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號艙體的玻璃上凝結著血珠，在慘白的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暈。

林一凡與艙內的"自己"對視，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裡，星雲狀光斑以令人眩暈的速度旋轉著，彷彿在演繹某個宇宙的誕生與毀滅。

"滴答"。

一滴藍色黏液從艙體接縫處落下，在地面腐蝕出一個小坑。

林一凡這才注意到，對方嘴角撕裂的傷口中，正緩緩爬出細小的藍色觸鬚——那些觸鬚尖端分裂成更細的須狀物，在空中扭動著組成一個個微型的dna螺旋結構。

"跑！"林一凡突然暴喝，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燃燒的藍線，那光芒在空氣中留下焦灼的痕跡，"所有人立刻——"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二十八號的指尖已經穿透強化玻璃，就像穿透一層水膜那麼簡單。

冰冷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眉心，沒有疼痛，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寒意順著神經蔓延。

林一凡抬手一抹，滿掌都是閃著金屬光澤的藍色血液——那血液中還有細小的晶體在流動。

"這是......"安卿魚的眼鏡片上突然炸開蛛網般的裂紋，鏡框邊緣冒出青煙，"他在改寫你的基因編碼！"

彷彿印證這句話，林一凡面板下的藍紋開始瘋狂重組。

有些紋路突然斷裂，在皮下捲曲成環狀；有些則暴起成青筋狀，內部流動的黑色顆粒互相碰撞，發出細微的爆裂聲。

沈青竹的斷刀突然從地上飛起，刀柄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重重砸在操作檯某個隱蔽的紅色按鈕上。

按鈕碎裂的瞬間，裡面滲出暗紅色的黏液。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實驗室，所有培養艙的黑色導管同時脫落，像被燙傷的蛇一樣抽搐著縮回天花板。

肉瘤上的主教面孔發出非人的怒吼，但更驚人的是那些艙體中的"林一凡"們——他們像提線木偶突然斷線般癱軟下去，只有二十八號依舊站立，嘴角的觸鬚舞動得更加狂亂。

"聰明。"二十八號收回手指，他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同時低語，每個音節都帶著輕微的回聲，"但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

他胸口的核心突然射出黑色光束，那道光線在空氣中留下燒焦的痕跡，正中天花板肉瘤。

主教扭曲的面孔立刻像蠟像般融化，變成粘稠的黑色漿液傾瀉而下。

這些液體在半空中就開始分化，形成無數帶著倒刺的觸鬚，每根觸鬚末端都裂開成五瓣口器，露出裡面細密的、旋轉的牙齒。

百里胖胖的白斬突然自動解體，零件在空中快速重組為一把金屬傘。

但觸鬚接觸傘面的瞬間，特種合金就像般被熔出窟窿，邊緣處還冒著詭異的藍色火焰。

"物理防禦無效！"安卿魚拽著百里胖胖滾到實驗臺下，手術刀毫不猶豫地劃開自己手腕。

鮮血滴在某個隱藏面板上，竟啟用了全息投影——顯示著某種dna雙螺旋結構的動態變異過程，其中一條鏈體是耀眼的藍色，另一條則是汙濁的黑色。

"林一凡！看這個！"

投影中，代表林一凡基因的藍色鏈體正被黑色鏈體纏繞。

但每當黑色物質要完全覆蓋時，總有微弱的紅光從深處泛起，像黑夜中的螢火蟲般頑強地閃爍著。

林一凡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某種釋然。

他撕開上衣，心口處浮現出從未示人的紅色紋路——那是個精確的圓周率數值，π的第九十九位到第一百零三位正在有規律地發光，像是某種密碼。

他伸手按在投影中的紅光上，指尖與光影重合的瞬間，整個投影突然實體化，變成無數細小的紅色光粒環繞在他周圍，"......把這個藏在了這裡。"

二十八號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那聲音讓實驗室的玻璃全部爆裂。

他體表的藍紋像被無形之手拉扯，全部朝著林一凡的方向扭曲。

更可怕的是，那些黑色觸鬚突然調轉方向，反而朝二十八號襲去，口器大張，撕咬著他的身體。

"不！這不可能！"二十八號瘋狂撕扯自己胸口的藍紋，指甲深陷進肉裡，"載體怎麼會具備逆轉化功能——"

"因為這不是載體。"林一凡的虹膜變成純粹的資料流，紅色紋路沿著脖頸向上蔓延，在臉頰上組成複雜的幾何圖案，"是保險栓。"

他打了個響指。

整個實驗室的燈光突然變成暗紅色，所有儀器自動運轉到超負荷狀態，培養艙接二連三爆炸，飛濺的液體在半空中就汽化成有毒的紫色煙霧。

黑色觸鬚在碰到二十八號時驟然硬化，變成無數貫穿他身體的金屬樁，將他釘在半空中，像個可怖的標本。

安卿魚突然悶哼一聲，他的藍紋不受控制地浮出面板，在空氣中組成一道道發光的方程式。

沈青竹和百里胖胖同樣如此，三人身上的紋路彼此連線，最終構成一個環繞林一凡的三角矩陣，地面上浮現出巨大的基因圖譜投影。

矩陣開始旋轉，地面上的基因圖譜某些片段亮起時，對應的實驗裝置就會過載爆炸，濺起的火花在暗紅色燈光下如同血雨。

"一份給了教會，一份給了軍方。"林一凡伸手按在二十八號額頭，後者開始劇烈顫抖，"第三份......"

二十八號的身體像被無形之手拆解般分裂成無數立方體，每個立方體內部都閃爍著不同的記憶畫面——有林一凡在實驗室的童年，有爆炸時的火光，甚至還有某些從未發生過的場景。

"......就是你們這些映象。"

最後一塊立方體崩解時，整個地下空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肉瘤殘餘物化作黑灰飄散，而那些培養艙殘骸中，緩緩站起二十七道半透明身影——全是不同形態的林一凡，有的全身機械化，有的長著昆蟲複眼，還有的完全是一團人形光霧。

他們同時開口，聲音重疊成恢弘的和聲：

【檢測到主體基因崩潰率突破閾值】

【緊急協議啟動】

紅色紋路已經覆蓋林一凡全身，連指甲都變成了暗紅色。

他轉向驚愕的同伴們，嘴角滲出藍色血液："抱歉，接下來......"

二十七道身影突然衝向林一凡，像百川歸海般融入他的身體。

每融合一個，就有新的紅色紋路在面板上亮起，他的身形也隨之發生微妙的變化——時而變得高大，時而變得透明，最後定格在一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形態。

"......我要暫時不當人類了。"

最後一道身影融入時，林一凡的頭髮全部變成雪白。

他抬手輕點虛空，整個齋戒所的地下結構突然透明化，露出最底層——

那裡沉睡著直徑超過百米的巨型大腦，每道溝回中都流淌著藍色光液，表面覆蓋著無數微型面孔，都在發出無聲的尖叫。

"找到你了。"林一凡的白髮無風自動，髮梢閃爍著細小的電光，"真正的......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