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燃燒’就是單純的提升氣息麼？”

“我……”

顯然，雲煙說中了。

“別傻了，禁忌之術哪有那般簡單。你連最基本的關鍵點都不清楚，更別說靈活運用它。無論是對嶽統領還是剛才向我出招，你的‘燃燒’都只能算是‘巧合’。”

“而且你的蓄力的時間太長了，你在無意之中掌握的只是這個技巧的雛形，並不完善。真正的“燃燒”是在一個瞬間的狀態切換，因為真正的戰場上，敵人是不會給你裝備的時間。”

“比如……這樣。”

雲煙語調猛地一抬，氣場驟變，屏障之內所有的氣息在眨眼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平靜的海面和驚濤駭浪的切換隻用了一息時間，在下一刻又重歸風平浪靜。

彷彿一片虛無的世界，這個世界中只剩下兩人，還有一望無垠的浩瀚星海。

其中一人毫無預兆地張開眼，明亮得宛如宇宙深處升起的星辰。

星辰錶面，冷厲的光流在旋轉。

元翀弦從未見過這樣極致的安靜，也從未體會過這般安靜的殺機。與自己變身時候氣場的大開大合、風起雲湧截然不同，甚至他在完成變身的整個過程中，身上的衣裳都被狂暴的氣息撕成碎片，彷彿在他身上甦醒的是一頭狂暴巨獸的獸魂，兇戾而強橫。而云煙渾身上下除了雙目一閉一睜之外，沒有任何變化，但就這樣安靜的一睜眼，彷彿要將他的靈魂與身體剝離。

雲煙就在他身邊施展了這種變化，元翀弦一度出現了幻覺，他似乎看到了一尊血紅色的巨佛在雲煙身後展開了雙手，慈悲的笑容中透出悲憫，那是對將死之人的悲憫。

元翀弦忽然想起來一個很有禪意的故事，很久以前有個武學登峰造極的年輕人從無聲處誕生，開啟他縱橫四海的傳奇，他立志要挑戰天下高手，他要天下人都承認他的強大。後來他也做到了，短短數年之內，他在江湖之中名聲鶴起，無數場驚人的勝利堆砌出他巔峰的威名，可是他並不滿足，因為每一個敗在他手裡的人都承認他的強大，卻始終沒有人同意他自詡“天下第一”的說法。強者們都說，山有最高，世界上有最強，最高的山在武當，而他在武當山巔的少林。於是少年冷笑著跨入少林的山頭，他滿懷著信心和驕傲推開了少林的山門，僅僅付出了幾處輕傷的代價就打到了寺院的盡頭，那裡有一顆古樹，樹下坐著老人，老人身前是飽經風雨侵蝕的石桌，上面擺著兩杯茶，老人在等著他的到來。少年在對面坐下，低喝著釋放可怕的氣場，老人神色不改，他奇怪的問老人說大師我可是天下至強，老人遞過去一杯茶，說摧毀它。少年冷笑著伸出一根食指，尚未觸碰，就憑藉著可怕的氣壓隔空將茶帶著茶杯碾成齏粉，他傲然昂首問如何。老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未出聲，也沒有什麼動作，但是那一刻少年知道自己輸了。因為老人什麼都沒有做，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感覺到任何氣息波動，而桌上那杯水汽沈騰的茶悄悄地消失了，然後是石桌，他身下的石磚，以及那棵屹立千年的古樹，一切都在無聲之間腐朽。

這就是超越極限的強大麼？站在山頂上的人，當他拼盡全力躍起的那一刻，沒有人能聽到動靜，也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影，但是他最終的高度恐怕足以比肩星辰日月。

……

許久。

“將軍您不怕反噬麼？”

“對我來說它的副作用完全可以被壓制，不然你覺得我的力量為何能消除你的後遺症呢？”雲煙早已解除了那個狀態，連著防護屏障一起解除了。對於他來說，狀態的變換在容貌上體現得已經很不明顯了，所以元翀弦壓根沒有察覺到雲煙是什麼時候恢復常態的。

元翀弦沉默片刻，投去誠懇的目光：“將軍可否教我一二？”

“為什麼要學？”

“因為有時候要拼命啊。”元翀弦眼角抽動了一下。

“拼命的時候你會無師自通。”雲煙笑了起來，他注意到少年一閃而逝的猙獰，搖了搖頭，“現在你還不能觸碰他，教你的人也不該是我。”

“理解了。”元翀弦楞了一下，笑笑，但也沒追問。他並不意外，雲煙已經做為他做得夠多了，這樣的殺招憑什麼他要教給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年輕人？就因為那虛無縹緲的的“星辰”之間的紐帶麼？別傻了……

可是雲煙忽然又說：“倘若你真的想了解他相關的東西，或者說你覺得自己做好了準備，那就去這個地址，那裡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我的建議是，在你自身實力抵達傳統的‘九階’之前，不要開啟這個“魔盒”。”

元翀弦驚訝地接過來那張泛黃的紙條。

“滄州城月末街古書館？”元翀弦輕輕地念出了紙條上的文字，然後偏過頭看向雲煙。

“那裡有我的一個……朋友，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他珍藏了很多書，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裡面，包括‘燃燒’。或許你們學院裡也有，但是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讀懂那些古老的文字，那麼也只有他了。”雲煙目光有些複雜。

“多謝將軍。”元翀弦左手握拳橫在胸前，拳頭靜靜地貼在心臟處，神情肅重，鄭重地開口。

那是一個簡約而古老的致禮，也是兩個與星辰簽下契約的武者的相互致意。他們心中同時升起了一片夜空，也同時亮起了漫天星辰的輝光。

雲煙點點頭，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嚴厲的味道：“千萬不要高估你的自制力，人類的心無法抵禦力量的誘惑。我不希望我親手把一個天才的武者送上了毀滅的路途。”

“晚輩記住了。”

“將軍，我還有一個問題，還是想問問。”元翀弦靜了一刻，“我早就聽說帝國風虎雲龍雙國柱，以及王朝七劍中，每一位將軍的佩劍都是兵器譜上赫赫有名的神器，唯獨身為最強的龍柱，雲煙將軍您手中的只是一柄最普通的黑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