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面前就是個小花園。似乎剛從神祠那邊搬家過來，花園裡面大的小的各種包裝物堆得有點亂。莫爺爺似乎有了外孫來訪就對我沒多大興趣了，便招呼那個領我們進來的男人道，“芷臣，先帶飛燕去她的房間看看吧。”於是乎，那男的便抻了個手出來，又把我往更裡邊兒領。

“這裡不像你們神祠那邊，這裡屋子比較少，所以暫時就往書房裡面給你擺了張床，先湊活幾天吧！”來到一間堆滿了陳年老書的房間裡，那男的就開始正式介紹起來了，“這裡是凜薇爺爺奶奶，其實也就是你和我的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這麼一說，我確實也覺得這房子夠老的，而且也確實小很多，大概只有莫家神祠的四分之一，說不定還不到。“忘了跟你介紹了，我是凜薇的、現在也是你的堂哥。我叫莫芷臣。你要還不習慣叫我哥，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唔……”我瞄到他突然轉過身來正對著我了，我也就把目光從房間各處收回來，正面跟他對視著以示尊敬。

“這老房子在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是留給我爸以及你和凜薇的爸爸。你和凜薇的爸爸，也就是我大伯，今年年初那會兒去世後，這房子就我們一家人住了。不過你們外公，也就是莫爺爺有時候從神祠出來也會來我們家住一住。”

“所以……你父親和我父親是親兄弟咯？”

“嗯，他們這輩就他們兄弟倆，年紀也就差一歲半，長得還挺像！聽爺爺奶奶說兩人五行都缺水，所以一個取名叫莫清，一個取名叫莫凊，按水多水少分大小！呵呵！”

雖然也不是什麼搞笑的事情，不過經這位新堂哥這麼一說，我本來從中午開始就一直有些鬱悶的心情頓時開朗了很多。但轉念一想，唉？有點怪哦！

“所以我和凜薇的父親也姓莫？”我剛一問出來就有些後悔了，這不廢話麼，孩子不都隨父親姓的麼……我之前只知道凜薇的媽媽叫做莫羽華來著，莫爺爺也姓莫，我本來還以為凜薇的爸爸可能是莫爺爺的養子之類的，所以凜薇隨媽媽和外公姓。但現在看來，凜薇的爸爸也是有親爹親孃還有兄弟的孩子，怎麼也姓莫的？“所以父親母親都姓莫哇？難道是一家的？”我彷彿被電著了一般背後一陣激靈，莫非我和凜薇都是近親結婚的產物？

“當然不是一家的！”新堂哥張口就掃盡了我的擔憂，“老早以前這片兒就叫莫家村，村裡一百多戶都姓莫！只不過你外公他們莫家是村兒裡最大戶的人家！當時我們這兩家關係非常好，爺爺本來還和莫爺爺說好讓你爸和我爸分別娶你媽和你姨媽的。結果你姨媽和駱家人走得比較近，就自作主張和駱家當時的大公子跑了，這事兒還讓莫爺爺氣了好久的。不過駱家奶奶當時超級喜歡你姨媽，所以還得意了好久。”

“我姨媽啊……”聽他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凜薇確實有個姨媽來著，我小時候彷彿還見過一兩次，不過在很多年前就離開了神祠，後來就再沒見到過了……話說，她不就應該是駱子墨的媽媽麼！？

剛想到這裡，新堂哥就幫我驗證了這個推測，“其實就是駱子墨他媽媽啦！剛才他不是還管莫爺爺叫外公的嘛。”

“唔，果然……”我站了個半天也有些倦了，就倚著床邊坐了下來，這時又想起了躲著我的凜薇。剛剛和新堂哥聊天聊地的，還老是提到她呢，不知道她既不在神祠也不在這裡，到底跑哪兒去了。“對了，凜薇沒過來？”

“壓根就沒找著她，估計放暑假了就到處約同學玩去了吧？我一會兒準備晚飯的時候再聯絡聯絡她！”

聽他這麼說，看來至少還是能聯絡上凜薇的，我也就放心一些了。不過……駱子墨也就算了，工作時間不定，似乎還經常曠工跑出來瞎轉悠、找好基友玩；這傢伙怎麼也很閒的樣子啊？看他年紀不小了，應該不是學生了吧？工作日的一會兒跑到深山老林裡接人、一會兒準備晚飯的，又不是神祠的人，莫非是個家裡蹲麼？“那個……你不用去上班的麼？”

“我嗎？”他似乎本來想從我房間裡出去的，一聽到我提問，他又轉回頭來，“不用。我跟你們一樣，放暑假！”

“嚯……”

見我一臉懷疑的表情，他就笑了，然後補充說明道，“我在附近小學教美術的，現在小學也放暑假啦！”

“哦~~”我恍然大悟，想到剛才還在揣測他是不是家裡蹲就覺得有點對不住，便賠了個笑。

他似乎並沒有猜到我都想了些啥，見我笑了，他就一邊寒暄著什麼“對小孩子的畫感興趣的話可以找些來給我看看”之類的，一邊走出房門，並給我帶上了門。

吃晚飯的時候，紀摩已經不見了。駱子墨剛吃了一會兒，貌似接了個同事的電話，就跟我們道了個別，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不過在飯桌上見到了芷臣堂哥的父母，都是很溫柔的人，他的父親確實跟凜薇的父親長得好像。吃完晚飯，芷臣堂哥的父母跟莫爺爺談起了關於神祠的事和後續的生活安排，芷臣堂哥貌似怕我無聊，便讓我陪他到附近便利店去買東西。在他排隊結賬的時候，看著他的背影，我就又想起了昨晚還擋在我身前保護著我的堂哥。心裡糾結了一番，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本以為他還在睡覺，或者他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直接掛掉我的電話，結果才響了兩聲，電話那頭就接了。

“喂……”他的聲音很平靜，但一聽就能讓人浮想出一張疲憊到家了的臉，著實令人擔心不已。

“你還好麼？”我不禁一上來就這麼問了一句。

“啊……挺好的……”他雖說得輕鬆，但明顯就是謊言。

這樣的對話著實讓人進行不下去，我其實是想質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就直接把我歸還給莫家的，像一件借出的物品一樣，還回去……但聽著他那有氣無力的聲音，揣測著他一定有什麼難以言表的理由，我那一套又一套的質問到了嘴邊就是怎麼都吐不出口。最後這樣僵持了半天后，終於如我所料地等來了他的一聲嘆息。

“怎麼了，飛燕……”他無力地問我道。

“你……那個……就是……”我支吾了半天，乾脆也被他傳染了似地嘆了口氣，然後無奈地反問道，“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麼？”

“你希望我說什麼呢……”結果被他問回來了。

結果竟然被他問回來了！我的哥誒！你該不是真像紀摩說的，因為腦震盪就做出了那麼秀逗的決定然後還順便給忘了吧？我一時間就不淡定了，提起嗓門就對他吼了起來，愣是把剛付完賬走出來的芷臣堂哥嚇了一跳！“什……什麼嘛不要又甩回來啊你不覺得應該解釋下你……”

可我的脾氣還沒發完呢，對面就幽幽地傳來了他的回應，“飛燕。也許你不能理解，我也不指望你理解。我只希望你相信我會盡全力保護你、哪怕做任何事情都行。一旦我感覺自已無法保護好你的時候，我會優先為你考慮、為你選擇對你最安全的選項，哪怕你不同意，哪怕你怨恨我都行。”

聽到這裡，我好像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理由了，但又好像徹底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了。心裡一片翻江倒海的，也不知是擔憂還是感動還是氣憤還是什麼……這讓我一時說不上話來。

芷臣堂哥似乎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便試探一般地走近我，一臉嚴肅地輕聲問了我句“誰啊”。

電話那頭的堂哥大概是等了片刻也沒等到我的反應，也許是太累了，也許是猜到了我現在的狀態，他只是很平和地加了句，“如果暫時沒事的話，就允許我再去休息會兒吧……先掛咯……”隨後電話那頭就結束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