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看著女人身上的衣服雖然打了補丁，但是洗得乾乾淨淨，看得出來，平日裡還是比較愛乾淨的，林嬌心裡也有了意向，不過並未當場就定下來。

林嬌又來到另一個房間，林嬌本來看中了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但是被李牙儈給阻止了。

“林娘子，這個不成，你還是挑一下別的人吧。”李牙儈直接開口拒絕。

林嬌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長得甜美，性格也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所以買回去做店裡的門面擔當也是不錯的，哪裡會想到李牙儈竟然會阻止。

“為什麼她不行呢？”林嬌十分好奇，她又不是不給銀子，她好不容易挑中一個，竟然還不行。

“倒也不是別的原因，這個姑娘一共有一家五口，賣身的條件之一就是一家人要在一起，不分開。”李牙儈道，且不說林嬌是隻買四個人，更何況林嬌要的都是些能做活的人，這一家人可還有一個小孩子呢，怎麼都不是合適的人選。

林嬌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原因，她更加沒想到，都淪落到賣身的地步了，竟然還能和牙儈談條件。

在這個時代，她有太多的知識盲區了。

“這些人賣到什麼樣的人家，是分開賣還是一起賣，也是他們自己說了算嗎？”林嬌之前確實沒有接觸過這一行，對人口買賣所知甚少，這次也算是長了一點見識。

“也是要看情況，這一家人在賣身的時候都是說好了的，要賣就賣到一家，否則就算是餓死也不賣身。”所以，有的時候，為了做成生意，他們也是會答應一些條件的，雖然不是所有人都會一次買一家人，但是大戶人家倒也不是那麼介意。

“好吧，那我再看看其他人。”林嬌也不執著，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買一大家子人到自己店裡去，哪怕對方是能幹的也不行，她買的人，最好是沒得太多牽扯，這樣也會省去很多麻煩。

“娘子，你把我買去吧，我有的是力氣，什麼活都能幹。”林嬌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叫住了他們。

女人說著，還跪下來給林嬌磕頭。

林嬌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有些懵。有人直接拒絕的，也有人求著讓她買的。

“我不是有錢人，我買人是要幹活的，而且活還不輕鬆。”林嬌說道。

“娘子，我不怕吃苦，什麼活都能幹。”

有不有錢不是她需要考慮的問題，像他們這種窮得要賣身的人才是真的窮呢，至少對方還有多餘的錢買人，就證明家裡不是窮人。

女人也是在賭。

對她們這些要賣身的女人來說，最好的當然是賣入大戶人家，不僅體面且活也輕鬆，如果還是稍有姿色的未婚姑娘，說不準被府裡的哪位主子看上，還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其次就是被普通人家買去，日子肯定要艱難一些，說不準還要忍飢挨餓，不過到底也是正經人家，就算是說出去了，人們也不會鄙夷。最差的就是被賣入煙花之地，那真的是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

人嘛，總要為自己的命運掙扎一番的。

既然是買人，林嬌自然也不怕對方不肯幹活的，如果不幹活，她轉手就把人賣了就是，一進一出總不會虧太多。

林嬌看著眼前這個給她磕頭的女人，女人面黃肌瘦的，已經廋脫了相，不知道是衣服太過寬大，還是她人太過瘦弱，有種人在衣中晃的感覺，但並無美感，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曾經的經歷，但是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個女人過去過得相當不容易，這樣的一個女人，林嬌相信她是什麼都能幹，但是她又能幹什麼呢？

“你多少歲了？”林嬌繼續問道。

女人聽到林嬌問她的年紀，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二十三。”

在這個時代，一個二十三歲的女人，鮮少有沒有成親生子的，這點，林嬌還是有自己的要求的，一個成親生子了的女人，做什麼可不完全是她自己說了算的，哪怕她已經賣了身，可她的孃家婆家找上門來，那也是麻煩。

“你成親沒有？”林嬌問道。

聽到林嬌的話，女人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且哭得停不下來。

女人雖然沒有說，不過此時無聲勝有聲，想必是一段心酸的故事，在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人，哪一個沒有一段心酸經歷呢。

林嬌也不知道怎麼安慰，語言是最蒼白的，誰也不能設身處地的去感受別人的感受。

林嬌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心裡也挺鬱悶，奈何她自己的能力也有限，沒辦法去拯救別人於水火。

“哎，也是個苦命的女人，嫁了人後沒多久男人就病死了，雖然有一個兒子傍身，奈何家裡的婆婆認為是女人剋死了她兒子，所以一直待她不好，這不，上個月她兒子生病沒有錢看病，她婆婆就把她給賣了。”李牙儈簡單的介紹了一下女人的過去，也算是向林嬌解釋屋裡的女人並不是神經病，十有八九是想起了她的兒子，所以才會情緒激動。

林嬌聽著心裡難受，卻也沒有辦法。

“婆婆可以賣兒媳婦嗎？”林嬌不解的問道。

“也不是不行。”李牙儈回答道，在他們這裡，被婆婆賣的女人還不少。

對這點，林嬌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時代的女人實在是太可憐了，好像但凡是個人就可以在女人頭上拉屎。她不知道大李氏知不知道這個事情，如果知道的話，估計大李氏做夢都想把她給賣了吧，只是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命運握在別人的手裡。

“還有好幾個房間呢，要不要再去挑挑？”李牙儈說道，林嬌可一直還沒有選中呢。

“還是你給我挑幾個合適的來，我再從中選幾個吧，不管男女，我都要沒有成親的，和家裡也沒太多牽扯的，能幹活的，你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一下他們，我家裡的條件也不是很好，如果想去有錢人家的，大可不必去我那裡。”林嬌道，她看著那些人實在是有些難受，卻又無能為力。

或許，這就是這個時代帶給她的最致命的痛苦吧，明明很多事情看不慣、接受不了，卻又無力去改變，甚至還要去適應、去接受。

“第一個女孩子你看中沒有？”李牙儈問道，他還以為林嬌比較中意呢，當時問了那麼多問題，沒想到連提都沒有提一下。

林嬌想了想，那個女孩子也是不錯，對她來說，只要守規矩、肯幹活，其他的倒也不是什麼問題。

“你也把她帶來吧，對了，李牙儈，如果我把他們買回去後，他們不聽話的話，我賣他們的時候價錢是怎麼算的？”林嬌問道，這就是買人最大的好處了，不聽話的就轉手賣了就是，不像僱人，只能讓人家捲鋪蓋走人，人家走後，說不準還會對外說三道四，破壞她的名聲。

“林娘子，你也是做生意的，也曉得，不管是買貨還是賣貨，都是要看貨的情況，不過你是從我手裡買走的這些人，如果到時候你不想要這些人了，我承諾由我來幫你把他們賣掉，不收你的中人費，賣多少錢都歸你。”

李牙儈可不敢說現在買的時候什麼價，到時候還回來的時候還是什麼價，要知道，把這些人買回去後，有些主人家難免會打罵，缺胳膊少腿的情況也不鮮見，更有甚者丟掉性命，他對林嬌也並不瞭解，不知道到時候林嬌會不會苛待下人，所以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林嬌聽了李牙儈的話，也只能安慰自己說，至少少了中人費，也算是挽回一點損失了。

沒多久，李牙儈就帶了十個人出來，五男五女，十個人一字排開站在林嬌的面前，其中就有林嬌提過的那個姑娘。

“林娘子，我叫了十個人出來，你看能不能挑中，如果這一批人挑不中，我再重新去挑。”李牙儈十分有耐心。

李牙儈不愧是做牙儈的，也太會察言觀色，透過林嬌的言行，知道林嬌是一個比較講究衛生的人，所以挑的男人都是比較利索的，哪怕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補丁，但也洗得乾乾淨淨，不像林嬌之前在屋裡見到的大多數男人那樣不修邊幅。

“我能不能看一看你們的牙齒？”林嬌問道。

這有什麼不能的呢，他們站在這裡就是供人挑選的，人家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到了人家家裡，更是如此，一個沒有了自由的人，也就沒有了說不的權利。

有的人雖然看上去穿得整整齊齊的，可是一張嘴，氣味還是有些受不了，四個人中只有一個人沒有口臭，林嬌挑了那個沒有口臭的人，剩下的四個讓李牙儈給帶出去了。

男人挑完了，就輪到女人了。

“你們有沒有擅長做點心的呢？”林嬌問面前的五個女孩子道。

面前的五個女孩子都搖頭，都是窮苦人家出來的，有的人從小到大連飽飯都沒有吃過，更別說是點心了，甚至看都沒有看過，哪裡會做。

“娘子，我會捏泥人，您看可以嗎？”一個女孩子突然出聲說道。

“各種形狀都會捏嗎？”林嬌好奇的問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象中的泥人。

“不僅會捏人，還會捏各種動物。”

有一技之長的人，總是更容易被挑中，哪怕那個技能只是捏泥人，所以任何時候又不要怕多學了東西，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派上用場。

“李牙儈，我能和他們三個單獨聊一聊嗎？”林嬌問道。

對李牙儈來說，這又有什麼不能的呢，雖然買人這種事情，除了對方事先有要求的外，一般是不會徵求被賣的人的意見。

林嬌挑中了三個，一男兩女，林嬌逐一和他們談話。

“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林嬌問男人道。

男人點頭。

“你為什麼會賣身呢？”林嬌繼續問道，這個是林嬌最關心的問題了，以後大家是要日日相處的，林嬌總得知道人家的背景和來歷。

“我從小和我爹相依為命，後來我爹生了一場大病，傾家蕩產也沒有把爹救回來，甚至連安葬我爹的銀子都沒有，為了安葬我爹，只得賣身。”男人回答道。

賣身葬父？

在林嬌的腦海中，賣身葬父多為女人，她所知道的唯一賣身葬父的男人就是董永了，只是林嬌實在理解不了，人死了也就死了，生前盡了孝就行，萬萬沒有為了埋葬一個死人而把自己賣了的。

“我家條件一般，也是剛好能吃飽飯的那種，家裡的活很重很多，也會很辛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讓我買走你。”

買賣也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林嬌不希望買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人，省得到時候大家還要折騰。

男人點頭，來他們這裡挑人的每天都有，倒還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願不願意讓她買回去，心裡想著，被這樣的人買回去，想來不會隨意打罵他們吧。

和其他兩個女孩子林嬌也是問的同樣的問題，對兩個女孩子來說，命運比男人慘一些，一個是被後孃賣的， 一個是為了給家中的哥哥娶媳婦，被親生爹孃給賣了，身世差不多，都是爹不疼娘不愛。

“那就他們三個了。”林嬌對李牙儈道，

林嬌挑了半天，也就挑中了三個，林嬌也不知道自己挑得對不對，對不對的也只有試一試才知道了。

“不再挑一個？”李牙儈道，林嬌之前可是說要挑四個人的，今天只挑了三個，他可是還有一個指標沒有完成啊。

“你這裡有沒有識字的？”林嬌問道。

她今天挑的這三個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她到時候可不能天天都守在店裡，所以還是得有一個人來管著店裡大大小小的事情，至少在她找到一個滿意的掌櫃之前要由一個人管著。

“林娘子，別說是他們了，連我都認不得幾個字，一般讀書人哪裡可能會賣身。”李牙儈只覺得林嬌的要求越來越奇葩了，竟然會要求識字，這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哪裡去找這樣的人了。

“那我今天就只挑他們三個，你也給我留意一下嘛，我的條件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有合適的，在叫我來挑就是了，我的鋪子你也是知道在哪裡的。”眼下的活，三個人也是足夠了，倒也不是特別著急，林嬌也不想將就。

“林娘子，如果不僅會讀書識字，還會算賬，其他要求能不能低一些？”李牙儈突然想起什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