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幫忙還是想把我家燒了啊?!”
夏彌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子航手中那團看似溫和實則極度危險的君焰,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是不是打算燒了我房子好讓我無家可歸然後順理成章收留我最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可很快又記起來自己的人設,裝出一副“哇塞這是什麼好厲害的樣子”湊上前,看著那團掌心焰眼睛閃閃發光:“等下!師兄,這就是你的言靈嗎?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楚子航看著湊在自己手邊,白皙臉蛋被君焰照的微微發紅的少女,手不動聲色稍稍往後一縮,掌心的君焰悄然熄滅。
君焰的威力有多恐怖,就他手上這一小撮爆炸都足以媲美高爆手雷,無論夏彌是不是在裝,都不適合靠這麼近。
“看一下而已,這麼小氣做甚?”夏彌鼓起腮幫子轉過身,但很快又展顏一笑:“不過看在師兄你願意幫忙的份上,就原諒你啦。”
說著,她細長雙腿微分,單手指向院內的雜草,口中低聲吟誦著古龍玄妙的龍文。
楚子航聽不懂,但知道她是在釋放言靈,視線從少女纖細的背影挪開,轉而看向指尖所向。
但見,院內雜草落葉忽而舞動,無形的風元素在此方天地匯聚,從微風變作輕風,再隨著少女的吟唱逐漸演變成一股讓人不得不抬手遮面的大風。
少女墨黑長髮隨風飄揚,楚子航能聞到絲絲縷縷的清香,覆蓋了這間院落中腐朽難聞的味道。
“呼呼——”
院內狂風大作,葉片草屑隨風而動,勾勒出一道微型龍捲。
楚子航的視線再度從少女髮梢挪開,落在那呼嘯的龍捲之上。
這是言靈·風王之瞳,言靈週期表序列號74的高危言靈,在特定的情境下爆發出的危害甚至比君焰還恐怖。
畢竟風是自然界中最不可控的元素,言靈·風王之瞳生成的龍捲也只在最初才受控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演變成超級風暴。
而就是這種下限不低上限也高的言靈,被夏彌當成了天然除草機。
“嘩啦啦啦——”
微型龍捲在院落間肆虐,所過之處雜草根根斷裂,散落各地的枯枝落葉也被捲起。
少女操控著手動搓出來的除草機有規律移動,忽而半轉過身,臉上洋溢著小小的嘚瑟笑容。
雖然沒有說話,但看向楚子航的眼神像是在說“師兄,我厲不厲害,快誇誇我”。
楚子航對上那雙彷彿藏著漫天星辰的眼睛,似乎是領會到了她的意思,語重心長道:“小心點,風王之瞳在狹窄環境很容易誤傷……”
話沒說完,一根小孩手臂大的枯枝就恰巧脫離了龍捲的束縛,筆直朝著回頭得瑟的夏彌頭上砸來。
驚聞破風聲傳來,夏彌恍然回頭,小臉忽的一白,下意識收手擋在面前。
也就在她雙眼緊閉準備抱頭蹲防的瞬間,後方看她表演結果看到演出事故的楚子航快步上前將她拉到身後,同時左手一記擺拳將那截枯枝打爛。
“轟——”
伴隨枯枝化作腐朽碎片崩飛,失去控制的微型龍捲也在頃刻間逸散成了無序的狂風,被其束縛在體內的草屑落葉四散紛飛,狂風吹的院內老樹簌簌搖曳,一時間竟彷彿置身於落葉雨中。
夏彌半蹲著身子,抱著腦袋的手微微鬆開,眼皮微抬露出一絲縫隙小心觀望,而後猛然睜大。
只見在滿天落葉之間,有個冰山般冷峻的男生擋在她身前,額前凌亂的黑髮隨風而動,露出飽滿天庭與劍眉星目,鼻樑挺翹薄唇輕抿,下頜線如刀清晰無比。
滿天碎屑飄揚,卻被男生並不寬厚的肩背擋下,沒有波及到一絲一毫她,濃濃的安全感將少女包圍。
哼哼,英雄救美的劇情雖然老套,但老套就是經典,而經典永不過時。
臣服於本王的魅力之下吧!少女心裡這般想著,口中輕輕吐出一聲驚呼:“哦呼~”
楚子航循聲回望,卻見一根新生的草芽輕輕飄落,壓住少女頭頂翹起的髮絲,讓她看上去從優雅可愛的林中精靈變成了有點迷糊的妖精少女。
迎著她感激與崇拜的視線,楚子航像是練習過幾十上百次一樣伸手替她拂去草芽,熟練而自然。
可明明他和異性做過如此親密的舉動,唯一相似的,只有小時候出去玩身上沾了草屑,媽媽俯下身來幫他拍乾淨。
見他盯著自己微微出神,夏彌心中驕傲又得意,白皙臉蛋卻不由自主泛起淺淺紅暈。
最終,還是她先一步做出反應,退開半步躲開了楚子航的手,俏臉紅紅卻又滿是認真地說:“師兄,女孩子的頭是不能隨便亂摸的。”
說完,又轉過頭去拍著貧瘠的胸襟自言自語:“夏彌啊不可以心動哦,要提高警惕小心不要被泡哦,防火防盜防師兄哦!”
楚子航看著她,眼眸微垂,沒有多言,等少女裝模作樣警醒一番後這才說道:
“下次小心。”
“知道啦,這次是有師兄你在旁邊看著。”夏彌曲起手臂展示並不存在的肌肉:“其實我很厲害的。”
“嗯。”楚子航沒有否認。
能把他的記憶刪除,讓所有知情者將她遺忘,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看著滿地狼藉的院落,夏彌嘆了口氣,欲哭無淚選擇自暴自棄:“算了,這也算是除乾淨了,就這麼放著先吧。”
說著,她又惋惜地看了眼楚子航骨節分明的手:“可惜這裡是城區,否則直接堆起來一把火多省事。”
“需要叫清潔公司上門服務嗎?”楚子航拿出手機。
“算了,沒必要。”夏彌搖了搖頭,揹著手朝慘遭殃及落滿草葉的別墅走去。
這裡承載著太多秘密和回憶,她不希望有其他人靠近。
當初走的時候還特意恐嚇過小區的熊孩子,說這裡鬧鬼,敢來就會被抓到地下關上十天半個月,餓的不成人樣了才放出去。
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不只是灰塵,還有木製品和老宅年久失修的陳腐味兒。
夏彌皺了皺眉,壓抑住想要打噴嚏的衝動:“抱歉啊,還沒來得及收拾,不能泡茶給你喝了。”
“不用。”楚子航後進屋,能看到所有傢俱上都蓋著一層塑膠篷布,確實是很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
可想而知,就算真如她所說已經回來兩天,也絕不可能是在這裡落腳。
“來都來了,要幫我收拾一下房子嗎?”夏彌圖窮匕見,露出個能看到虎牙的笑。楚子航環視一圈,微微頷首:“掃把在哪?”
他是個行動派。
“在那。”夏彌也沒有客氣的意思,使喚起他來顯得格外自然熟稔:“師兄你先掃一下塵,我去洗拖把。”
楚子航點頭,看著她風風火火拿著拖把去廁所打水,又風風火火跑到屋外擰開水閘,只感覺她就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
有七情六慾,有可愛有嬌憨,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師兄,愣著幹嘛?”夏彌折返回來,見楚子航站在原地出神,突然一拍腦門:“啊,忘記拿口罩了,等我一下哦~”
說完,她又噔噔噔跑上樓,步伐輕快的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鹿。
翻箱倒櫃一陣,她拿了兩個獨立包裝的口罩和橡膠手套:“抱歉啊師兄,條件簡陋了點,你將就一下。”
“沒事。”楚子航也有點潔癖,但不嚴重。
剛才他只是在回憶,自己究竟忘記了多少,他和她之間又曾有過怎樣的故事。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雖然是富家子弟,但楚子航做起家務相當利落,夏彌也不是嬌氣的主兒。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一樓客廳打掃得煥然一新。
說不上一塵不染,起碼視線能看到的地方都保持乾淨整潔。
“房間需要打掃嗎?”楚子航看向緊閉的房門,夏彌沒有說,他也沒有去碰。
“不用不用,那個等以後再說。”少女擺手,那些地方本來就沒用過,裡邊堆滿了不相干的雜物,丟了不少驅蟲藥和除臭劑。
不過驅蟲藥也就圖個心理作用,有她在的地方即便是蚊蟲也不敢靠近。
楚子航抬頭看天花板。
夏彌見狀有點小猶豫,咬了咬下唇露出糾結的神色:“上邊可是我的私人小天地,師兄你很好奇嗎,實在想看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考慮啦。”
這倒不是在欲擒故縱,而是樓上許多陳設保持原樣,楚子航上去看見了熟悉的場景,可能會牽動記憶的封印,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現在還沒到時候。
好在楚子航不像芬格爾那般熱衷於挖掘誰誰誰的八卦過往,既然夏彌不方便也不會勉強,只是看著通往二樓的樓梯,好像自己曾不止一次踏足而上,在少女的私人天地共處一室。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目光,看向夏彌:“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他以為夏彌會在獨處期間試探許多,但她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哼著好聽的小曲兒幹活,完完全全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活力四射的美少女。
夏彌遲疑兩秒,還是點了點頭:“我送你。”
這次倒是沒有再翻牆,夏彌找了一把鐵錘,三兩下敲掉了鏽死的鐵鎖,準備待會兒重新去買一把新的。
楚子航問要不要捎她一程,也被笑著拒絕,說等下次把家裡收拾好了,再請他來做客。
當然,也沒忘記說有什麼活動喊上她。
“反正這裡到麗晶酒店有直達公交啦,我明天再找你們玩啦。”夏彌揹著手,與邁巴赫裡的黑髮男生對視。
忽的,她又彷彿想起什麼了一樣,手搭在車窗上問:“對了師兄,剛才後邊那輛賓士裡的,是和你一起來的卡塞爾招生辦的學長學姐嗎?明天我去找你們的話,會不會影響你們面試啊?!”
楚子航的思維存在一個誤區,即夏彌的目標一直都是他,對老唐和龍馬薰的訊息也沒有需要保密的地方,搖頭道:
“那是你路師兄的朋友。”
這蚊子腿大點的資訊量,夏彌怎麼可能滿意,但她也沒有多問,只是笑著調侃一句:“師兄你要加油啊,路師兄那個樣子都找到女朋友了,而你還是單身,難道沒有漂亮的學姐和同級生追你嗎?還是說你是在等超級無敵可愛漂亮的學妹入學?”
楚子航聞言下意識看她一眼,又若無其事挪開,眼神出現一瞬的波瀾。
夏彌本意只是調侃,可捕捉到他的眼神變化,瞬間警覺起來。
怎麼個事兒?真有偷腥貓?少女的眼神變得危險,但很快重新恢復清澈,假裝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哎,師兄你這心虛的模樣,不會是被我說中了吧?”
楚子航剛才突然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只是轉瞬即逝。
他搖搖頭,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淡:“沒有。”
你最好是!
少女面帶微笑,準備晚上加一下芬格爾的qq,看他那樣就知道是個搞情報的好手,肯定知道許多猛料。
故而沒有過多糾纏,只是揮手告別。
楚子航點頭致意,而後駕車離去。
後視鏡裡的世界越來越遠,很快重新被盎然綠意覆蓋,少女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楚子航莫名有種逃過一劫的輕鬆,卻不知為何。
而別墅門口,夏彌站在原地目送邁巴赫的引擎轟鳴聲遠去,寂靜林中又只剩下自己一人,感覺像是回到了許久之前,送別唯一的客人。
低頭看看手裡鏽跡斑斑的鐵鎖,少女眼中燃起熔岩般的金色,她輕輕吐出兩個字:“君焰。”
話落,極致的高溫自掌心升騰而起,鐵鎖在君焰的炙烤下逐漸發紅發燙。
右手鐵錘在鎖上輕敲,層層鐵鏽剝落。
她輕吹一口氣,仿若冬日的凜凜寒風,鐵鎖迅速降溫,重新變得光潔如新。
隨意將煥然一新的鎖掛在門上,少女哼著小曲回屋去。
“哼哼,這次先放你一馬。”
剛才不是不想打聽訊息,只是家裡終於不再只有自己一人,相伴多年的他重新回到身邊,她不想破壞這美好而溫馨的一刻。
即便只是虛假的,於她而言也彌足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