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那你這個錢怎麼還？李嬸，我家現在也要用錢的！”
“也要寬限幾天讓人湊湊。”
“話不能這麼說，人還在醫院躺著呢，著急得很。你有時間，人家可沒時間。”
“那你這給李佳找個老公，不是賣人嗎？再怎麼缺錢，著急，你也不能幹違法的事兒吧？再說了，村長，你這事兒，真他媽的 昧良心。”
“是啊，李佳才十六！”
“十六怎麼了，你們在座的哪個不是十幾歲就嫁人的喲。”
雨已經停了，地面溼漉漉的讓人難受。
村長的房子是村裡唯一的小洋樓，他們還沒到門口的院子，就聽見屋裡頭七嘴八舌爭執著。
冷欺雪本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兒，聽到談話倒是一驚--這又是未成年又是嫁娶還債的，整得跟賣人似的。
“錢我會想辦法，你們不能動李佳。”
“佳佳現在是大人了，讓她自已選吧。”
此話一出，迎來的是沉默。
王姐帶著冷欺雪推門時，李佳握拳散發，跪在地面，一聲奶奶帶著哭腔。
“佳佳，不能嫁！”
王姐一嗓子，房內的人都轉過頭來。
“多少錢，欠多少錢？王媽幫你去借，不能嫁。”
冷欺雪拉了一下她，這還不知道多少錢呢，就這樣隨便答應下來。
村長站了起來率先開口：“王麗，你說真的？不是開玩笑？”生怕她反悔。
王麗一把甩開冷欺雪拉她的手，往前一步將李婆婆和李佳護在身後，一聲“我還”擲地有聲。
冷欺雪只覺得她如此行動太過沖動。
李婆婆將李佳護在懷裡，佝僂的身影盡力挺直著：“我會還的，村長的也好，王麗的也好，我老婆子會拼命活著去還的！”
那年在學校，據理力爭她沒有勾引班主任的奶奶，從旁人視角來看，也是這副模樣吧。
冷欺雪冷靜的臉有一絲崩裂。
“不管你們誰還，這二十萬只要能給我就行。隔壁山頭大力你們都是知道的，最多寬限三天吧，不然他做出什麼事兒，我也沒辦法。”
村長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樣。王麗垂在身側的手在聽到金額時突然抓緊褲子，
【你們說什麼都不好使，我沒對她做什麼就是沒做什麼，大不了你們去舉報，我最多換個學校，冷欺雪的高中還能不能繼續讀就不知道了。】
當年這句話，才是壓垮奶奶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樣堅定維護自已的老人，就這樣預設接受班主任對自已的不公正待遇。
周圍的人見兩個當事人不再有意見，紛紛起身離開。
王麗扶著李婆婆往外走，老人抹著淚沒哭出聲。
“這個錢，我會還的，佳佳以後工作了也會接著還。謝謝你了！”老人說著就要跪下，冷欺雪慌忙去抬。
“報警吧。”
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是懵的。
“不能報警！”
“村長跟賣人有什麼區別，錢可以還，但是他這個私下威脅的事兒就算了嘛？這跟‘賣人’有什麼區別！”
許是賣人二字刺痛李佳，她皺著眉頭垂眸沒說話，剛才斷了線的淚也乾涸在臉上。
“可是，報警沒用的。”王麗也知道報警，但若是報警有用，她又何必自已承擔下這二十萬：“村長兒子在警局當差。”
“你們報過警？是沒出警還是出警了沒人管？他兒子什麼職位？現在反腐抓得正厲害，他敢頂風作案？”
幾個問題下來，三人面面相覷。
“沒報過，只是聽說他兒子在警局混得挺好。你看那大房子，不是他兒子有本事，哪裡能建起來？”
王麗解釋著，李婆婆連連點頭。
“我也不想佳佳年紀輕輕留案底，他們說會影響考學。”
見同二人說不通，冷欺雪半蹲著看著李佳，她對視上冷欺雪的眼睛，有些害羞地低下頭。
“佳佳，你過來，姐姐同你說兩句。”
王姐只道是她大城市來的，懂得多，便同李佳點頭讓她去聽一聽。
“上過學嗎？”如果沒讀書，王姐這場豪賭怕是沒有結果。李佳十六歲了，不讀書只能外出在工廠務工，還她的錢，遙遙無期。
“一直在上學，現在高一。”
冷欺雪松了口氣：“這件事，你覺得姐姐的處理方式怎麼樣？你自已怎麼想的？”
李佳抬頭回看著王麗和李婆婆，眼眶裡又續了淚：“我還只是個學生。我沒辦法。”
在遇到黎問野之前，她也一直覺得自已只有忍受一條路，邁向黎問野的那一步，後來成為她在業績上豁得出去的每一步。
冷欺雪看了眼王麗，她比李佳還緊張：“現在有人在幫你，你打算還一直這麼被動嗎？你自已，怎麼想的？”她把自已兩個字咬得很重。
就像一個要死的人，就算全世界都想救他，當事人不想活，誰也沒辦法。
王麗能湊到多少錢，怕是她自已都不知道，李佳的回答可能會決定，她幫不幫她。
李佳抬頭，眼神堅定：“姐姐，我要是認真回答，你會幫我嗎？”這個眼神，她喜歡。
冷欺雪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是否幫你要先看你的回答，當然，我要的是你全部的真實的想法。如果騙我，我能看出來的。幫你，也不是無條件的。你可以接受再說，不能接受，我也不會強迫你。”
畢竟現在王姐已經答應幫她，也不是完全沒有退路去相信她這個陌生人。
“我一直都知道，村長是吹牛他兒子的職位。”
“他兒子齊健我小時候見過，成績不好，人品也一般，仗著自已是村長兒子很喜歡欺負人。我並不覺得我們的國家爛成會用這種人當權，而且，”她回頭看向村長的房子：“他兒子已經很久沒回來了。如果之前真的有一點權勢，可能也出事了。”
“我覺得報警有用，但是得斬草除根，不然我兩年後上大學，怕奶奶被欺負。你們進來肯定也看到了，村口被堵死了，就因為我說不想嫁那個大力，他直接讓整個村的孩子上不了學，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