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梨縣環境科學研究所,一輛不起眼的轎車悄然駛入,徑直來到被陰影籠罩的地方停車卸貨。
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掀開後排座椅,從裡邊搬出了木乃伊一樣的藤原信之介。
很快,藏身於研究所地下的實驗室內多出來一個優秀的實驗素材。
赫爾佐格站在手術檯旁,靜靜打量著昏迷不醒的藤原信之介,老臉滿是驚喜之色。
幾經轉手,這個優秀的素材總算落到他手裡了。
自從那晚最重要的馬甲被爆掉之後,赫爾佐格便一直嚴密監控著高天原夜總會的動向。
雖然無法在高天原內部安裝監控,但附近可謂是佈下了天羅地網。
身為蛇岐八家昔日的大家長,他的許可權之高超乎想象,即便現在無法再自由調動輝夜姬為自己提供幫助,他也有方法反制以及巧妙利用。
卡塞爾學院眾人下榻的半島酒店有他的眼線,從藤原信之介第一次夜晚跑出去“鬼混”的時候,他就留了心。
而藤原信之介摸過來的那晚,他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赫爾佐格的注視之中。
只能說天無絕人之路,在他準備鋌而走險,讓手下磨合許久的暗殺組合潛入高天原夜總會強奪源稚女的時候,藤原信之介站了出來。
不僅幫他試探出了高天原的水有多深,還成功被打了個半死,就這麼把堪稱無賴的言靈送到了他手上。
蛇岐八家的檔案室內,關於昂熱的資料如此之多,如此之詳細,赫爾佐格可是花了大力氣。
昂熱的言靈在大人物的眼中不是秘密,赫爾佐格一眼便看出藤原信之介的言靈是什麼。
雖然藤原信之介對言靈的開發和潛能無法與世界最強屠龍者相提並論,看上去就像是開了高階剎那。
但那只是礙於血統不夠純,時間零對自身的加速不夠快,沒能在速度上戰勝藏在高天原裡的傢伙。
要是給藤原信之介灌個幾斤的進化藥,昂熱來了也得被吊起來打。
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在楚子航帶走藤原信之介的時候,他讓埋伏已久的猛鬼眾組合拳出手,要將野生的時間零給搶回來。
但很可惜,猛鬼眾大本營被毀時,內部設施先一步被癱瘓,身為本尊的他根本沒能獲取當晚的確切資料,從而錯估了楚子航的戰鬥力。
愷撒如他所想那般無需太過在意,但他準備好的組合拳並未能限制住楚子航,帶走藤原信之介的計劃破滅,只能按下不表另尋良機。
眼下珍貴的時間零總算到了自己手上,可不能像卡塞爾學院那般白白浪費。
將各種監控裝置貼在藤原信之介身上,赫爾佐格哼著俄語小調取出一個箱子,裡邊盛放著四根試管,裝著三綠一金兩種顏色的血清。
時間緊任務重,他要抓緊時間把這上好的實驗素材改造成聽話的武器。
等明天蛇岐八家大軍開拔前往日本海溝,再把那個強到有些離譜的小子調離東京,就可以去牛郎店把那隻傳奇牛郎給搶過來了。
……
翌日,天空灰濛濛一片,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東京塔的尖頂隱沒在厚重的霧靄中。
東京電視臺天氣預報顯示今日多雲轉陣雨。
路明非推開窗,黏膩的熱浪撲面而來,沉悶且壓抑,莫名有種暴雨將至的既視感。
空調的冷氣被窗外的悶熱蠶食殆盡,房間內的清涼逐漸消退。
到門口看了眼對面,繪梨衣的房門虛掩著,少女抱著大頭熊玩偶蜷縮在薄被裡,髮絲散落在枕頭上像潑墨的山水繪卷。
昨晚兩人玩的有點晚,第一次接觸pc遊戲的繪梨衣興奮過頭,拉著路明非在運輸船和人瘋狂剛槍。
結果因為混血種的反應實在過於變態,總是被人投出房,不得不頻繁更換伺服器。
不過這點小事無足輕重,該重視的是今晚蛇岐八家和卡塞爾學院聯合制定的屠神行動,以及躲在地下三百米深處的白王。
藏骸之井與赤鬼川相連,正常鑽一個小孔抵達赤鬼川都需要幾天時間。
現在赫爾佐格那隻老狗控制的勘探隊還在加班加點地挖掘,他們向赤鬼川投放了大量潛水機器人以及聲吶探測儀,雖然沒有一個倖存,但廣撒網的情況下終究是確定了白王的位置。
但想要將其從安全的藏骸之井逼出來絕非易事。
赤鬼川內藏著的不只有白王,還有環繞著它建立起來龍類生態系統。
蘇恩曦那邊一直在跟進,知曉赤鬼川中的生物密度超乎想象。
葉勝和酒德亞紀參與了白王發掘計劃,一開始兩人還以為是和夔門計劃一樣,下潛到地下河裡搜尋白王的下落。
結果剛勘探隊的鑽頭剛鑿穿三百米的厚土直通赤鬼川,迸射出的龍族亞種就險些把在場所有人給吃了。
那種古籍上被命名為鬼齒龍蝰的生物就是具備龍血的食人魚,它們體型細小,牙齒卻鋒利到連純血龍類的皮肉都能咬穿。
若非有赫爾佐格那邊的前車之鑑,他們提前做了準備,還真有可能造成非戰鬥減員。
葉勝曾經試著靠言靈·蛇去探查赤鬼川的地下環境,在有水的環境下他的感知範圍大的超乎想象,想要冒險一試。
他倆因為裙帶關係在勘探隊無人敢管,所以葉勝作死的時候也沒人攔著,等蘇恩曦知道這訊息的時候,葉勝已經差點被恐怖的精神衝擊給衝撞成了白痴。
好在他也知道直面精神元素君主的恐怖,在探查到前方有龐大到令人畏懼的生命訊號場時便飛速撤回。
但他速度終究還是低估了精神元素君主的敏銳,放出去的蛇被那龐然生命訊號感知到。
君王遭到窺伺挑釁自然不會任由其安然離去,粗壯如蟒的“蛇”從生命訊號場探出,猶如日本神話中的八岐大蛇般絞殺而來。
那些“蛇”給葉勝的感覺就像是蜉蝣望青天,自己秒秒鐘就會被碾死。
好在他提前和酒德亞紀打了招呼,在他身體僵硬的瞬間,酒德亞紀物理中斷了葉勝的意識,強行斷開了言靈·蛇,否則正面承受白王的精神衝擊,他的腦子早就被烤熟了。
雖然葉勝的作死行為莽是莽了點,但也給蘇恩曦提供了一個把白王引出來的思路。
既然那個偉大存在會對外界的接觸做出反饋,若是在赤鬼川迴圈播放言靈·皇帝,能不能把它逼出來?藏骸之井是白王最安全的孵化場所,一旦察覺到刻在dna裡的恐懼源在附近出沒,肯定會有所動作。這種方法不一定可行,但未嘗不可一試。
大不了換種誘餌。
赤鬼川與多摩川相連的出水口位於東京西邊,而十八年前蛇岐八家麾下丸山建造所承接東京都政府委託修建鐵穹神殿的時候,一直把鐵穹神殿系統延伸到了赤鬼川的出水口。
最初的修建計劃並沒有延伸那麼長遠,是橘政宗入主丸山建造所後做出的更改。
很顯然,他早就有所圖謀。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赫爾佐格當初的佈局怕是很難再起到作用了。
路明非看著昏沉的天,目光深沉。
今天,他將畢其功於一役。
神葬之所、藏骸之井、赫爾佐格,必須完蛋!
……
另一邊,高天原夜總會。
老唐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看著電視,旁邊是正在打電話的龍馬薰。
“看好宗一郎那傢伙,絕對不能讓他混上船。
算了,你們找根繩子把他捆起來,手腳都拷上關在金庫裡。
一天不吃餓不死,省的那小子吃飽了撐的跑去海上送死。”
龍馬薰說了一大堆後終於結束通話電話,輕輕捏著眉心,一副要被笨蛋弟弟蠢哭的模樣。
“怎麼了這是?”老唐看著電視,聽不懂新聞主持人嘰裡咕嚕說什麼,也聽不懂龍馬薰嘰裡咕嚕罵什麼,只能根據她不斷深呼吸的動作和胸前的起伏來判斷——
她現在火氣很大!“還不是我那個笨蛋弟弟。”龍馬薰沒好氣地哼了哼,把手機丟在桌上,跟老唐抱怨著腦子有包的弟弟:“他從我大伯那裡聽說了今晚就要展開屠神計劃,今天一大早就偷偷溜進了巖流研究所,準備混上船派去湊熱鬧。”
“還挺有冒險精神哈。”老唐面露讚許之色,身為一名古墓探險家,他對龍馬宗一郎的精神十分認可。
但也要量力而為,否則就純粹是找死。
“他有個屁的冒險精神,就是喜歡逞英雄,只會給我們添亂。”龍馬薰對自己這個弟弟不是一般的嫌棄。
之前那個蠢貨腦子一抽就帶人想砸了高天原,順便給老唐一點顏色瞧瞧,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若非她及時發現並將其攔下,說不定現在躺在icu裡的就不只是藤原信之介了。
眼下可以預料的,日本海溝那邊必將淪為血肉戰場,家族派過去的全都是精銳,龍馬宗一郎一個脆皮大學生,過去了也只是送。
雖說在槍林彈雨的戰場,他槍法比較准算是優點,但在兵工廠見識過路明非那非人的準頭之後,她再看笨蛋弟弟引以為傲的槍法就只感覺辣眼睛。
“算了,不說他了,昨天上杉家主是不是回來了,她和你那個明明處的怎樣?”
話題轉變的略快,老唐有些錯愕,總算明白什麼叫女人翻臉如翻書。
“馬上你們家族就要開啟種族大戰了,你怎麼還有閒心關心這些八卦?”
“世界上最專業的屠龍者親自出馬,如果連昂熱都搞不定,那我關心有什麼用。”龍馬薰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而且她其實知道一些內幕,上杉家主是蛇岐八家的終極生物兵器,按說這次屠神肯定離不了她,但偏偏她被外人給拐跑了,在外邊玩的樂不思蜀,源稚生這個唯一能喊她回來的人也裝聾作啞,對其他家主明裡暗裡的提示充耳不聞。
真正的核彈都準備好了,還要人形核彈做什麼?這個時候擔心海洋汙染的話,是否有點太遲了?“倒也確實是這麼個理。”老唐覺得也是,畢竟海里又沒有白王,就剩下它胎血衍生的龍血生物以及埋葬其中的屍守,如果連這都無法戰勝,那蛇岐八家……
等下!
為什麼我會知道神葬所裡埋著屍守?!老唐恍然一驚,為自己剛才沒來由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很快他又給自己找了解釋,之前路明非在巫峽那邊遇到過,而且蛇岐八家壁畫上亦有記載。
“怎麼了?”龍馬薰見他說著說著突然發起呆來,疑惑看他。
“沒,就是想到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你就要去美國經營家族企業,我也該回中國找我弟弟了。”老唐隨便找了個理由敷衍。
不料龍馬薰聞言卻是會錯了意,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粉紅:
“其實人家也不是一定非要親自主持家族的生意,可以把宗一郎丟去繼承家業,省得他成天惹是生非。”
在日本,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模式曾經是非常普遍的現象,雖然因為時代變化這種家庭模式已經一去不復返,但她這個人其實比較傳統守舊。
老唐聽到這話,就是再怎麼榆木疙瘩也反應過來了,這小妞兒估計是真餓了,山珍海味吃太多,突然吃個垃圾食品就迷上科技與狠活的味道了。
不過常言道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尤其還是這麼漂亮且富有的女孩兒,老唐自然沒往外推的道理。
他本就是個浪蕩子,不在酒吧夜店獵豔已經是出淤泥而不染,若非還搞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估計早就向座頭鯨請教一下姿勢了。
不過這次回國還是要看路明非安排,能否帶上自己的錨,得諮詢一下。
“那等明明回來我問問他吧。”
“他年紀比你小那麼多,你怎麼什麼事都聽他的?”龍馬薰不解。
雖然她不是個善妒的人,但她的身份地位不如上杉家主高貴也就罷了,怎麼她看上的男人也對上杉家主看上的男人言聽計從?說幫忙看著點源稚女,就真的一直在旁邊守著,上下樓都一起。
“因為我們是兄弟啊。”老唐理所當然地說道,“兄弟的忙我不幫誰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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