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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寒夜客來茶當酒

崖邊驚魂月影寒,幽草入手心未安。

古卷秘符尋蹤跡,道阻且長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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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臨!”

阮白釉的尖叫撕裂了寂靜的山谷,帶著無邊的恐懼,幾乎要將她的靈魂一同拽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

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聲音,只剩下心臟瘋狂撞擊胸腔的悶響,以及血液衝上頭頂帶來的眩暈。

時間彷彿凝固。

那道在月光下顯得單薄卻堅定的身影,就那樣毫無預兆地脫離了巖壁,朝著下方無盡的深淵墜落。

旁邊的老人也是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向前搶了一步,卻又被腳下的碎石絆得踉蹌,險些跟著摔倒。

他的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驚駭。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沈青臨反應極快。

墜落的瞬間,他腰部猛地發力,強行扭轉了身體的姿態。

他的左手死死攥著登山繩,繩索因巨大的拉力而繃得筆直,勒進他的掌心,幾乎要嵌進肉裡。

右手則閃電般伸出,手指如同鐵爪,狠狠摳向巖壁上任何可以借力的凸起或縫隙!

“嗤啦——”

指甲刮過粗糙岩石的聲音刺耳無比,火星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碎石簌簌落下,掉進深淵,連一絲迴音都沒有。

他的身體在半空中劇烈地晃盪了幾下,登山繩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固定繩索的那塊岩石似乎也有些鬆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阮白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一點動靜都會干擾到他。

每一秒都像是被無限拉長。

沈青臨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汗水浸溼了他的額髮,順著臉頰滑落。

他能感覺到左臂肌肉因為巨大的拉扯力而開始顫抖、痠痛。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專注,冷靜得可怕。

他再次調整身體重心,雙腳用力蹬在巖壁上,試圖尋找一個穩固的支撐點。

那陣詭異的山風似乎平息了一些,但谷底的嘶鳴聲卻並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潛伏在暗處,等待著下一次突襲。

終於,他的右手指尖觸到了一條稍微寬一些的石縫。

他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插了進去,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藉助這一點支撐,他猛地收緊左臂,身體如同壁虎般貼向巖壁。

雙腳也找到了可以踩踏的微小凸起。

他穩住了!

雖然姿勢極其狼狽,整個人幾乎是掛在懸崖上,但至少暫時脫離了直接墜落的危險。

阮白釉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點,整個人幾乎虛脫,雙腿發軟,靠在身後的岩石上大口喘息。

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沈青臨沒有立刻向上攀爬。

他保持著那個極度消耗體力的姿勢,調整著呼吸,同時警惕地感受著周圍的環境。

剛才那陣風和那聲嘶鳴,絕不正常。

月光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用白布小心包裹的月見草。

幽藍色的微光透過布料滲出,帶著一絲清冷的氣息。

還好,草藥沒事。

他抬頭,目光越過裂縫,與阮白釉擔憂的眼神相遇。

他用口型無聲地說:“沒事。”

然後,他開始極其緩慢而謹慎地向上移動。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確保手腳都有穩固的支撐點,同時還要留意岩石是否鬆動。

剛才的意外,讓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阮白釉和老人緊張地注視著他,心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起伏。

終於,沈青臨重新攀回了裂縫這一側的巖壁。

他翻身落在堅實的地面上,身體晃了一下,才站穩。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左手掌心被繩索勒出深深的紅痕,右手手指也有些擦傷,滲出血跡。

但他顧不上這些。

“快走!”

他沉聲對阮白釉和老人說道,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急促。

剛才的感覺太詭異了,這裡不宜久留。

阮白釉立刻上前,想要扶他,卻被他輕輕避開。

“我沒事,先離開這裡。”

他解開固定登山繩的岩石,快速將繩索收好。

老人也回過神來,連連點頭,臉上驚魂未定。

“對對,快走,快走!此地不祥,剛才那風聲……”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傳說,臉色更加難看。

三人不再多言,由沈青臨在前方探路,沿著來時的陡峭山路,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撤離。

下山的路似乎比來時更加漫長。

山風依舊在耳邊呼嘯,但那令人不安的嘶鳴聲沒有再出現。

月光時隱時現,在崎嶇的山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阮白釉的心跳依然很快,剛才的驚悸感尚未完全消退。

她時不時看向走在前面的沈青臨。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步伐依然沉穩,彷彿剛才命懸一線的不是他。

但她能感覺到,他握著登山杖的手指,比平時更用力。

回到相對平緩的山腳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霧港市的燈火在遠處連成一片朦朧的光海。

都市的喧囂隱隱傳來,驅散了山野的寂靜與詭異。

老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總算是回來了。你們年輕人膽子大,但以後這種險地,還是少去為妙。”

他看向沈青臨懷中的月見草,眼神複雜。

“‘望月仙’雖然難得,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沈青臨點點頭,對老人表示感謝。

“多謝老人家帶路,這個人情我們記下了。”

老人擺擺手,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佝僂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晨曦前的薄霧中。

沈青臨和阮白釉相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疲憊和後怕。

“你……”

阮白釉想問他的傷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沈青臨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抬起右手,活動了一下手指。

“皮外傷,不礙事。”

他將懷中包裹好的月見草遞給阮白釉。

“收好,我們得儘快去找道長。”

那幽藍色的微光和清冷的香氣,似乎能安撫人心。

阮白釉小心翼翼地接過,如同捧著稀世珍寶。

這幾株小小的植物,是用沈青臨的命換來的。

回到市區,天色已經大亮。

霧港市從沉睡中甦醒,街道上開始出現早起的行人與車輛。

現代都市的鋼鐵森林與瀰漫的晨霧交織,形成一種獨特的迷離景象。

兩人沒有回家,直接驅車前往位於老城區深處的那座不起眼的道觀。

道觀隱藏在一片舊式里弄建築之中,門口沒有醒目的招牌,只有兩扇斑駁的朱漆木門。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檀香氣味,與周圍市井的煙火氣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那位年邁的道長早已等候在內。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鬚髮皆白,眼神卻清澈有神。

看到沈青臨和阮白釉進來,尤其是看到阮白釉手中捧著的、散發著微光的月見草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化為欣慰。

“看來,你們成功了。”

道長的聲音平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望月仙’果然不負其名,靈氣充沛。”

他示意兩人坐下,親自為他們沏了茶。

茶是普通的粗茶,入口卻帶著一股甘冽。

“道長,我們拿到了月見草。”

阮白釉將用白布包裹的草藥輕輕放在桌上。

沈青臨則簡略地講述了採藥過程中發生的意外,特別是那陣詭異的山風和非人的嘶鳴聲。

道長靜靜地聽著,眉頭微蹙。

“懸崖背陰,月華凝聚之地,本就容易滋生陰晦之物。”

他沉吟片刻。

“你們能全身而退,已是幸事。”

他看了一眼沈青臨手上的擦傷,沒有多問。

“月見草雖是關鍵,但要徹底化解那骨瓷上的怨念,光靠草藥之力,還不夠。”

道長將目光轉向牆角一個佈滿灰塵的舊木箱。

“解咒儀式,還需要一道特殊的符咒來引導和鎮壓。”

“符咒?”

沈青臨和阮白釉對視一眼。

“是的,一種名為‘鎮魂定魄符’的符咒。”

道長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這種符咒的繪製方法,早已失傳多年。我也是在一本偶然得到的古老道家秘籍殘卷中,才窺得一二。”

他起身,走到那個舊木箱前,拂去上面的灰塵,開啟了沉重的箱蓋。

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與奇異香料的味道瀰漫開來。

道長小心翼翼地從箱底捧出一本用深藍色綢緞包裹的書冊。

綢緞已經褪色,邊緣磨損,但依舊能看出曾經的精緻。

他解開綢緞,露出一本線裝的古籍。

書頁泛黃,紙質脆弱,上面是用硃砂寫就的蠅頭小楷,字跡古樸,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不清。

“這就是那本秘籍。”

道長將古籍輕輕放在桌上。

“‘鎮魂定魄符’的繪製方法,就在其中。”

沈青臨和阮白釉湊上前去,目光落在那些古老的文字和奇異的圖形上。

秘籍上的文字並非現代通行的簡體字,而是繁複的篆體和一些他們從未見過的符號。

繪製符咒的步驟、所需材料、唸誦的咒語,都詳細記錄在內。

兩人仔細研讀著。

沈青臨對古文字有所涉獵,阮白釉則對符號和圖形更為敏感。

他們相互補充,一點點破譯這其中的奧秘。

符咒的圖形極為複雜,線條曲折盤繞,彷彿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繪製的步驟更是嚴苛,對時辰、方位、心境都有明確的要求。

而其中所需的材料,除了常見的硃砂、黃紙、無根水之外,還有一樣東西,讓兩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子夜鐘鳴石’?”

阮白釉輕聲念出那個陌生的名字。

“這是什麼?”

沈青臨也從未聽說過這種材料。

道長嘆了口氣,接過話頭。

“這正是此符難成的關鍵。”

“‘子夜鐘鳴石’,並非普通的石頭。”

“根據秘籍記載,它是一種只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才會出現的奇石。”

“特定的時間和地點?”

沈青臨追問。

“是的。”

道長點點頭,神情凝重。

“每年農曆七月十五,子時,當城市午夜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在陰氣匯聚之地,受鐘聲與月華同時激發,才有可能凝結出米粒大小的‘子夜鐘鳴石’。”

“這種石頭,色澤漆黑,觸手冰涼,迎著月光細看,內部彷彿有微弱的星點流轉。”

“它蘊含著奇特的聲波與陰效能量,是繪製‘鎮魂定魄符’不可或缺的主材,用以溝通陰陽,穩定魂魄。”

農曆七月十五,子時,陰氣匯聚之地,午夜鐘聲敲響之時……

這些條件疊加在一起,苛刻得近乎不可能。

“霧港市,哪裡算是陰氣匯聚之地?”

阮白釉問道,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道長沉默了一下,目光悠遠,彷彿穿透了道觀的牆壁,望向這座繁華與詭譎並存的城市。

“城市之中,陰氣最盛之處,往往與生死、離別、執念有關。”

“醫院的太平間、廢棄的舊宅、古老的墓園……”

他的聲音頓了頓,最終落在一個具體的地名上。

“或許,城西那片荒廢已久的‘永安公墓’,可以一試。”

永安公墓。

這個名字讓阮白釉的心沉了一下。

那是霧港市早期的一片公共墓地,後來因為城市規劃等原因逐漸廢棄,傳說那裡發生過不少怪事,早已成為都市傳說的一部分,尋常人輕易不敢靠近。

要在中元節的午夜,去那樣一個地方,尋找一種只在鐘聲敲響瞬間才可能出現的石頭?

這難度,絲毫不亞於去懸崖峭壁上採摘月見草。

甚至,更加兇險。

山野的危險是自然的,而那種地方的危險,則帶著更多未知的、超自然的恐懼。

沈青臨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古籍,又看了看那幾株散發著幽藍微光的月見草。

解咒之路,果然一步比一步艱難。

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骨瓷的詛咒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農曆七月十五……”

沈青臨計算了一下時間。

“還有不到半個月。”

時間緊迫。

“道長,這秘籍,我們可以帶回去研究嗎?”

阮白釉問道。

符咒的繪製極為複雜,光靠在這裡看幾眼,根本記不住。

道長點點頭。

“自然可以。此物放在我這裡也是蒙塵,若能助你們化解厄難,也算物盡其用。”

他將古籍重新用綢緞包好,鄭重地交到沈青臨手中。

“不過,萬事小心。繪製符咒,尋找奇石,皆有風險。切記,心存敬畏,量力而行。”

沈青臨接過古籍,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分量,不僅僅是書冊本身的重量,更是其中蘊含的希望與責任。

“多謝道長指點。”

兩人起身告辭。

走出道觀,重新回到喧囂的街道上,恍如隔世。

陽光透過薄霧灑下,卻驅不散兩人心頭的凝重。

月見草已經到手,但新的挑戰接踵而至。

半個月後,中元節午夜,永安公墓,子夜鐘鳴石。

一場新的冒險,即將在迷霧籠罩的都市中展開。

沈青臨握緊了手中的古籍,目光堅定。

無論前路多麼兇險,他都必須走下去。

為了自己,也為了身邊的阮白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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