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強啟唇笑笑,禮貌回應:“爸,您不用擔心,我等大家吃完再吃。”
所幸公公也並不是真的關心她吃不吃飯。
他微微點頭。
“也好。”
說完卻並不動彈,仍然坐在餐桌前,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桑榆本就思緒有些凌亂,眼下焦頭爛額,開始瘋狂腦補對方的需求。
“這、這樣,爸您先稍作休息,等下我收拾好東西再、再去給您按摩。”
“噗!”
她的話音剛落,哥哥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含戲弄道:“小桑,你在說什麼呢。”
“你怕不是忘了,爸每天早上都要喝牛奶了嘛?”
“啊?”桑榆連忙起身,“怎麼會,剛剛我還在想,牛奶加熱好了沒有。”
說完,她往廚房裡走。
出來時端了一杯溫熱的牛奶。
卻因為神經過於緊繃而腳下一絆,桑榆穩住身形平衡好牛奶,她不敢冒險去嘗試牛奶撒出的後果。
哥哥恰好用完餐,興致勃勃地來湊熱鬧:“嘖嘖,小桑,彆著急,爸會把牛奶喝光的。”
沒有理會對方的嘲弄,桑榆慢慢把牛奶放到公公面前:“爸,您嚐嚐。”
公公把牛奶送入口中,桑榆注視著。
隨著牛奶滑入公公的食道,桑榆卻愈發覺得不對勁。
她大腦暈眩,這種情況下,彷彿公公喝下去的不是杯中的牛奶,而是她的腦髓。
杯中牛奶慢慢見底,她艱難回神,恍惚中看見公公滿意一笑,砸吧著嘴,伸舌舔舐乾淨嘴角的白濁,頗有威嚴地誇讚道。
“不錯,很濃稠,味道很不錯。”
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上了二樓。
妻子和哥哥很快離席,出門上班去了。
只留下桑榆一人,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
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怪談的惡意。
它在潛移默化地改變她的身體。
如果不能及時離開,恐怕會失去神智,成為它的傀儡。
她用力深呼吸,伸手輕緩地拍打梗塞的胸腔,全力使自已恢復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在怪談裡待久了的緣故,她對恐懼的感知在逐漸變得麻木。
所以即便情形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她也很快平復了心情。
室內光線明媚,空空蕩蕩。
她很快意識到這是處理自已的頭顱最好的時刻。於是輕手輕腳地開啟櫃門,將大碗抱出來放在案板上。
這顆頭極度真實。
凌亂的長髮、發青乾癟的臉龐,以及脖頸處坑坑窪窪的斷口。
她不受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
這顆頭,是怎麼從身體上掉下來的呢?
應該是有一把刀,反覆劈割脖頸。
一刀下去,傷口形成。
然後對準裂縫,繼續切割。
這應該並不容易。
皮肉很厚、頸椎骨生硬厚重,需要費很大工夫才能成功切斷。
桑榆甚至能想象出,切頭的兇手手法應該並不熟練。
刀口歪七扭八,有深有淺。
就像她一樣。
想到這,她陡然一個寒顫,情不自禁看向了手裡的菜刀。
兇器,會是這把刀嗎?
她一個哆嗦,險些把斷頭掉在地上。
規則提示太詭異了。
怎麼會有人獨自在廚房切自已的頭。
還要把切完的碎肉餵給花瓶。
該不會,這個規則也是錯的吧?
一旦按照指示行事,就會真的死亡,而且是自已殺死自已!
桑榆被自已的這個想法驚駭到失神。
臉皮不停哆嗦。
她的手在發抖,越來越無法下手。
過了很久,她終於回了神。
沒時間了。
想著,她從一旁的洗手池前找出一塊餐布,將斷頭上的眼睛矇住,強迫自已不去想這是自已的頭,腦海裡不斷地報著菜名。
“燒鴨烤雞五花肉、檸檬雞爪獅子頭、五香豬蹄佛跳牆……”
絮絮叨叨地念了幾遍後,她猛然抄起菜刀,對著頭顱“哐哐”砍了下去。
一刀。
兩刀。
還不曾乾涸的血液迸濺在臉上,她竭力揮砍,用力到五官扭曲。
碎肉“噼啪”砸落她的衣服上,順著領口滑落面板。
紅色護手霜的顏色不時閃現,襯托得她像極了一個變態殺人狂。
終於,當日上竿頭時,桑榆忙活完了。
她來不及把自已拾掇乾淨,麻溜地拾起廚房地面上、案板上散落的碎肉塊。
腦漿嫩豆腐似的粘在她的頭髮上。
桑榆在水龍頭下接了個盆,俯下身簡單粗暴地衝了衝臉,直接乾脆,把洗臉水和腦漿一併盛進碗裡。
這樣,她也並不滿意。
摳摳搜搜地撿拾乾淨每一點碎肉。
但血液是撿不起來的。
她想。
那花瓶看起來倒也不挑食。
於是便肆無忌憚將拖地水也一併盛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才探頭探腦地從廚房出來,做賊似的上了樓。
悄摸摸打量周圍一圈,發現公公不在後,她正要進丈夫的臥室。
肩膀卻突然被重重一拍。
“幹嘛呢!偷偷摸摸的!”
她心跳一亂,僵著臉回頭看。
發現公公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閃現出來,正一臉嚴肅地盯著她手裡的碗。
桑榆眼皮一跳。
還好她夠警覺,還記得在盆上蓋件衣服。
“呃、爸,我衣服髒了,正打算洗呢!”
公公光著脊背,腰間圍了條浴巾,顯然,他剛剛洗完澡。
聽到桑榆的回話後眉頭一皺,有些不悅:“洗衣服這點小事就讓傭人去做嘛,你好歹也是我家的媳婦兒,怎麼能這麼不體面?”
桑榆不敢等公公提出要求,趕忙一臉受教地點頭應下,提前一步說道:“好,爸您稍等,我這就來給您按摩!”
說著,她開了門把碗往門口一放,把東西藏好後,就乖巧地跟在公公身後下了樓。
客廳裡。
舒適柔軟的沙發上,公公不緊不慢地脫了衣服趴下,一副偽裝的人皮架子長腿蜂腰,倒是十分養顏。
可桑榆全然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幕。
別說她不喜歡年紀大的。就算真喜歡,那也不可能喜歡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東西啊!
不過還別說,跟老傢伙相處起來還算好的,對方起碼看起來比較正常。
她這麼想著,手指往公公腰間一按。
“咯嘣”,骨頭碎了,手底下出現了一個深邃的大洞,一堆綿密細小的肉紅色觸手從裡面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