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繁期鬆了口氣,不是什麼大問題就好。
輕綺又道:“她是否素來體寒,手腳冰涼,每月月事疼痛不已?”
付繁期連連點頭,心想這位女大夫看著年紀輕輕,醫術卻精湛。“看過不少大夫,就是不見好。不知道大夫您有什麼高見?”
“她先天不足,要調理好並非易事。我給她開幾副藥方,你們有空再來尋我細看。”
“多謝大夫!”
開了藥方,輕綺沒有多留,便離開了。
問起桂香姑,說輕綺是出自鄉間的醫藥之家,祖父父親都是行走鄉野的赤腳郎中,因為只得輕綺一個女兒,就把傳家醫術都一併教授給輕綺。
不過因為輕綺是女兒身,又年紀小,沒幾個人願意找她診治的。但又因為是女兒身,能給婦人醫治,日子一久,在婦人間,漸漸有了名聲。
“貴府夫人是有不適?”付繁期問。
“嗨,是這陣子沒什麼胃口,身上不舒坦,就讓輕綺大夫來瞧瞧。”
約莫有兩盞茶的時間,淺餘就已經恢復,還能繼續抄寫。
桂香姑特地給她換了個溫暖的地方,還給淺餘換了溫性的茶水。
這讓付繁期好不感激,人家沒責怪,還這般貼心。
處理完這邊的事,桂香姑就去給莊夫人回話。
此時莊夫人在和茶商陳家的夫人田慈說話,莊夫人親自給她沏茶說:“唉,你前頭都生了五個姐兒,如今你也這把年歲了,還想再生,怕是難了。”
田慈三十來歲,面色憔悴暗黃,氣色甚至還不如年長的莊夫人,“這也是沒辦法,你不曉得,那梅姨娘,仗著生了個兒子,家裡老太太寵得不行,要什麼給什麼。我家那口子更是,十天半月都去她房裡,家裡上下,哪個拿我當正頭娘子的?為了我自個也就罷了,我家丹姐兒眼瞅著就要大了,我預備著到時候給她陪嫁個鋪子,她爹就沒鬆口,還是想著留給他那兒子……她們姊妹沒個兄弟,連帶著不受家裡重視。”
說話間,桂香姑來了,說淺餘就是小毛病,這會已經恢復了。
莊夫人神情淡然地說:“那就好,我還當是有什麼惡疾。”
田慈問:“你家裡來親戚了?”
“是我請了戶人家,來給我婆母抄寫經文。”
“什麼樣的人家?”
知曉付繁期母女的事,田慈說:“這也新鮮,當真是從京城來的?不能是蒙人的吧?”
桂香姑說:“當然不能,那兩個姑娘小小年紀,能認字,也寫得一手好字,模樣更是不賴。舉止也斯斯文文的,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就是吃點心,也小口小口吃,別提多講究了。”
“就兩個姑娘,沒兒子?”
“這不清楚,也沒問人家。”
期間,莊夫人突然有事,得和桂香姑出門,田慈就想著回家去。
路過某個轉角時,田慈沒注意,不小心撞上人了,“哎喲,真是對不住了,你沒事吧?”
對方正是付繁期,想著回去一趟,留曹媽媽陪著淺餘姐妹。“沒事的。”
“哎,我看你眼生,你是……”
“我是來府上抄寫經書的。”
付繁期見田慈穿戴華貴,戴著金耳環金戒子,臉頰上施了厚厚的粉黛,仍難掩憔悴疲憊之色。
一看便知是有煩心事的。
她意識到,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
她見田慈身邊沒有丫頭婆子,問:“夫人要去哪裡?是要找丫頭?”
田慈也打量著她,見她跟尋常婦人的確不同,哪怕穿著素淨,也難掩自身不俗氣質。“是,我帶了個丫頭來,不知跑哪裡去。”
“那我給夫人找找?”
“不急,八成是偷懶去了。”
不是她誇大,像田慈這樣有苦難言的主母婦人,她在京城不知見過多少,就算表面打扮得如何光鮮亮麗,但自身的愁苦是掩蓋不住的。
她一眼就看出田慈有心事,且難以解決。
她以謙卑的姿態,說道:“夫人不妨先坐著等等。”
附近有個小園子,這會又有陽光,倆人便到那處坐著。
田慈心裡悶,就想找人說說話。
“我瞧你跟我年歲差不多,你幾個孩子,都多大了?”
“回夫人,有五個,最大的有十七了。”
“都是姑娘?”
“有兒有女。”
田慈聽得更心酸了,還以為付繁期跟自己一樣生的都是女兒呢。
付繁期看她神情微變,忙說:“都說兒女雙全才是好,偏如今留在我身邊的,能幫我的,也就兩個女兒,兒子大的不在身邊,小的又還小。”
田慈嘆氣,“說是這樣說,可到底還是得有個兒子才好,不然到哪都抬不起頭來。”
她猜到田慈是沒生養兒子,故而這般鬱煩悶?“誰說不是呢。不過有兒子也未必就萬事順遂的,還是看命。”
“怎麼說?有兒子還不好?”
“不是不好,是有些事……”
她裝作支支吾吾的樣子,引來田慈的好奇心。
在田慈的再三追問下,她才無奈地說:“唉,不怕夫人笑話,我們從京城來到南溪,其中原由,說來心酸……”
田慈問:“不是做生意失敗了嗎?”
“是,我是帶著兒女跟隨孃家人一起來的……”
“那你夫家?”
她先是訴苦,說自己夫家因為嫌棄她孃家出事,就把他們母子逐出。
田慈聽得好生同情,“你好歹為他生養幾個兒女,他怎麼能這般狠心?”
她佯裝擦了擦眼角,“我年紀大了,比不上他身邊的美妾,他也不缺兒女,就怕我們拖累他。”
有了這出,很快就拉近二人的距離。本來還沒什麼話說的,這下子,更是直接開啟話匣,滔滔不絕。
她就是拿出自己的事情來,博取田慈的同情,這是最快熟悉的辦法。
果然,聽完她的遭遇後,田慈就一股腦說自己因為生不出兒子來,被夫家嫌棄,甚至還被妾室挑釁羞辱。
她說:“我看夫人正值壯年,又是善於生養的,只需好好調理,就能再生男丁的。”
田慈搖搖頭,眼底湧起絲絲苦澀,“從我生了小女兒,到現在都好幾年了,肚子至今還沒動靜。我家那個看我也不年輕了,不常宿在我屋裡,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