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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宮途中

比A星球的世界猶如一片火海,裡面充斥著權力的紛爭和人性的掙扎 。

可當旭星初升,那絢爛多彩的光芒照拂著世間萬物,碲穆鄧靜坐在樓閣上觀賞著一幅幅充滿著生機勃勃的畫卷,儘管思緒萬千,卻依然心潮澎湃、無比嚮往。

然而好不容易勉力維持的愜意心境,在見到宮廷傳令官後又很快的蕩然無存了。

他表情變得凝重,穿戴好盔甲,鑲嵌好威嚴和自尊,愁眉不展地帶著隨從走出了大將軍府,不只因為庭院外的世界紛亂繁雜,更因為他今天要回皇宮向君王覆命。

身騎高頭烈馬,披掛金色鎧甲,氣派的FMVP遊行令他神迷其中無法自拔。

他曾經漫不經心的以為,拿到了FMVP這樣至高無上的獎賞便可以麻痺他那顆脆弱不堪的心靈了。

為了逃避創傷,他甚至開始逼迫自己感念先帝的提攜、民眾的稱頌以及自己歷戰艱難的功德,他竭盡全力地幻想著他生活在一個美好和諧的世界裡。

可當他一步步回溯自己僅存的過往時,那更為遙遠的謎團卻如同驚濤駭浪般不斷湧來。

一朵朵鮮血淋漓的浪花無情地將他拍落在那片神秘而未知的島嶼上。

他是誰?他在哪?他要往何處去?

如果一個人不能知道何謂真我,那麼他活在世上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

他不願回想往事,驕傲的FMVP啊,他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高昂的頭顱,一切都若隱若現地混沌了,唯有他先祖的英魂意念在閃閃發光。

因此,他終究是忍不住隔著衣甲摸了摸從出生起就貼身鑲嵌在胸前的半枚玉佩。

他邊顫抖著邊想:“我,究竟是魁北克人,還是印安人?”

這是他年少時得知自己模糊的身世背景後便每分每秒都在思考的問題,是他掙不脫的夢魘。

人類的思緒像一根脆弱的葦草,內心深處一旦被顫動,各種情緒的噴湧就無法抑制。

對於他來說,唯一的良藥就是美好的風景與白月光的陪伴。

因為後者,前者才更加值得欣賞。

可救贖的良藥卻被他的潛意識深處給親手磨滅。

天地悠悠,治亂迴圈!

無休無止的殘酷鬥爭粉碎了他心中的美好,他再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無論如何拼命回憶,她都是模糊的、虛無的,她獨一無二的聖女輪廓在他的映象深處支離破碎得不像話。

他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換取知道她是誰,她一刻也未曾與他分離,可他卻永遠也看不見、摸不著她了。

無奈,生活還得繼續。

作為一名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年齡到了,怎能不播種呢?

在他精挑細選的甄別與苦心孤詣的實戰下,一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名媛脫穎而出。

她溫潤的唇鉗令他神馳,雪白的脆酥令他心蕩。

敢問世間,還有如此完美的愛情替代品嗎?

這簡直與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一模一樣啊!

他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她,並尤為積極地進行了播種事業,希望能與之共度餘生。

他確信他愛她,但……

不知怎的,換了一個配方後,良藥便不再是良藥了,愁苦的心境自此再也得不到解脫。

當此之時,他時常又會思緒一轉:“我是為了權力在奮戰,還是為了使命在奮戰?”

這是他終其一生都在思考的問題,苦無良藥。

他穩健的走在通往宮殿的路上,不,應該說不得不穩健的走在路上。

他有些害怕過快或過慢的腳步會打擾到他的思緒。

但他更害怕他不再想這些,他需要思考這些個問題,尤其是這兩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問題。

如果不思考這兩個存在攸關的問題,他照鏡子的時候,甚至都無從知曉碲穆鄧是誰。

他已經記不得魁北克帝國是什麼東西了,出了大將軍府,他隨時隨地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在做著唯利是圖的商業交易。

在大一統的社會治理下,帝都民眾越來越富有,可是他們的笑容卻越來越少了。

他曾經也努力地想恨他們,但如果自己就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呢。

他生長在印安,對現喬丹帝國的人,只有親切可言。

他絕不願意因為什麼世仇的關係去傷害這些本性善良的人,他正直的品行也絕不允許他傷害無辜的民眾。

“we love Duncan,we love Duncan,we love Duncan!”穿過市中心,越來越多的民眾注意到了大將軍旗幟,他們自發地為得勝歸來的碲穆鄧歡呼雀躍。

而歡呼聲越大,碲穆鄧的心裡就越矛盾。

當他再次看向這些民眾時,許多真切的笑容從浮躁的商業氣息中坦露出來。

這些笑容多是發自內心的,碲穆鄧也不免示意與他們一同慶祝數秒。

但短暫的歡愉過後,人群又回到了商業交易中,笑容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難道只有戰爭勝利才能看到這樣的場景了嗎,這個世界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他絕望地沉思道。

他不禁回想起了數十年前人們交往中種種樸素的情感。

想當年,他一介布衣,窮途末路。

他親愛的戴夫教頭卻不惜傾家蕩產,也要親手將他推上維克森林軍校那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人的寶座。

想當年,他一介校官,空有史上最強武狀元的稱號,毫無世族背景與金錢的扶持。

但那敬愛的海軍上將卻被他按著頭顱力排眾議地將他連續破格提拔為將軍,甚至最後連自己的大將軍之位也拱手讓出了。

想當年,他一介將軍,從來不懂得什麼叫做戀愛。

但名媛們卻蜂擁而至、陸續有來,絲毫不在乎他兩袖清風、清清白白的家境。

這是人類多麼可貴的精神品質!

這是人類多麼樸實無華的階級壯景啊!

可現在市鎮越來越繁華,人們的日子越過越好,卻反而好像失去了這些尤為重要的樸素情感。

不,人們沒有失去,人們甘之如飴地將之發揚光大了,而這遠比失去要可怕得多。

冠軍遊行隨著前進的步伐經過了帝都軍校,又一次引起了好一陣不小的騷動。

看著碲穆鄧大將軍威風八面,軍校青年們皆七嘴八舌地好生羨慕,他們都在幻想著未來成為大將軍的跋扈場景。

“你聽說了嗎,碲穆鄧大將軍不久前三兩下就蕩平了曼哈頓反賊,還一舉擒獲其老頭目尤因,真不愧是我們帝國名列首位的大將軍啊。”一位軍校青年說道。

“碲穆鄧大將軍自然是常勝將軍,可要說名列首位,恐怕鯊奎奧大將軍的能力要更強一些吧,嘻嘻。”另一位軍校青年不敢苟同。

“我們這一代新青年,要是能出幾個與他們相提並論的千古名將,那就好了,我也想獲得像碲穆鄧大將軍一樣的歡呼聲。”又一位軍校青年雄心壯志道。

“我已經報名參軍了,雖然說地方軍隊的考核很嚴格,但在皇城裡還是很容易的。”再一位軍校青年奸笑道。

“參軍就對了,做其他的都沒啥好處,戰爭要打起來才能建功立業,才能獲取巨大的財富。”這是第五位精神可嘉的青年在隨聲附和了。

“不過兄弟們休要厚古薄今啊,依我看時代在不斷進步,優秀的人只會越來越優秀,怎麼會淪落到與舊時代的人都無法相提並論的程度呢。”冷不防又出來一位吊兒郎當的白麵捲毛青年信口開河道,這是第六位,也是他們之中最強悍的存在。

“我們這一代新青年,應該說是遠超前代才對,這點歡呼聲,才幾萬人啊,以後我必讓天下人都為我歡呼,哈哈哈哈。”

最後一位暢所欲言的圍觀青年侃侃而談地表現著他的雄心壯志,似乎要將天地都攬入懷中,他是第七位,也是會被歷史所銘記的存在。

這七位圍觀青年言辭之間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他們被後世譽為“芝加哥七禍首”。

他們互相敬禮示意,凝望著碲穆鄧大將軍高高在上的馬屁將他們燻了個底朝天。

這便是不堪入目的帝國現實啊!

絕大多數人都在感嘆著盛世的美好,卻只有少數人嗅到了亂世降臨的氣息。

“快看,是皇家近衛隊!”兩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了遠處疾馳而來的金色閃光。

一隊皇帝近衛隊與碲穆鄧相向而過,碲穆鄧護衛隊的高階軍裝已經足夠耀眼,但與其奢侈豪華的皇家軍裝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周圍的民眾顯然更加崇拜皇家的那種貴族氣質,但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熱情的致敬。

畢竟不久前有關皇家近衛隊的嚴重腐敗的醜聞至今也沒能得到相應的澄清。

遠遠望去,皇家近衛隊就好像金色閃光一樣無比絢麗的穿過了大道。

可只有在大道中與之面對面相向而過的碲穆鄧等人才能清楚地知其全貌。

喬丹帝國素有“君王的鎧甲”美譽的皇家近衛隊在新攝政王斯科-皮蓬的治理下根本啥也不是。

再華麗的軍事裝備,也掩蓋不了軍容軍紀差極了的問題。

有的近衛沒有給馬佩戴護具,有的近衛沒有束好腰帶,有的近衛沒有佩戴好皇家徽章,還有的近衛穿著的軍襪長短不一,甚至有一個近衛連頭盔都戴歪了。

更讓人無法直視的是,他們在行進間不斷地搜刮大道兩旁商鋪的財物,美其名曰充當軍餉,這種舉動在這幾年已然是家常便飯一般的“例行公事”。

一開始,民眾對這種背離“休養生息”政策並且無視他們合法權益的行徑十分憤怒,甚至多次遊行示威。

可當戰爭打響,戰爭勝利所帶來的財富遠遠超出被統治階級掠奪的財富,許多貧困的人群依靠掠奪得到溫飽,投機者們更是一夜暴富。

如今軍隊的榮耀成為了唯一的信仰,民眾根本不在乎軍隊是否腐敗,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加入其中。

當然,民眾能接受腐敗的程度也是有限的。

當皇家近衛隊將利益作為第一要務而不是保護皇族,當皇家禁軍完全為世族門閥所驅使,他們便不會再受人尊敬。

久而久之,或許會出現軍隊不再受人尊敬,反而每個人都爭先加入軍隊的盛世奇景。

這樣的軍隊,是毫無意義的,是沒有使命的工具。

其在蛻變成為暴力集團!

碲穆鄧知道,太平盛世是何等的虛無,A大陸不過安定了十數年,便又要掀起腥風血雨,芝加哥統治集團分崩離析近在咫尺。

“帝國的軍事化傾向和功利心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帝都肉眼可見的腐敗,青年幾乎人人信仰軍事擴張,未來出現動亂與變局恐怕在所難免。”碲穆鄧感慨道。

碲穆鄧在喬丹登基後已經聽過無數青年民眾的豪言壯語了。

在這個激進的時代,善良純真的本性似乎被磨平了。

人人都想要戰爭,都想要看見更強大的帝國,都想成為最偉大的開拓者。

可是這些民眾真的知道戰爭的殘酷與戰爭的代價嗎?

為了所謂的功業與榮華富貴而犧牲掉無數無辜的生命,摧毀無數個生態環境,這真的值得嗎?

也許這就是這個時代的規則,碲穆鄧不喜歡暴力,此刻卻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暴力集團的核心骨幹。

心中的一個謎團似解未解。

權力,只有權力!沒有權力,就不能改變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