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槍急忙拿來紙巾遞給她。
夏子玲面露驚恐:“老煙槍,我這是怎麼了。是詭盜會做的嗎?”
“應該不是,我把這事忘了。”老煙槍一臉焦急,“你來的時候身上有血,怪物血是極陰之物,我雖然第一時間讓老四幫你處理了……”
老煙槍嘆了一口氣說道,“看來還是陰氣入骨了。現在陰陽相斥,產生排斥反應了。”
夏子玲的氣色顯然大不如從前,嘴唇沒有原來充滿血色,臥蠶處也起了一圈黑暈。
老煙槍跑到櫃子前一陣翻箱倒櫃,從裡面抽屜裡翻出一個木盒子,木盒子裡面是幾顆藥丸,模樣和麥麗素很像。
他遞了一個給夏子玲,說,“吃下去,緩解一下。”
夏子玲咳嗽幾聲道,“那怎麼辦,我不會要死在這吧。”
老煙槍摸著下巴,憂心忡忡地嘶了一聲,“那倒不會,這也是屍毒的一種,這片有個老太太,名號黑老奶,是下毒下蠱的好手,當然也會解毒,無論屍毒還是蠱毒,她都能治好。”
“趕快,我跟你一道,出了村往右邊走,越過沼澤看見一小木屋,她就在那,她會幫你的。”
“老煙槍,我感覺自已趕不到那裡了。”
老煙槍安慰道:“別擔心,有我的藥丸子,不會立即致命的。”
突然,屋外響起了一聲鳴唳。
“不過,我不能跟你一道了,詭盜會的問題沒有解決,我得在這守著。”
老煙槍長嘆了一口氣,十分自責,“都怪我,不過等我徒弟崇鬼回來,我立即讓他去找你。”
“除了老二不能走,其他的你挑一個,我讓它路上護著你。”
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夏子玲在腦海裡過了一遍,老六老七一個打洞,一個飛天,但終歸沒有四肢,不方便。
最後老煙槍將她的青長槍拿了過來,還有兩把鐵斧頭,一同放在了老五的背上。晚風裡,麥田被風吹拂,彷彿流動的紙張,一人一鬼走在麥田旁,猶如宣紙上的小墨點,一筆一捺即將書寫向另一個未知的地方。
老煙槍斜坐在村口,吸著煙,煙氣升騰,老七撲騰著翅膀停在了肩膀上,他頷首磕了磕菸灰,目光注視前方,低聲說道,“終於還是來了。”
夏子玲此刻提著勁坐在老五的背上,怕壓著老五。老五手腳並用像個蜈蚣,依附著山體小路往前爬去。
這裡的風無比清新,沒有血腥,沒有塵埃,伴隨著道路的起伏,她恍如回到了在老家坐著拖拉機下地割草的童年月夜,那是夏子玲的童年,可伴隨著父親去世,母親改嫁,一切又變了樣子……
夏子玲在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起曾經那個世界的自已,即使那個世界的生活陰影遍佈,充滿酒氣和玻璃瓶破碎的聲音,壓抑與痛苦如跗骨之蛆擺脫不掉,但她仍然記得母親。
她經歷了這裡發生的種種事情,隨著對這個世界的瞭解,心理也從一開始的迷茫絕望而變得清晰堅定。她從柳紅,老煙槍那裡體會到了被在乎的感覺,內心流動的情感意味著自已還活著。
雖然知道了這裡的殘酷真相,但她也不是隻會吵吵鬧鬧的小孩子了。活下去,已然從人類的求生本能轉化為階段目標了。先活下去,其他一切才有可能。
按照老煙槍計劃,這個路線不跑偏的話,大半天足夠了,加上是上午出發,不會經歷霧氣時間。
就算起了霧,按老煙槍原話,只要後面有掩體,留一個方向給老五,度過一次霧夜沒問題。
很快,走到了麥田的盡頭,她和老五現在像一葉扁舟,出了一片湖泊,又闖入了一片海灣。
前方水面在微光下顯得波光粼粼,遠處水中還坐落著小小的孤島,孤島上落滿了灌木,幾棵水生木從水裡長出來。空氣中充滿了溼泥土的氣味和淡淡的魚腥味。
“老五,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老五微微點了點頭。
“那好,馬上就進入沼澤了,我下來,咱們去找些大木棍,我這有長繩子,咱做個筏子。”
很快,老五就鑽進一片竹林中去了。很快那邊傳來咚咚的砍柴聲,緊接著是噼裡啪啦竹子倒塌的聲音,十分迅速。
一根,兩根,緊接著三根……
“夠了老五,可以了夠用了,拿過來吧。”
這時竹林裡頓時沒有動靜了,只有風吹竹葉,嘩嘩啦啦地。
“老五?出來吧。”
竹林裡一動未動。
緊接著有一道灰白影子在林中格外顯眼,刷一下,像是飄著,從左邊繞了過來。鑽進了草叢中。
這體型絕對不是身形龐大的老五。
夏子玲屏息凝神,注視著,忽然,一隻大眼老鼠跳了出來。
原來是老鼠,夏子玲扔了塊石頭。
老鼠還是膽小,拖著尾巴逃了。
夏子玲繼續呼喚著老五。
這時她隱約看見竹子末端搖晃著,伴隨著拖拽東西的聲音,感覺有東西走了過來,估計是老五。
夏子玲想上去看一下,忽然,她被一雙手抓住了衣領,猛地向後拖去。
“噓,別說話。”
她的嘴巴也被捂住,只能發出嗚嗚的嗚咽聲,她拼了命地雙腳亂蹬,甚至蹬碎了地上的枯葉。
等到老五拖著竹子出來的時候,它環顧四周,原地已經空空如也。
“別說話。”是冷峻的男音。夏子玲被拖到了一棵大樹的後面。
“老五!”夏子玲掙脫開來,拼命地喊。
白衣男孩遲疑了一下:“老五?”
這時候老五雙手握著斧子疾馳而來。老五上身立起來,下面六隻腳站在地上,直起的胸膛上是六隻手,像人馬獸似的,最上面也是最長的一雙手各持著一隻鐵斧子。
白衣男孩立即閃開了。
老五將夏子玲護在身後,手持斧子呈警戒狀態。
夏子玲注意到老五中間一隻手垂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傷口,連線處流著血。而眼前這個白衣男孩倒稚氣未褪但身形挺拔,穿的白色襯衫,外面披了個外套,袖子捲了起來,胸前掛著一銀色吊墜,寒光閃閃。
他頭髮烏黑茂密地落在眉間,看起來很年輕,年齡像是剛成年。現在他也站了起來,不經意地露出高傲又冷酷的姿態。
“老煙槍?”白衣男孩冷靜地等待著對方回應。
“你認識我師父。”夏子玲眼神吃驚。
“原來這就是老五。”說著,他慢慢地指了夏子玲。“那麼你就是訓鬼人了。”
“現在還不是。”夏子玲咳嗽著。“你是老煙槍徒弟,崇鬼嗎?”
剛說完夏子玲就覺得說錯了,要是崇鬼的話,不可能不認識老五。
男孩眉宇間露出一絲冷氣,說:“不是,我叫籠。”
“老五身上的傷怎麼回事?”
籠的腦袋故意往一邊看,“我乾的。”
夏子玲有點惱火。“你打他幹嘛呀。”
籠一臉神氣,沒有作出解釋。
夏子玲追問道:“你認識老煙槍,難道沒見過老五嗎?”
籠不在意地說:“沒。”
夏子玲看了看他,就像高中生,除了散發著難以溝通的磁場外,感受不到陰險與狡詐。話不投機半句多,夏子玲現在沒時間在這糾纏不清。
夏子玲開口道:“你也是出於好意,我就不計較了。現在我們要急著趕路了。”
她拍了拍老五,老五跟著她回去,老五勁大無窮,靠著手臂上發達的肌肉揮砍著斧子,斧刃下,整根的竹子咔咔切成勻稱的小段。
然後夏子玲將竹子並排串起來,粗的放一邊,細的放一邊,兩頭削平。
然後就可以綁繩子了,第一根竹子和最後一根竹子綁緊,繩頭用雙套打上再用十字交叉打兩次,在竹子中間使用十字交叉結。
這樣木筏整體就綁好了。
這些她之前在《荒野求生》書裡看過,做起來很順利。
夏子玲停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剛才太專注了,以至於沒有發現籠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了。
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留了一個長竹竿用來划水。
嘩啦,伴隨著散開的水波紋,竹筏下水了。
因為老五體型大的原因,她讓老五盤腿坐在中間,她自已則坐在老五腿上,它的腿又硬又多,坐在上面跟坐乾柴上一樣,並不舒服。
其實讓老五走水路完全沒問題,它立起來兩米多大個。還能推著木筏走。
但是夏子玲還沒適應訓鬼人的身份,不好意思區別對待。
把東西都放在木筏上,夏子玲挑著竹竿,使不上多大勁,推不動木筏。
這時候,老五的六個長手臂又派上用場了,它放下六個寬大結實的手掌像船槳一樣撥動水面。
木筏緩緩動了起來。
雖然在路上沒耽誤多少時間,但估摸著接近霧夜了。
越往沼澤裡面走,裡面的魚腥味越重。
夏子玲看著留有血跡的傷口說:“疼不疼?”
老五呆呆地搖搖頭。
從這水路到水中島看起來不遠,可動起來就十分緩慢。
這段路,不知是不是屍毒的作用,夏子玲感覺到莫名的心慌與恐懼。
她眼前的水面忽明忽暗的,水下開始咕嚕咕嚕冒泡,像是有人在底下吐氣。水面上開始模糊不清,像是起了霧,烏糟糟的一片,全是黑霧,就像焚燒塑膠袋起的黑煙飄蕩在水面一樣。
這些黑霧密度有高有低,有的就浮在水面上,有的能飄起來,夏子玲就細細地瞧這黑霧。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黑霧怎麼怎麼那麼奇怪,這是黑霧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