晚上我特意到了教學樓值班室找他,他一直想要把我拿下自然不會拒絕我主動跟他聊天。我就順便在他的茶杯子裡撒了些令人致幻的藥水,還給他講了很多鬼復仇的故事,你說心裡有鬼的人會不會怕呢?”
“在他回去的路上,我又利用皮影跟路燈的折射在燈光下呈現鬼影的效果,把劉正德嚇得屁滾尿流。哪怕你們看到門上的鬼影,也是我特意漏出的破綻,想讓你們覺得真的有鬼而知難而退。”
年念看著詭案組的幾人,眼裡冒出些讚賞的神色:“沒想到你們一個個還真是個人物,居然看到了這解釋不清的現象,還能義無反顧的繼續調查。”
“沒辦法,看到你們這麼堅持調查,我突然有些動搖。所以我給了穆佳一次機會,在她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張紙條。那張紙條你們大概也找到了吧,自然也知道上邊寫的什麼。”
“可惜穆佳沒有珍惜這次機會,她還是死不悔改的選擇繼續隱瞞。”年念眼裡的恨意漸濃,“所以我圓了她的夢,送她去跟劉正德團聚。”
“至於天花板上的字。”年念說道,“一個習武之人,能倒立寫字不是很正常嘛?再加上胡蝶的父親就是知名的書法家,我能寫一手好字也不奇怪吧?”
何鏘聽到胡蝶的名字,開口質問道:“胡蝶跟她的家人救了你的命,哪怕你變性成了女人,胡蝶依舊對你一往情深,你還把她拉下水,你難道不覺得愧對他嗎?”
“我沒有。”年念反駁道,“從始至終我就沒想把胡蝶給牽扯進來,報仇計劃也一直瞞著她。可沒想到這個傻姑娘卻一直偷偷跟著我,無論是劉正德還是穆佳的死亡她都跟在了我身邊幫我善後,甚至在我殺死穆佳之後,她結合關公殺人的傳聞再加上觀音像編造了校墓處的異聞,還透過李叔傳達給了你們,想要擾亂你們的視線。”
“甚至在聽到你們要調查檔案室的檔案之後,鋌而走險的先一步去檔案室佈置了白磷跟桐油,想要幫我除了你這個威脅。”
“只可惜你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年念掃了眼何鏘,眼神裡帶著一絲危險的訊號,“哪怕周警官沒在你身邊,還有鄭主任救了你。當我聽說檔案室失火的時候我已經猜到了是胡蝶做的事情,沒有辦法我能再次用鬼影的形式,想要警告你們不要再繼續調查。”
“可我真的太小瞧你們的毅力了。”年念苦笑著搖頭道,“當看到你們要去找李叔的時候,我突然很想幫你們一把。所以我告訴李叔將校墓處的異聞講給你們聽的時候,要把你們的關注點引導到穆佳她們身上。”
“你們也確實查出了豫南書院,查到了阿聰所在的醫院。不過我沒有想到,你們會請來專家給阿聰進行治療,幫助他恢復。”
年念繼續說道:“可我沒想過因為胡蝶的一時莽撞,居然讓你們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我沒有辦法,也沒有選擇,如果想要胡蝶洗清嫌疑的話,那就是在她被你們詢問的時候再死一人。”
“所以你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了鍾銳?”何鏘直視著年唸的眼睛,卻忽略了她瞳孔深處翻湧的危險,“你之前說被鬼影控制的說法,根本就是為了哄騙我們編出來的謊言吧?”
年念搖頭道:“你們這幾個人敬業得簡直是超乎我想象,我沒料到江警官與佟警官會來得那樣快。當時我已經來不及從樓梯撤離,只好將計就計,裝作被鬼影操控的模樣襲擊了江警官。”
年念轉頭看向江禹哲:“江警官,謝謝你剛剛故意打掉匕首沒有傷我,但我這聲對不起,好像沒什麼用了。”
江禹哲僵在原地,視線停在年念身上,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難過,有同情,更多的卻是無法扼制的悲傷。他喉結滾動,嘴唇微啟,卻說不出一個字。
“何警官,所有的案子都是我一個人做的。穆佳、劉正德、鍾銳、白燦霞,他們所有人都是我殺死的。”年念緩緩直起身子,脊背挺得筆直,“胡蝶只是一時糊塗犯下過錯,李叔更是從頭到尾一無所知。”
我願承擔全部罪責,只望你們能對他們從輕發落。”
“不——”
胡蝶的驚呼聲劃破凝滯的空氣。
丁諾帶著幾名警察押著胡蝶與李明忠走進來,兩人臉上佈滿淚痕與掙扎。
“周隊、鬼影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丁諾牽制著一潭死水一樣的李明忠,胡蝶則拼命掙扎想要脫開束縛衝向年念。
驟然間,李明忠猛地將丁諾推開,跌撞著撲向人群中央。
深灰色外套被他奮力撕扯甩落,骨瘦嶙峋的身體上捆滿了已拉開保險栓的煙霧彈,青白的煙縷正絲絲縷縷地滲出來,在空氣中擰成濃厚的漩渦。
“都快走!”他的吼聲衝破混亂,帶著撕裂般的顫音,“孩子們,記住,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