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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馮家女人

隨著周遊與何鏘越來越深入地探究,段惠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那情緒中既有回憶,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

隨即段惠低下頭,輕聲說:“我和家偉是工作時認識的,他對我特別好,也特別在意我。戀愛的時候,他特別粘人,一會兒見不到我就著急。結婚後,他看我身子弱,工作辛苦,就讓我辭了工作,專心在家調養身體。” 她的話語如同潺潺流水,表面平靜,可聽在二人耳朵裡卻覺得隱藏著暗流湧動。

“是嗎?” 何鏘捕捉到了段惠的細微反應,直視著她的眼睛追問道,“既然這麼恩愛,那您為什麼會對他有怨恨呢?”他的目光如同犀利的抓手,試圖穿透段惠的內心。

而這個問題也像是一顆重磅炸彈,打破了屋內原本看似平靜的氛圍。

“你胡說什麼?我沒有!” 段惠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動作急促而慌亂,像是被觸碰到了內心最深處的秘密,“我怎麼會對家偉有怨恨呢?” 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辯解與憤怒。

何鏘緊緊盯著段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真的沒有嗎?

“您剛剛眼神裡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可不像是在回憶甜蜜過往。您說馮家偉看您身子弱,讓您辭了工作專心調養,可這會不會是一種變相的掌控?”

“這麼多年待在家裡,您的社交圈子想必越來越小,生活重心全圍著他轉,沒有了自己的朋友與意識。戀愛時的粘人,在婚後長時間的相處中,或許就變成了一種束縛。您看似被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實則失去了許多自由。那些旁人眼中的恩愛模範形象,在您心裡,會不會漸漸積攢成了深深的怨恨,只是您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何鏘的話如同連珠炮,每一個字都擊中了段惠內心深處的痛點。

周遊不禁為何鏘這大膽的推測咋舌,他看向何鏘,眼中既有驚訝,又帶著欣賞。

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杜楓將何鏘安排到詭案組的深意,何鏘敏銳的洞察力和大膽的推理能力是自己一直欠缺的。

就在這時,裡屋的門突然被開啟,馮家老母拄著柺杖走了出來。

她眼神不善地看著周遊和何鏘,那眼神形式能將他們看穿:“你們這兩個警察,不趕緊去抓殺害我兒子的兇手,怎麼又來逼問小惠?她啥都不知道,你們何苦要為難她!”

她的聲音雖然蒼老,卻充滿了力量,為段惠築起一道堅實的保護牆。

“我們沒有逼問段女士的意思,只是有些關鍵問題需要核實。” 周遊的聲音沉穩溫和,試圖緩和馮家老母的敵意。

然而,馮家老母卻不為所動,她蹣跚著腳步,走到段惠身邊,將她護在身後,像是一隻護崽的母獸。

何鏘注意到,馮家老母的手在微微顫抖,那柺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裡好似沉悶的鼓點,是她跟段惠的保護色。

“阿姨,您先別激動。我們也是為了儘快找出殺害您兒子的兇手,還他一個公道。” 何鏘語氣誠懇,安撫著馮家老母的情緒。

馮家老母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看到馮家老母情緒的平穩,周遊再次把話題轉到了段惠身上:“段女士,昨天凌晨您出去過嗎?”

“沒有。”未等段惠回答, 馮家老母斬釘截鐵地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小惠在昨天晚上根本就沒出去過,我可以作證。”

“阿姨,您確定嗎?昨晚的情況您都清楚?” 周遊追問道,目光緊緊盯著馮家老母,試圖從她的回答中找出破綻。

馮家老母皺了皺眉頭,不善的說道:“我當然確定,我是老了,不是糊塗了。年紀大了,入睡困難睡眠淺,昨天晚上到了凌晨三四點才入睡,要是小惠出去了,我肯定知道。” 她的回答無懈可擊,讓人找不到一絲漏洞。

何鏘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馮家老母的表情和動作,他發現,馮家老母在回答問題時,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們的目光,而且她的右手一直在不停地揉搓著衣角,這是一個明顯的緊張表現。

何鏘和周遊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從馮家老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在刻意隱瞞著什麼。而段惠,自始至終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她的沉默,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自己與外界隔絕開來。

“段女士,您對案發當晚的事情,還有要補充的嗎?” 周遊微微側身,看向段惠,目光再次牢牢鎖定段惠。

“沒有了。” 段惠深吸一口氣,微微挺直脊背。

身旁馮母那微微顫抖卻又無比堅定的身影,恰似一道無形的護盾,給了她些許勇氣與底氣,令她原本紊亂的情緒稍稍安定了些。

她抬起頭,目光徑直迎上週遊:“警察同志,我希望你們能儘早揪出殺害我丈夫的兇手,還他一個公正。要是沒有其他要緊事,還望你們別再來打擾我們這苦命的婆媳倆了。”

說到這兒,段惠的眼神不自覺地飄向何鏘,那一瞬間,目光交匯,空氣都變得凝結了起來。

“如果你們還無端懷疑我,那就拿出實打實的證據來。” 段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有力。

此刻的她,脊背挺得筆直,眼神中透著從未有過的堅毅與果敢,全然沒了初見時那副傳統、逆來順受的家庭婦女模樣,彷彿在這一刻,她心底深處潛藏已久的自我意識覺醒,呈現出來的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我們會再聯絡你的。” 何鏘毫不退縮,目光緊緊回視段惠,四目相對間,他心中暗自篤定,自己之前的猜測沒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果然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隨著那扇老舊的門緩緩合上,“吱呀” 一聲,為這場短暫卻充滿張力的會面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段惠望著緊閉的屋門,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渾身的力氣瞬間消散,雙腿一軟,跌坐癱倒在沙發上,那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也有些凌亂地散落在臉頰旁,襯出她的疲憊與無助。

馮家老母邁著蹣跚的步子,緩緩走到段惠身旁,她那佈滿老繭、青筋凸起的手,輕輕搭在段惠同樣冰冷的手上:“孩子,你得打起精神來啊。他走了,可咱們娘倆還活著呢,咱們活著,比什麼都強……”

“媽……” 段惠嘴唇顫抖,剛吐出一個字,淚水便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她緊緊抱住馮家老母,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這兩個柔弱的女人,像是狂風暴雨中飄搖的兩片浮萍,彼此依偎、相互慰藉。漸漸升起的太陽光線透過客廳的玻璃將兩人的身影越拉越長,就像他們的人生,演繹著一幅無聲訴說的悲傷與掙扎的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