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子玲沒事,籠鬆了一口氣。
那人搭著鳥往上衝去,籠也搭著身下的東西往上飛去。稍後,三人一同到了另一個樓頂,對面的血屍就是擠破腦袋了也過不來。
鳥背上的人還沒下來,抱著夏子玲的手也沒松,他看著夏子玲便道:“在下崇鬼,美麗的妹妹,很高興在萬分危急的時刻為您排憂解難。”
崇鬼樣貌普通,是個二十多歲青壯年,肱二頭肌有了雛形,下巴鬍鬚才修剪過,梳個背頭,頭髮發亮,明顯塗了蠟,上身黑背心,下身黑短褲,腳踩一雙人字拖。
夏子玲被盯得不好意思,臉有點紅。
夏子玲掙扎著想下來。
崇鬼立刻鬆了手,忙撓頭,不好意思地笑著說:“哦哦哦,忘了,不好意思,您的美貌實在讓我一時無法自拔。”
籠在一旁,滿臉不屑。
崇鬼不知道她有腿傷,這一鬆,夏子玲直接一個踉蹌趴倒在一旁,摔了個狗啃泥。
兩個人連忙上前攙扶。
“沒事,沒事。”夏子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崇鬼哎呦了一聲,忙道不好意思,接著便說:“我收到老煙槍的訊息,趕了一路,終於趕上了。”他咧著嘴笑:“哈哈,大老遠就看見你們在房頂上走鋼絲。”
籠在一旁抱著胳膊,冷眼看著,警惕性很高。
“你就是老煙槍說的……崇鬼。”夏子玲摸了摸她身旁的白色大鳥,:“這是你訓的鬼?怎麼那麼漂亮。”
這隻鳥渾身是白色羽毛,喙如火燒鐵錐,尾巴很大,且有九條。
“這是鶬,可不是鬼,這可是異獸。異獸可漂亮多了。”籠旁邊的豬牙怪鳥也湊上來,蹭了蹭崇鬼。“好寶貝,雖然你是個妖,你也漂亮。”
“這是不孝鳥,你仔細看就能發現,它頭上刻著不孝二字。”
果真,它頭上有墨紋的“不孝”二字。
“哈哈,咱也是同門師兄妹了,別急,我受師父之託,以後該教你的也會教給你的。還要帶你找個人。”
“找人……對了,老煙槍還好嗎?”
“哈哈哈哈,聽我的,別擔心他,他出不了事的。”
籠注意到,崇鬼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有些假,像是故意擠出來給夏子玲看的。
崇鬼方才注意到一直沒說話的籠:“這位是……”
“這是籠,我們一路的。”
“敢問小兄弟,師從何處?”
籠無奈地搖搖頭:“沒師父。”
崇鬼嬉笑著:“就說嘛,要不是我,你估計已經在下面了。”他指了指樓下。
“要不要拜我為師啊,我教你訓鬼,你叫我一聲師父。”
忽然,半片瓦片架在崇鬼的脖頸上,他身旁傳來籠的聲音:“嘴巴放尊重一點。”
鶬和不孝鳥的眼神立刻變冷,似乎隨時都要衝上來。
“兄弟,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有話好好說嘛。”他把籠的手慢慢推開,“我錯了,別動氣。我這人嘛,好動嘴皮子,但人不壞,也沒有敵意。”
說著便笑著伸出了手,想要握手言和。
籠沒握手,表情嚴肅,只微微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崇鬼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中,他收回去,若無其事地摸著頭髮。
“那小師妹,接下來我們哪裡去?”
夏子玲想了一會兒:“先去柳紅姐那裡吧。”
“柳紅?好的,小師妹帶路。”崇鬼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樹枝,直指蒼穹,“出發!”
“籠兄,你搭著不孝鳥,咱們快快出發。”
在天空中暢通無阻,不一會就到了柳紅的瓦屋。院落本就不大,現在兩隻巨物停在院子裡顯得格外擁擠。
動靜不小,江嶼先跑出來,一看院子裡停著兩大傢伙,直接眼冒星星,驚得一時半會沒說話,最後擠出句:“臥槽!”
他偎在身邊,不斷念叨:“好威風啊,你看這毛,你看這翅膀,你看這身板,太tm帥了。”
“玲玲,你這一趟收穫不少啊,快,馱我上去,我要坐上去瞧瞧。”
沒等夏子玲回答,崇鬼從鶬後面揹著手走出來,捋了捋自已的背頭,一臉驕傲地說:“這位兄弟,我是老煙槍的愛徒,如你所見這些異獸和妖都是我的。”說罷得意地拍了拍手。
江嶼一聽,嘴巴張的更大了,說話開始結巴:“臥臥槽,牛啊,這這就是異獸,在這地界太罕見了,真威風!”
崇鬼從口袋裡掏出兩個葫蘆來,吹了個口哨,只見它倆騰空而起,化成兩縷細煙鑽入葫蘆中。
見了這一幕,江嶼又是興奮得不行。
隨即,他將葫蘆別在腰間。
“呦~新客人來了。”一聲輕柔婉轉的聲音傳了出來。
接著柳紅雙手抱在胸前,身上柔順的狐狸尾巴樣式的絲帶自然下垂,她身著白色襯衫,蓋住了肩部的紋身,下身皮質包臀裙,她輕靠在門框上,不知已經恭候多長時間了。
這次輪到崇鬼吃驚了,看口型是沒出聲的“臥槽。”
“柳紅大師,早知您蕙質蘭心,儀態萬方。今終於見了,殺鬼一利器,人間一絕色,哈哈,名不虛傳。”
夏子玲和籠互看了一眼,翻了個白眼。
柳紅滿面紅光,捂著嘴笑:“真是言重了。”
“不愧是老煙槍徒弟,真油嘴滑舌。”
“雖然我師父和老煙槍不對付,但按輩分咱倆相當,不必叫大師。”
“明白,叫姐姐更親,沾了你的光,還顯我年輕,嘿嘿。”
柳紅嘴角上揚,胭脂似的嘴唇微抿,又笑了。露出兩個酒窩。
在瓦院裡,夏子玲分享了自已的想法。
“你是說,一年之內都有可能?”
“那時間如此寬泛的話,怎麼沒聽過有人出去的先例呢。”
柳紅點了根香菸:“因為沒人認為自已能活著出去,他們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
“於是,回憶也好,志氣也罷,都在躊躇中消磨,隱忍中覆滅,最後徹底屬於這裡。”
柳紅話鋒一轉:“再要麼就是……和詭盜會有關。傳說中有個可以從地獄抵達天堂的長廊,就在詭盜會境內,他們高層一直在那附近進行著神秘的活動。”
“若是太接近真相了,免不了被詭盜會撲殺。”
夏子玲很興奮:“那現在我知道了,我就要試試,我要出去,如果可以我還要找辦法把你們都帶出去。”
江嶼嘟著小嘴道:“你不怕嗎?我可不願意。”
籠沒說話,若有所思。
崇鬼見氣氛冷了下來,忙打趣道:“嗨嗨嗨,也行啊,我都忘了我怎麼來這的了,忘了我爸媽長什麼樣子了,忘了我有沒有兄弟姐妹,出去看一看也好,說不定我過去還談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朋友呢。”
柳紅長吐一口煙:“如你所見,在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自由自在,當然,那是你的想法,我不會干涉。”
“那是你們都忘了,我可還記得外面的世界,那裡的白天充滿了陽光,天是藍色的,有五彩繽紛的花,蝴蝶會在草叢裡嬉戲,有時候下雨還會出現彩虹。晚上天上會有星星,集市上華燈遍佈,熱熱鬧鬧的煙火氣遍佈大街小巷。”
柳紅掐了煙說:“那你為什麼還會對你的生活感到失望呢!”這是柳紅猜的,但八九不離十。
這句話如雷貫耳,夏子玲的腦海中頓時湧入了另一種回憶。陰暗,潮溼,喧囂,酒氣橫行,髮梢滴血。“過來!我讓你吃……”
對啊,再熱鬧的集市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想起了摔在地上的半碗年糕。那是母親偷偷塞給她的零花錢,她一直沒捨得用,那天下了晚自習回家的時候在小吃攤上買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炒年糕。
她沒捨得吃,紮好口帶回了家。
她跟母親分享,這是她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家裡沒錢,所以小吃攤上的小吃她很少買過。年糕沾牙,醬料不濃,但在她心裡確是無比的美味。
她一直後悔沒有給它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