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看著他們吃飯還能玩，回頭看自己這階層的人一片祥和，坐著等吃就好了，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什麼感想。

其實除了她，天字區幾乎所有人都在看下面巖臺上的人接那酥皮點心。

酥皮點心裹著糖霜飛旋而來，地字區學生亂作一團。

李星抄起湯碗反扣，第二枚點心穩穩落進碗底。

“我靠你剛才已經接了一個了！”

李星看向侍者，侍者沒有管自己接第二個點心的行為，便回道：

“我是接了兩個，但不叫多接。”

“憑本事掙飯，有意思，我也來！”下午在外面嫌趙曜多管閒事的速度女生突然蹬桌躍起。

她沒穿鞋的右腳勾住青銅獸首獠牙，借力蕩向半空時，灰袍下襬翻飛如蝶翼。

侍者剛彈出的酥皮點心還在上升軌道，已被她咬住半片——

"咔！"

酥皮在齒間碎裂的聲響清脆至極。

"周漾！你犯規！" 彭程指著她懸空的左腳喊。

叫周漾的女生舌尖一卷吞下殘渣，足尖點中巖壁凸起翻身落地："你誰啊，就管老孃！"

"再來一個！" 後排男生舉著空碗喊。

地字區的歡聲笑語，大家玩得不亦樂乎。

趙曜亮著眼睛看他們，自己也好想下去，她拿著碗在空中接來接去，假裝自己也在下面大展身手。

不過，她又不傻，不會真的想下去的。

天地玄黃天地玄黃，那必是天最好啊！

怎麼可能放棄最好的，去要次之的呢？！

她撇撇嘴，並沒有很羨慕樓下，舀一勺自己碗裡的湯，很好喝啊！

好喝的很！

樓下巖臺接著上菜了，雞鴨魚肉應有盡有，每道菜都讓學生自行探索，要麼就耍雜技，好生熱鬧。

但這巖臺上並不是最熱鬧的地方，巖臺底下更熱鬧，而餐廳外圍的熔漿區域更甚。

趙曜看得眼花繚亂，外圍熔漿區域一掃眼就能看到了，但巖臺底下的光景有點難瞄到，她得把眼光穿過兩道巖縫中間，才能看清巖臺底部的光景——

下面在砸兔子！

一個女生攥著石塊的手在發抖，灰兔後腿猛蹬她手腕，石塊"噹啷"砸中巖壁。

那兔子借力竄上她肩頭，絨毛掃過脖頸時，她的尖叫卡在喉嚨裡，變成嗚咽的顫音。

"捏這裡，"侍者的手指掐住兔頸皮，像拎起一團棉花，"轉！"

兔身在空中掄出半圓，頸椎斷裂的脆響讓幾個學生閉緊了眼，碎殼裡滲出的乳白漿液迅速氧化發黑，混著血沫的兔肉被丟上砧板。

幾個學生圍住另一隻灰兔，指尖剛碰到絨毛就縮回來。

"它會咬人嗎？"

"毛好軟啊…"

細碎的嘀咕被侍者一聲咳嗽打斷。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突然撲向灰兔屍體，菜刀剁在案板上的悶響再次驚嚇到周圍的學生。

他切下的兔腿肉連著筋脈抽搐，血珠濺到鏡片上，世界突然蒙了一層淡紅。

趙曜吞嚥了下口水，今天下午她殺的怪物少說一千也有八百了，可讓她殺兔子的話……

她轉著眼珠思考自己餓極的時候敢不敢殺兔子來吃，以昨天中午到今天晚上就吃了一個袋裝鹽焗雞腿，剛才洗澡時候的飢餓程度來說，她覺得自己是敢的。

先前那被兔子踩到肩上的女生此時把兔子抓在手上，閉眼捏住其後頸，一邊尖叫一邊旋轉其脖子，因太過用力，生生把兔頭擰了下來。

趙曜有點反胃，但好奇心使她繼續看了下去。

侍者丟擲一把燧石："生火自己烤。"

眼鏡男的兔腿肉穿在樹枝上，燧石擦出的火星剛沾到絨毛，整隻兔腿突然竄起綠火。

“我靠你不扒皮啊？！”

“扒皮？！”

“不然呢？你家吃兔子連著皮吃啊？”

“你以前沒吃過兔子啊？！”

“你們連兔子都吃啊……”

“麻辣兔頭你真沒吃過也沒聽說過？！”

“管你愛吃不吃，我先開動了。”

"讓開！"黝黑男生奪過兔腿，用石片刮掉焦皮，"看好了——"

他撕下兔肋排的薄膜，露出粉嫩的肉，"這層膜不撕，神仙吃了都拉肚子！"

"放血要快，"他向周圍人傳授經驗道，"不然疼的是你。"

幾個不敢殺兔的女生湊過來，遞上從巨巖上拔出來的不知名菜："用這個塞肉縫裡..."

不是每個學生都能順利生火，有些學生不敢殺兔子的，跑去生火，敢殺兔子不會生火的樂見其成，雙方一合作，皆大歡喜。

趙曜長撥出一口氣，感覺玄字區的精彩程度不亞於地字區的，她再移動眼睛去看黃字區的情形。

事實上，她的眼光早就在這裡劃過好幾次了，因為這裡的人數是最多的，場面是最混亂的。

除了今天他們新加入的600名新生，基地裡原本就有很大數量的黃字區師兄姐了。

這個區域東西南北各有一口巨大鐵鍋，四口鐵鍋都放在岩漿中間，岩漿如毒蛇吐信般竄入鐵，，他們要怎麼去吃呢？

趙曜的視線順著岩漿裂縫遊走，幾百張鐵凳圍著整個餐廳邊緣，在熔岩紅光中泛著血色。

人群暴動，有學生毫無猶豫地，就抄起自己屁股下面的鐵板凳去當橋，板凳腿卡進巖縫，鐵板"滋啦"灼燒著鞋底，他們卻如履平地。

這些面孔趙曜沒見過，估計是早就在基地裡面的師兄姐。

就跟剛才的地區、玄區一樣，那些笨拙的、不敢殺兔子的面孔都是她在體育館裡看過的，而地區、玄區那些身手明顯敏捷很多的，則是沒在體育館見過的面孔。

鐵勺在沸騰的褐漿裡攪出火星。

黃區的新生們就是下午縮在體育館裡的那群人，這些人裡面，不全然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有的在鄧老師給他們看的影像中，明明力氣大到能丟鐵餅砸死好幾只巨蚊，卻還要縮在器材室裡發抖的；有的是從宿舍樓跑過來比誰都快，一早就跑進體育館裡躲到最後防空洞門開的，他們的速度快到當時體育館門口還沒拉起防線，趕在那之前進門，連排隊都不用排隊就暢通無阻進去體育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