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老軍醫又是搖頭嘆氣。

“國公爺在平叛靖王之亂時受了腰傷，一直未好。

化膿流血，隱隱有熱毒攻心之勢。

在曲城又被胡人打下了馬。

虧得薛神醫一劑清心良藥。

支撐到現在，傷口又開始流膿潰爛，昨個又淋了雨……”

老大夫缺少藥材，也沒有薛神醫的手段，愁的不行。

沈墨染從他焦慮的神情中察覺出蕭羿可能不好。

流膿潰爛，熱毒攻心。

不就是感染了嗎？

空間裡倒是有消炎藥。

但她不是大夫，也無法輕易接近蕭羿，更不知簡單的消炎藥是不是能把他治好。

看老大夫嘆著氣下山去了。

沈墨染心裡嘀咕。

要找個什麼樣的藉口見蕭羿一面？

再偷摸給他喂兩粒消炎藥看看管不管用……

糧食分發下去，湯飯很快就做好了。

沈墨染讓林波幾人維持秩序，每個人都分一碗。

她則暗中觀察著，想挑幾個得用的人先用著。

流民雖然折損了大半，但也還有一百多人。

若什麼事都親力親為，她肯定忙不過來。

林波此人雖說好耍官威牆頭草。

但做起事來清晰頭腦清楚，倒是把差事辦的不錯。

他將流民分成三波。

婦孺一波，青壯一波，患病者一波。

三口鍋同時放飯。

李耗子負責婦孺這邊的秩序，瘦猴負責病患這邊。

他自已則負責青壯這邊。

青壯人數最多，又多有爭強好勝者，隊伍裡少不得有推搡爭搶的。

林波用大鐵勺敲著鍋沿，大聲呵斥：

“不想吃的就早說！

從現在開始，只要讓我聽到半點爭吵拌嘴聲，就停止放飯。

等你們鬧夠了再說！”

隊伍立刻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飢腸轆轆了好久，終於能吃上一點主糧了，真是一時半刻都不想等。

林波見大家終於安靜下來，趁機訓話：

“沈老大仁慈，把所有糧食都拿出來給你們果腹。

可不要不識抬舉！

想想之前你們是怎麼求天不應告地無門的，又是怎麼被牛朝萬欺壓盤剝家破人亡的。

就該知道今天這種日子來之不易！

誰要是再起什麼么蛾子擾亂秩序，都統統給我滾蛋！”

隊伍寂靜無聲。

有人想起了逃荒這一路走來的各種艱辛，想起自離家開始就飢寒交迫，無一日安寧。

有人想起了被牛朝萬奴役時，家人因反抗而慘死的事。

都心有慼慼。

張大貴等真心效忠牛朝萬的幾個，原本還想趁著人多混亂製造點麻煩。

好給沈墨染那個丫頭來個下馬威。

如今看周圍都乖乖的排隊等著放飯，也不敢造次了。

沈墨染看在眼裡，滿意的點頭。

林波雖有些毛病，但也有些本領，可以重用。

“耗子，你給的這些是不是有點少啊？

我還有個孩子，雖說是個女娃，但正在長身體的時候……”

正想著，婦孺那邊傳來說話聲。

“去去去。”

李耗子不耐煩的揮手。

“爺還沒得吃呢，哪這麼多毛病！

再說了。

什麼耗子耗子的，爺都給老大辦事了，你得尊稱一聲李爺！”

說著就把那婦人趕走了。

胖嬸站在隊伍裡看不過去。

“沈姑娘說讓每個人都吃飽，雲娘還帶著個十歲的妞妞，你就給這一勺怎麼能夠！”

李耗子梗著脖子：

“喲！

你倒是個多管閒事的。

想多要點兒也行啊。

晚上給爺伺候舒服了，爺把這鍋飯都給你！”

“胖嬸，你來分飯。

李耗子你可以先去吃了！”

沈墨染冷著臉走到他身後。

李耗子嚇了一跳：

“沈……老大。

我……我……”

她不是在林波那邊嗎？

怎麼突然就到他身後來了！

“既然叫我一聲老大，就乖乖聽我安排。

不然你們林老大也保不住你，你自已另謀高就去吧。”

沈墨染語氣威嚴的說。

她還想重用林波，李耗子作為他的手下，沈墨染不想太給他難堪。

“拿來吧你！”

李耗子還欲狡辯。

被胖嬸奪過了鐵勺，一肩膀把他從灶前頂開了。

“沈姑娘放心，我一定會給大家好好分的。”

沈墨染點頭。

“別忘了給之前的人再多加點兒。”

胖嬸笑著應承：

“姑娘心善，大家都會記得你的好。”

李耗子不堪大用，瘦猴那邊不知怎樣。

沈墨染處理完這邊的事兒又往病號那邊走去。

病號人數雖然不多，但他們病症各不相同，需求也就不一樣。

而且大部分都趴在地上起不來。

只見瘦猴挨個兒去把他們碗拿過來，問過是什麼病。

然後琢磨著給盛上飯。

“猴爺，我發燒沒胃口，吃不了這麼多，您少給我來點吧。”

一個滿臉通紅的漢子說。

瘦猴瞥了他一眼：

“你風寒發熱，沒有食慾是正常的，多吃點飯才能好得快。”

“可是……”

“行啦，都是沈姑娘吩咐的，要都吃完，要不然就去領罰！”

他沒好氣的說。

風寒病人只好收了聲。

都是白花花的大米粥啊，他指定不會浪費的。

“猴爺，我……我從出門到現在都沒吃過一頓飽飯，您……您再多給點兒唄。”

一個瘦的像骷髏一樣的男人說。

瘦猴看了看他那鼓脹的肚子，說：

“觀音土吃多了吧？

軍醫說你這樣得把土都拉出來才能敞開了吃，要不然肚子會更脹。”

說著就只給他舀了一小勺。

“可是猴爺……”

那人眼巴巴的哀求著。

“不想死的更快就給我乖乖吃，再囉嗦我削你啊！”

瘦猴一轉臉，凶神惡煞。

那人便不敢再言語了。

沈墨染點點頭。

雖然態度不大好，但也算盡心。

“沈姑娘！”

正想著，有人叫她。

沈墨染回頭一看，是個瘦弱的書生。

好像是下午問她有什麼辦法解決吃食問題的那個。

“你是……？”

“在下姓段，大名段修哲。”

“之前聽姑娘說要統計人數和所長，小生不才，早年讀過幾年書。

自認可以勝任此事。”

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流民人數多。

她本想隨意分成幾隊，選出隊長來了事。

既然他說能勝任此事，那是再好不過了。

“如此甚好！”

沈墨染笑著說。

“但我醜話也要說在前頭。

給我辦事，沒有酬勞，吃食用度都要跟所有流民一樣。

做錯了還要挨批。

你，沒問題吧？”

他毛遂自薦是好事，但也要講清楚待遇，省的以後心中不忿，故意使壞。

段書生笑著搖頭：

“沈姑娘不計得失，把糧食都拿出來分給流民，不就是想讓大家齊心協力，共同走到建州？

小生也有此願，並非求財。”

沈墨染點頭：

“那最好了，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見林波那邊分飯差不多完畢，沈墨染才走過去要了兩碗。

是時候去看看路雲書和許星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