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的雙眼圓睜,死死地凝視著舞臺上鮫人被扔下萬丈懸崖的身影,那一刻,仿若時間的洪流都為這慘象而停滯。
她的心臟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瘋狂地跳動著,每一下都伴隨著無盡的憤怒與悲慼,如洶湧的海嘯在胸腔內肆虐奔騰。
腦海中,鮫人被害的場景如同一幅幅恐怖的畫卷,不受控制地飛速閃現。
那邪惡的嘴臉,那殘忍的手段,像尖銳的毒刺深深刺入她的靈魂,無情地撕裂著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這些人為何如此喪心病狂?難道生命在他們眼中就如此輕賤,可以肆意踐踏?道德和正義就如此不值一提?”雪兒在心底發出絕望的質問,聲音彷彿在靈魂的空洞中不斷迴響,震得她自己都幾近癲狂。
她的呼吸急促紊亂,像是破舊的風箱艱難地拉扯,每一次喘息都伴隨著顫抖。
胸脯劇烈起伏,彷彿要將心中的怒火與哀傷全部噴薄而出。
她的身體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每一塊肌肉都在吶喊著衝上前去的渴望,可雙腿卻好似深陷泥沼,沉重得無法挪動分毫。
此時,任冰的手如同一束溫暖的光,緊緊握住雪兒的右手,給予她力量和慰藉。
那股力量像是堅固的堤岸,試圖阻攔住她內心決堤的情感洪流。
雪兒心中五味雜陳,感激如涓涓細流在心底淌過,感激任冰在這黑暗時刻給予的陪伴與依靠。
她在心中也暗暗慶幸,慶幸任冰的及時出現,因為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戲而已,真正的兇手尚未出現,這只是万俟怪口中所說的送給自己的一份大禮——這個禮物看他如何開啟。
凌霜原本正專注於臺上的動靜,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間掃到了身旁的雪兒。
只見她雙眉緊蹙,眼神冒火,似乎在極力壓抑著內心噴薄欲出的情緒,原本白皙的面龐此刻也因激動而泛起了一絲紅暈。
凌霜心中一驚,她深知雪兒平日裡雖溫潤如玉,但內心實則重情重義,且對公平正義有著極高的追求。
如今這鮫人被害的慘狀,顯然極大地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底線。
於是她趕忙伸出手,輕輕搭在雪兒的手臂上,試圖用這一溫柔的舉動喚醒她的理智,輕聲說道:“慕容公子,莫要被情緒左右,此刻情況不明,我們先冷靜觀察,切不可莽撞行事。”
同時,她的目光也在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生怕有任何潛在的危險會趁雪兒情緒失控之際悄然襲來。
凌霜目光流轉間,突然注意到雪兒的右側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形高挑而挺拔,一襲天青色的長衫隨風輕輕飄動,衣料似是上乘的綢緞,泛著柔和的光澤,衣角處繡著精緻的銀色雲紋,仿若雲朵繚繞在身側,為他增添了幾分出塵的氣質。
腰間束著一條深黑色的寬腰帶,鑲嵌其上的一塊羊脂白玉溫潤通透,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他的面龐猶如雕刻家手下最得意的作品,輪廓分明而深邃。
劍眉星目,宛若夜空中閃爍的寒星,深邃之中透著堅定與睿智,又帶著絲絲溫潤。
高挺的鼻樑如同山峰般聳立在臉部中央,使得整個面部更具立體感。
薄唇顏色淺淡,微微上揚的嘴角常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看似親和,卻又讓人難以捉摸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站在那裡,身姿穩健,優雅從容,又不失江湖俠客的英氣豪邁,讓人在人群之中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時他的目光卻緊緊鎖定在雪兒身上,眼神裡有著關切與擔憂,眉頭微微皺起,似是在思考如何安撫慕容公子激動的情緒。
凌霜的目光在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上悄然打量,見他那雙眼緊緊盯著雪兒,眸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擔憂。
那眼神,恰似靜謐湖面上驟起的波瀾,深邃之中湧動著關切的暗流,彷彿雪兒的任意一絲情緒波動都能在他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凌霜不禁暗自思忖,這二人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就在凌霜沉思之際,任冰忽然朝著她抱拳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在下慕容清,乃是濁兒的長兄。這幾日承蒙凌門主悉心照料舍弟,在下實在是感激涕零!”
話音剛落,他便深深地鞠了一躬,表達自己誠摯的謝意。
緊接著,他又衝著身旁的雪兒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凌霜聽到這番話後,趕忙也拱手回禮,謙遜地回應道:“慕容公子太客氣啦!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不足掛齒。”
說罷,她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用眼角的餘光望了一眼雪兒,臉色微紅,不自覺的低下頭去。
此時,一旁的雪兒看一眼凌霜,又望一眼任冰,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不曾想,她只不過隨口瞎編的一個名字,任冰居然能夠知曉得一清二楚,而且還順理成章地藉著這個機會當上了自己的大哥。
如今這般境地,雪兒縱然有千般不滿、萬般無奈,卻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突然會場之上,陰雲密佈,厚重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在天空,彷彿要將整個無人谷都碾入黑暗的深淵。
冷風呼嘯而過,吹得四周的旗幟瘋狂舞動,旗面獵獵作響,似是被什麼未知的恐懼所驅使,發出陣陣不安的嘶吼。
“這鬼天氣,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陰森,莫不是万俟怪要帶來什麼不祥之事?”一個年輕的江湖弟子抱緊雙臂,聲音微微顫抖地對旁邊的師兄說道。
“且看他到底要耍什麼花樣,這出場的架勢,倒像是從那陰曹地府而來。”
師兄目光警惕,緊緊盯著舞臺後方,那裡一片黑暗幽深,彷彿隱藏著無盡的秘密。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又充滿威懾力的號角聲緩緩響起,仿若遠古巨獸的沉吟,劃破了會場原本喧鬧卻又帶著一絲焦急等待的氛圍。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舞臺的後方入口。
只見一抹濃烈而張揚的紅色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緩緩映入眾人眼簾。
万俟怪身披一件寬大的紅色斗篷,那斗篷質地厚重,卻在他行走間隨風獵獵舞動,似有排山倒海之勢。
斗篷的邊緣鑲著精緻的金邊,在那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向世人宣告著他的獨特與不凡。
然而,最令人感到好奇與神秘的,是他臉上那副奇異的面具。
面具嚴絲合縫地遮住了他的雙眼,只露出線條剛硬的額頭和高挺的鼻樑。
那面具呈現出一種深邃的黑色,彷彿是由無盡的黑暗凝聚而成,上面雕刻著複雜而神秘的紋路,似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又像是來自地獄的咒印。
從那面具背後,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散發出來,讓人難以窺探到他真實的眼神與內心想法。
“他為何要遮住雙眼?難道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他眼中的秘密,還是他根本就不是血刀門門主万俟怪?”一位江湖女俠眉頭緊皺,滿臉狐疑地輕聲問著身邊的老者。
“休要妄加揣測,万俟怪行事向來難以捉摸,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這雙被遮蔽的眼睛背後,定是一場巨大的陰謀。”老者神色凝重,聲音低沉地回應道。
“這万俟怪到底搞什麼鬼?如此大張旗鼓地弄出這般陣仗,還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一位江湖小卒皺著眉頭,滿臉疑惑地對身旁的同伴說道。
“誰知道呢,看這身披的紅色斗篷,威風是威風,可那雙眼睛被面具一擋,全然瞧不見他的面目和神色,心裡直髮慌。”同伴縮了縮脖子,眼神中帶著一絲畏懼。
“哼,越是這樣故弄玄虛,越說明他心中有鬼,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林風雙手抱胸,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可眼神卻始終緊緊盯著万俟怪出場的方向。
“莫要多言,血刀門的手段你們又不是不清楚,這等時候還是小心為妙。”一位老江湖壓低聲音,神色凝重地提醒著眾人。
隨著眾人的議論紛紛,万俟怪卻仿若未聞,依舊邁著那沉穩的步伐,一步步向著舞臺中央邁進,他的沉默與那被遮住雙眼的模樣,愈發讓整個會場瀰漫著一種神秘莫測的氣息,彷彿一場巨大的風暴即將在這看似平靜的盛會中掀起。
万俟怪走到舞臺中央,端坐於先前準備好的寶座之上,緩緩抬起那充滿威嚴的面龐,目光如炬地掃過全場,聲音低沉卻有力:“諸位,好戲已經落幕,不知爾等心中有何見解?”
說罷,他微微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實不相瞞,此戲絕非虛構,乃是五十年前真實發生的慘案,當年的罪魁禍首此刻便隱匿於這會場之中。”
此話一出仿若一顆巨石投入平靜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
眾人先是一愣,臉上滿是驚愕之色,彷彿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
緊接著,嘈雜聲如潮水般湧起。
有的面露惶恐,眼神不安地四處亂瞟,生怕這無端的災禍會牽連到自己。
有的則是滿臉好奇與興奮,交頭接耳地猜測著誰會是那隱藏在暗處的兇手,彷彿這是一場與己無關的驚險大戲。
一些正直之士則眉頭緊鎖,手不自覺地按在武器之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準備隨時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而少數與那潛在兇手有所關聯之人,雖極力掩飾,但那微微發白的臉色和閃爍不定的眼神,還是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慌亂與恐懼。
整個會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瀰漫著猜疑與不安的氣息。
万俟怪霍然起身,袍袖一揮,似帶起一陣肅殺之風,“吾舉辦此會,所為何事?便是要將這江湖中的汙垢滌盪乾淨,讓那為惡之人無所遁形,以正義之劍,誅殺奸佞之徒。
五十年前的冤屈,不能就此掩埋,受害者的英靈,亟待昭雪安息。今日,便是清算之時!”言罷,他的目光更加犀利,似要穿透眾人的偽裝,直抵那罪惡的核心。
此時會場中的李海心中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下意識地看向四周,眼神中帶著一絲惶恐和警惕。
他怎麼也預料不到,當年四人合謀殺害鮫人的事情會有公之於眾的這一刻,雙手已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他開始思索退路,想著是否要趁眾人還未察覺之際,悄悄離開這是非之地,但又擔心這樣的舉動會更加引人注目,內心陷入了極度的糾結與不安之中。
“李海,你這惡徒,五十年前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殘害無辜鮫人,以為就此便能逍遙法外?今日,便是你的末日!你以為躲在這會場之中,就能逃過公道的審判?你錯了,大錯特錯!”
万俟怪的聲音響徹整個會場,如滾滾雷鳴,震得在場之人耳中嗡嗡作響。
那李海聽聞万俟怪第一個點名的就是自己,身體猛地一僵,臉上卻仍強裝鎮定。
他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慌亂與驚恐,但很快就被狡黠所取代。
就在此時,眾人的目光紛紛被吸引過去,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地從熙攘的人群之中站立起來。
那人身形挺拔,卻又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神秘氣息。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笑,彷彿想用這樣的表情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情緒。
緊接著,只聽他開口說道:“万俟怪,休得在此血口噴人!五十年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你僅憑一面之詞,便妄圖將罪名強加於我,難道不覺得此舉實在是過於兒戲嗎?”
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觀察的雪兒瞬間認出了他。
雪兒心中暗自思忖道,此人與五十年前相比,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或許正是因為他接觸過那顆寶珠,才獲得了延緩衰老的奇妙功效吧。
要知道,鮫人一族本就與人類有著天壤之別。而那顆寶珠所蘊含的某些獨特功效,一旦作用於人類身上,往往能夠發揮到極致。
也正因如此,越來越多的人為了得到那顆萬能的寶珠而趨之若鶩,甚至不惜為此大打出手,掀起一場又一場血腥的爭鬥。
李海一邊說著,一邊暗暗凝聚內力,腳下不自覺地擺出防禦的架勢,同時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尋找可能的逃脫路線。
“在場諸位,誰不知我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望,我怎會做出如此惡行?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想借這五十年前的舊案,剷除異己。”
他試圖挑撥離間,讓眾人對万俟怪的話產生懷疑,以爭取自己的轉機。
只聽得万俟怪那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上來!”卻宛如一道驚雷在空中炸響,震得整個會場都微微顫動起來。
隨著他的這聲令下,眾多血刀門弟子齊聲應和,緊接著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從四面八方朝著李海疾馳而去。
參會的眾人直到這時方才如夢初醒,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起,自己竟然已陷入了血刀門精心佈置的包圍圈之中,猶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李海見對方不由分說直接動手,他深知此刻不能坐以待斃,唯有先衝出這會場,再另做打算。
於是他身形一閃,朝著會場邊緣疾掠而去,在奔逃的過程中,他還不時地向來人丟擲暗器,企圖阻擋那些追來的人。
一時間會場中暗器橫飛,眾人紛紛躲避,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李海趁亂逃竄,正暗自慶幸會場的西北角出現一個缺口,正是逃出生天的良機,突然,毫無預兆地,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那大網彷彿是從黑暗中竄出的巨獸,張開了它那巨大且帶著陰森氣息的“大口”,以極快的速度朝著李海罩了過來。
李海眼中滿是驚愕與難以置信,他本能地想要躲避,身形猛地一側,試圖往旁邊竄去,然而那大網的覆蓋範圍實在太大,速度又太快,根本不容他有更多的反應時間。
“噗”的一聲,大網精準地罩住了他,將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地包裹其中。
他奮力地掙扎著,雙手拼命地撕扯著網繩,試圖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可那網繩看似普通,實則堅韌無比,任憑他如何用力,也只是微微晃動,根本無法掙脫。
李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惶恐與絕望。
此刻他被困在這大網之中,就如同一隻落入陷阱的獵物,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自由,只能任由他人宰割,而那未知的命運正如同這大網的陰影一般,沉甸甸地籠罩在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