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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口之家9

聞聲,公公略帶歉意地回頭:“哎呀,原形露出來了。”

“不好意思啊小桑,我年紀大了,身上披的人皮太脆了,很容易壞掉。”

“你應該不介意吧?”

桑榆:“……”

“不、不介意……”

她嘴皮翕張,漏風似的回答了句。

“也是,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麼會介意這個。”公公似乎有些高興,張嘴叭叭叭開始不停地說起來:“平時我都是讓他們兄妹倆給我補起來的。”

“俗話說,縫縫補補又三年。我們老一輩的人嘛,都是比較節儉的。”

說著說著,他打了個噴嚏,鼻子和眼球裡不小心也鑽出了肉紅色的觸角。

“哎呦,上了歲數,身子骨不行了,面板漏風,有點冷!”他的儀態開始消失,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突然變得尖利。

“小桑!快去拿針線,給我把皮縫好!”

他脖頸旋轉180度,瞳孔裡鑽出的觸角在桑榆眼前晃悠。

臉皮裂開,嘴裡吐出一堆觸角,繼續沒說完的話:“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皮剝下來穿上!”

桑榆手腳發涼。

她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正要去取針線。很快腳步又頓住了。

不只是不能隨意答應要求的緣故。

更重要的是,今天早上她有特意檢視過丈夫的臥房,裡面根本沒有稱得上針線的東西。

廣義和狹義上的都沒有。

而其他臥房沒有得到允許不得進入,老傢伙分明是在誘導她違規!

腦中念頭一轉,她強忍著恐懼與不適,與那雙遍佈觸角的眼睛對視:“爸,您說的針線是在您的臥房裡嗎,我現在進去找?”

公公越發不耐,身體寸寸崩壞:“不,東西在小夜房間裡,你去你哥臥室裡找!”

桑榆沒有動。

哥哥沒有準許過她進房,老傢伙的話不能聽。

更何況,等她找到針線,恐怕也沒有用了。

眼看著公公的面板崩壞得越來越嚴重,她知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當機立斷,伸手一把拽住了眼前的觸角。

滑膩柔韌的觸感傳來,她噁心得陣陣反胃,肚子裡反酸痙攣。

但是,沒時間猶豫了。

她用力拉扯住觸角的一端,將它無限拉長收緊,在公公身上纏繞一圈後,將兩條觸角系在一起,打了個死結。

公公的五官僵硬在臉上。

就在這一刻,別墅突然劇烈搖晃,斑駁的牆皮脫落成塵。

在牆壁坍塌的縫隙中,桑榆看見,丈夫臥室裡的那隻花瓶,內部伸展出無數條舌頭,猩紅的軟肉蔓延向裝著頭顱的大碗。

然後“吸溜”一下,吞嚥進瓶肚。

地面正在搖晃,原本應該出門的哥哥和丈夫出現在客廳。

它們表情麻木、理智消失,眼中生動鮮活的情感褪去,只剩下純粹的惡意與食慾。而在這一家三口的身後,三條隱秘的紅色牽絲,蜿蜒著延伸至花瓶內部。

隨著瓶身輕微顫抖、發出脈動,被牽引下的一家三口也在肉眼可見地發生變化、失控程度也在進一步加深。

真相暴露在眼前。

顯而易見,它們全都是花瓶控制下的傀儡。

這一刻,桑榆終於意識到,她從拿到規則的第一時間起,就被誤導了。

她錯誤地理解了紙條中的指示代詞“它”,所以一直謹小慎微地拒絕其他“家人”的一切要求。

但其實,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甚至險些令她喪失對生路的感知。

此時此刻,在這棟別墅裡,唯獨能與這三口人區別開的,只有一個人——

一個本不該留在這裡的人!

恍然間,她好像解開了這次怪談的生路。

但似乎還有一個關鍵的線索沒有摸清。

“咔咔!”

接連不斷的碎裂聲響起。

眼前的場景,如同遊戲中出現死亡bug時一般,閃爍著馬賽克似的光點,執行遲鈍,正在層層崩潰。

巨大的水晶吊燈“砰”一聲在他頭頂砸落。

桑榆在前一秒後背刺痛、得到預警,提前一步側身躲過。

再晚一步,她會被砸碎在地上,糊成一灘血漿。

沒來的及喘口氣,腳下突然有數條猩紅色觸角穿刺而來,偷襲者正是公公。

此時他所有的表情消失,變成了被食慾操控的野獸。

面板徹底崩碎,整個淪落為一團長著密密麻麻肉紅色觸角的血肉。

腥臭味在臉上一撲。

桑榆為了躲避襲擊不小心摔倒。

她不忙著起身,反而順勢就地一滾,順手把長髮一挽,險險避開,脫離了危險圈。

與此同時,後仰的動作也讓她注意到,在自已的身後,多出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透明牽絲,若隱若現地蔓延進花瓶。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

還有她的絲線為什麼是透明的?

這兩個疑問震得她胸腔作痛。

她一邊全力奔跑,躲避著幾乎無處不在的觸角,一邊在快速思索著。

大腦瘋狂運轉。

她敢肯定,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她還特意對鏡觀察過身後,絕對沒有牽絲!

之後發生過的一幕幕快速閃現。

早餐、按摩、餵牛奶、冰箱……

所有可疑畫面都沒有漏過。

但是,不對。

錯了!

她今天早上做過的所有事中,能跟花瓶扯上關係的,只有那顆被她親手剁碎的斷頭!

花瓶誤以為那是真正的桑榆的頭,進食得很開心,以為能像控制其他“家人”那樣控制她。

得意忘形之下,暴露了這場怪談的真實。

眼前光亮閃過。

桑榆茅塞頓開。

生機轉瞬即逝。

她不敢猶豫,拼命地爬起,一切地向著大門衝去。

光線一瞬間熄滅,包括窗外的陽光。

可她腳步毫無偏移,堅定地奮力前衝。

她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場怪談的底層邏輯。

她自已就是規則中強調的那個“它”,根本不屬於這裡。

只要在別墅的“真實狀態”下離開,就能徹底脫離這一處煉獄。

此時此刻,門的方向就是唯一的生路!

一步……

黏膩的液體從觸角頂端的吸盤裡吐出,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噴在桑榆的左臂上。

皮開肉綻。

她生生受下,直線距離繼續猛衝。

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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