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荀楓勾起唇角，發出清脆的“噗嗤”聲，似是嘲諷，兩侍衛向左向右，齊刷刷盯著他，好奇他笑什麼。

鄧公公冷道：“你笑什麼。”

柳荀楓道：“鄧公公，此案玄疑，何人能如此神通廣大，躲過層層侍衛眼線，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太后寢宮，將一顆汙穢的頭骨放到床頭櫃上…”

他歪著腦袋，一臉陰惻惻的邪容映入鄧公公眼中。

柳荀楓：“太后娘娘乃千金之軀，又常年供奉佛陀，幸得佛光庇佑，否則不單單只是憑空出現頭骨那麼簡單，論及罪責，我看您二位……一個是鎮守京都的大將軍，一個是正一品御前公公。我可以說二位翫忽職守讓賊人潛進了宮，應當和我一樣，拖出去斬了吧。”

鄧公公和喬將軍對視一眼，差點讓賊人害了陛下生母，好在有驚無險，是不幸中的萬幸，但終究難辭其咎……

喬將軍老臉報赫，搖頭慚愧。

鄧公公不覺自己過錯般，眼裡迸發電光石火，滋啦滋啦與柳荀楓正面博弈。

鄧公公內心抓狂：所以乖乖坐牢，讓我輕輕鬆鬆完成太皇太后交代的任務會死啊！垂死掙扎個球！

柳荀楓回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拉你下地獄，一起去閻王那裡報道尋差吧！哈！哈！哈！

兩人潛入內心世界爭吵撕逼，旁觀的喬將軍覺著這兩人有毛病，擠眉弄眼的……，喬將軍掠過他們，腆著臉皮笑嘻嘻走到蕭羽身邊，和氣道：“小王爺此次前來應該是陛下派來的吧。”

蕭羽忽視喬將軍，甩頭走進太醫院，輕飄飄丟下一句“柳太醫跟上。”

喬將軍黑了黑臉，想想定然是了，關乎柳太醫的事，陛下最近超上心，而蕭羽對國家政策一竅不通，但辦起案來，天生的好手，柳太醫剛出事蕭羽就來了，定是陛下派來查清實情的。

喬將軍揹著手跟上蕭羽步伐，兩侍衛見自家將軍沒發話，按照王爺意思，帶著柳荀楓去到他住處。鄧公公為了洩憤，罵死禁衛軍一通，也跟了進去。

——

除了昨夜和柳如飛互換身份，避開樹上的肉眼監視器，偷溜進芳悅樓把大師姐拉出來以外，餘下的，柳荀楓全全告知蕭羽。

蕭羽也問過昨晚盯梢一夜的暗衛，除丫鬟阿梨，並沒見誰來過西院…，丫鬟阿梨現在不在場，蕭羽卻不加懷疑將她排除在外，至於為什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喬將軍道：“空間不大，沒人來過，一個很顯眼的錦盒怎麼會憑空消失？難道死者還魂取頭了？”

聽到“死者還魂”，柳荀楓脊樑骨發涼，甩了甩頭，鬼神之說是不存在的。

“小王爺，可發現什麼異常”柳荀楓上前詢問，左右兩旁的侍衛冷冰冰跟上前，以防他逃跑。

蕭羽糾結了一下，問：“昨晚你把錦盒放哪個位置？”

“這裡……”柳荀楓一指，方向是靠窗案几，偏向窗臺右角。

蕭羽琢磨片刻，在桌底隨意瞎摸，摸到某處異常折角，輕輕一扣，“啪”一聲，桌子瞬間一分為二。

對摺的桌板豎起，沿下看去，桌底一塊青磚登時立起，圓形小黑洞出現在大家面前。

柳荀楓，鄧公公，喬將軍，蕭羽同時彎身去看，四顆腦袋相撞相斥，各自彈開。

柳荀楓一手揉著腦袋，另一手責怪性，不輕不重捶了鄧公公手臂，鄧公公抱臂很是委屈，這一幕剛好被喬將軍和蕭羽瞧見，傻眼了。

柳鄧二人很快意識到自己身份，默了默，本想找話題把這事略過，不料鄧公公炫起黑柄拂塵，重重甩在柳荀楓肚子上，把他打的口吐酸液，一點不留情，碎道：“還敢打雜家！怕是活不耐煩了！”

喬將軍心裡的疑雲消散，迷糊的抓了抓後腦勺，想是方才看走眼了，柳太醫還能欺負到總管太監頭上，忙轉回正題：“原來錦盒是這樣消失的，這裡通向哪裡？”

好吧，沒人回答，怪尷尬的。

柳荀楓顫著眉頭，打圈輕揉自己肚子，緩解疼痛，奇怪道：“我房間怎麼會有機關？”

“在你來之前就已經佈置好了”蕭羽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面無表情道：“一個荒廢的院子，被院長用來當倉庫，他們知道會有新太醫入住此院，許是聽了什麼風聲才提前佈置好的。”

柳荀楓識海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們早就知道陛下會安排一外來大夫入住太醫院！”

喬將軍接著話茬道：“我知道了，你沒來京城之前，他們就已經聽過你名聲了，那這局就是專門衝你設的！”

蕭羽似是翻白眼，又好像沒翻，懶洋洋道：“外面都傳，一位從世外之境初入江湖的大夫，一人一馬，一路走走停停救治無數貧困潦倒的平民和無家可歸的流民，且醫術出眾，傳聞百治百效，枯骨生肉，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同行佩服你一路……”

也不知是真心誇讚還是惺惺然口蜜腹劍，柳荀楓聽了耳朵生刺，捂臉苦笑，哪有那麼神奇，在誇下去他就沒臉見世人了，而身側的哼哈二將雙目含金，一臉的崇拜，齊齊為柳荀楓救人事蹟啪啪鼓掌，但沒有出聲喝彩。

廢話連篇一大段，蕭羽終於說到重點：“…突然間名聲大震，傳到京城，入了三…哦，是陛下耳裡，他想，你可能會醫好舒貴妃多年難治之症，所以陛下早早就盯上你了。宮裡應該出了內鬼，而且是陛下相較於其他人，稍微比較信任的人偷偷告知內鬼的同伴，他們便暗中佈局，等候你的到來，助他們完成什麼事兒…”

蕭羽口乾舌燥的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又不緊不慢補充一句：“以上只是口頭推論，不予妄下定論，還需實事求證。”

在場人默契點了點頭，蕭羽聳了聳肩，繼續道：“我瞧過這個桌底裝置，如果內力很深很深，是個以一擋百的超級高手，就算在院子外隔牆發力，也能促使機關啟動，再三宣告，是超級高手，能輕而易舉控制內力轉換、收縮自如，對屋裡人作息時間瞭如指掌，掐準了屋內人專注於做某件事而忽視了窗邊異動的時間，讓人很難察覺其內力波動。”

“你說的那人，好像真的很厲害很厲害。”柳荀楓含笑說完，細心思考平時作息時間，白天嫌疑高手沒法動手，只能是晚上。

…專注…每晚都會專注看醫書，要不就是批註學生作業，入眠之前會……

柳荀楓臉色乍青乍白，默了片刻，喃喃道：“該不會是在我沐浴的時候……”

喬將軍一口否決：“不可能，沐浴專注個屁，就算隔著屏風，一點動靜不都聽的很清楚。”

“不，我不一樣”柳荀楓靦腆的摸著後腦，“我是名大夫，比常人更注重保健養生，每晚都會用藥草沐浴，一旦入浴，思維就會自主隔離外面的世界，陷入冥思，哪怕真的聽到了什麼異響，都會莫名疏解為無危竟遇。”

兩侍衛就像連體兄弟，行為舉止和麵部表情都如出一轍，他們沉默不語豎起大拇指，為柳荀楓點贊，起到獨有的耀眼背景。

喬將軍：“怕就是那個時間段，犯人隔牆發力啟動機關的。小王爺，犯人是不是完成任務了？他還在太醫院？”

蕭羽愁容滿面，“不知道，如若那高手還沒離開太醫院，定能揪出來，但是能不能逮到，或者我們所有人能不能活著就是另一個問題。”

“不管犯人還在不在這裡”喬將軍大步跨出門檻，“我先叫禁衛軍把太醫院團團圍住，叫只蒼蠅也不敢隨意出入。你們負責揪出犯人毆打一頓，打死了算我的。”

拜託，人家是高手，沒聽小王爺說我們能不能活著都成問題麼！

柳荀楓苦惱的捏了捏鼻樑骨。蕭羽轉身朝最顯眼的乾瘦老人道：“莫叔，你帶幾個人研究這小黑洞到底通向那裡，記住，多帶些人手，以防通道另一頭有人等著。”

莫叔消瘦的臉上浮現無奈之色，“哎呦我的小主子，先皇安排的侍衛家丁不都被你轟走了嘛，逍遙王府哪還有人手。”

“老喬不是有很多嘛，找他去借，你說是我說的，他會借的。”

莫叔聽了這句話，不置可否的出門找喬將軍去了。

柳荀楓不等蕭羽派發任務，先說：“我現在就召集院內所有人到教場集合。”

蕭羽頓了頓，這正是他想說的，點頭。

柳荀楓左瞥又瞥，兩侍衛陰魂不散跟著他，深怕他這個嫌疑人藉機逃之夭夭。

——

東方顯出了魚肚白，過了一會兒，魚肚白漸漸地轉成了絢麗奪目的紅。 霎時，萬道金光穿透雲層，給人們臉上渡上一層胭脂紅。

教場在私塾後面，面積寬廣，平時供學子拉伸筋骨，活動比賽用的——如賽跑、騎射、踢蹴鞠……

住自己府邸的太醫們聽了風聲，風塵僕僕趕來太醫院，很快，學生和夫子分別列成兩組，人數約莫有兩百個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