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嬌仔細問了買人的價錢。

李牙儈仔細的給林嬌介紹了不同人的價錢，一般來說，女人和小女孩的價錢相對來說是比較便宜的，不過這裡的的相對便宜是對長相普通的女人和小女孩，如果是相貌出眾的女人和小女孩，那個價錢都是單獨談的，男人和小男孩的價錢相對來說貴一點，十兩銀子左右就可以買了一個女人的一生，十五兩銀子左右就可以買一個男人的一生，小孩子能做的活有限，還要養幾年才能做事，加強就更便宜，只需要幾年銀子。

在米縣的時候，林嬌也是打聽過人口買賣的價錢的，比從李牙儈那裡聽來的還要貴一些，對此，林嬌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甘州可供買賣的人口多，米縣可供買賣的人口少，物以稀為貴，價錢自然也就要貴上一些。

對買人的事情，林嬌還沒有最終下定決心，跟李牙儈說，還要仔細想一想。

雖然被買賣的人不是她，但多多少少還是覺得有些感慨，一個窮苦人家的人命是真不值錢啊，一個人的身價竟然還抵不過一間鋪子的租金，所以人命如草芥並非只是一個形容詞。

鋪子是租下來了，但是離店鋪開張還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要解決的事情就是人的問題，所以，就算是林嬌想要思考，這件事情也容不得她拖延太久。

林嬌開啟房門，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陽光也特別溫暖，一年中最舒服的就是這個季節了。

一早起來，林嬌就去買了菜回來，一個院子就只有一個水井，大家洗衣做飯都在水井邊。

林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一個陌生男子在洗衣服，想了想，肯定是隔壁的龍書生了。

林嬌時常聽到龍書生唸書的聲音，倒是第一次見到龍書生本人，林嬌晃眼一看，龍書生本人倒是長得很清秀嘛，不過林嬌倒是第一次看到讀書人親自洗衣服的。

在這個時代，林嬌見過的書生大多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他們的聖賢書的，就算是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也輪不到讀書人去做洗衣做飯這些粗活。

因為不熟，對方還是讀書人，還是有些講究，更有甚者還想著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林嬌也不知道這個龍書生是不是也是一個迂腐的讀書人，所以林嬌倒也沒有主動打招呼。

林嬌和龍書生兩人各自佔著水井的一邊，默默做著手裡的活，也都不說話。

林嬌很快就把一籃子的菜給洗乾淨了，準備回去的時候龍書生叫住了她。

“你念過書？”龍書生問道。

“沒有。”林嬌不知道為什麼問她這個，不過還是答道，遠親不如近鄰，都是隔壁左右的，互不搭理總不好。

雖然她自己是一個寒窗苦讀十幾年的人，但是她這個身體可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如果她說自己念過書，豈不是還要用其他的謊言來圓這個謊。

聽到林嬌說沒有念過書，龍書生還是挺吃驚的。

“那你怎麼會識字的？”龍書生可還記得上次他們找他看契約的事，聽說那契約是一個女子寫的，當時他還詫異，一個女子竟然把一個契約寫得那麼清晰明白，雖然字不怎麼好看，不過肯定是個極聰慧的女子，想來容貌也不會差，第二天林嬌出門買菜的時候他遠遠的見到了這女子，容貌比他想象的還要出色，不過聽說她的相公是個鄉下人，平日裡種田，會點木匠活，覺得很是惋惜，這樣的女子該配一個同樣出色的男子才是。

“是我兒子教的。”林嬌道，對所有人的疑問，她都是這樣解釋的，別人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哦。”龍書生是見過林嬌兒子的，有一次他從隔壁聽到林嬌在教育兒子，講的道理讓人一點就透，他把那一番言論跟夫子講後，夫子說能講出那一番話的人學識了得，只是他沒有跟夫子說講出那一番話的是一個女子，一個極聰慧的女子。

林嬌看龍書生也沒什麼別的問的了，就提著菜籃子進了屋，關了門。

龍書生看著林嬌的背影，少不得一番感嘆，老天不公，不公至斯，竟然讓一朵嬌豔的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他不知道的是，只有牛糞才能讓鮮花越加嬌豔動人，鮮花插在花瓶裡只會枯萎。

林嬌自然猜不到龍書生的心思，更加不知道她被人惋惜了一番命運。

“大寶，這段時間我比較忙，每天會早出晚歸，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哈，不要到處亂跑。”忙自己的事情之前，林嬌還是要安頓好大寶，她總不好帶著一個孩子到處亂跑。

大寶一個人天天待在這麼小的一個院子裡，自然是覺得很無聊的，還不如他待在家裡自在。

別說是大寶了，林嬌也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該讓張三叔把大寶帶回米縣去，如今讓大寶一個人回米縣，她是怎麼都不放心的。

“娘，不能帶我去嗎？”

“不能，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外面可是有不少人販子，如果被人拐走了，我們可是沒法子把你找回來，到時候你就要到別人家去吃苦受罪了。”林嬌嚇唬道，一般來說，像大寶這般大的孩子，還是極少有可能被人拐走的，除非用上迷藥。

“還有，你也少到秦大娘家裡去，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溫習一下你的書，你也跟著隔壁的龍書生學一學，人家每日可是讀書讀到三更半夜的。

他們來的時候，也是把大寶的書帶上了的。

“我知道了。”大寶還是答應下來。

“我已經買了一天的菜，餓了你自己做來吃。”吃的用的，林嬌都給準備好了。

林嬌想了一晚上，雖然買人一下子是要拿出不少錢，不過從長遠來看，還是划算的，更何況，她也不可能隨時都守在店裡，還是得有信得過的人看著，用李牙儈的話來說，如果是僱的人不聽話或者破了規矩，也不太好處理，不過如果是買來的人的話，生死都捏在她的手裡，想怎麼處置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所以，林嬌還是決定買幾個人，林嬌盤算了一下她手裡的錢，除去其他開銷，滿打滿算，她也只能買下四個人，這一下子可就是大概要花五十兩銀子左右，對她來說，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子，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但是咬咬牙，人還是要買的。

“林娘子，來得可夠早的。”李牙儈沒想到林嬌竟然一大早就來了，昨天還猶猶豫豫，一晚上就想清楚了，倒真是一個爽快人，主要是手裡還是有點錢。

“你也知道，鋪子的租金不便宜，空一日可都是銀子，我也想早點把鋪子開起來。”林嬌倒是說的是實話，一年二十五兩銀子，一個月就是二兩銀子多，除去買人的銀子和其他費用，也是夠得她掙的。

“那倒也是，你想買幾個人？”

“四個，兩男兩女，都要能幹活的。”她要的都是能幹活的，什麼小孩子和老人，她一概不需要，目前來說，她還沒有做慈善的條件。

“成，我們那裡的人你自個兒挑。”

林嬌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麼多人被養在一個院子裡的，男女老少、老弱病殘都有。“林娘子，是你自己去挑，還是我找一些人來給你挑？”李牙儈問道，反正人就是這些人，都在這個院子裡了，有的客人喜歡自己挑，有的客人喜歡讓他們先挑，客人再從他們挑好的人裡挑。

說實話，林嬌還沒有買過人，不過還是想見見世面。

“能不能我先去看看再說？”林嬌問道。

“那肯定能啊，走，我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看，直到你滿意為止。”

房間是很簡陋的房間，裡面是大通鋪，男人住在一起，女人和小孩住在一起，一個小小的房間住了十幾個人，也沒啥條件。

也是，人都到了要賣的程度，個人的命運會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還講究啥條件。林嬌一間一間的看，她先走進的是一間住滿了男人的房間，裡面各個年齡階段的男人都有，眾人看到牙儈帶著一個女人進屋，還挺詫異的，畢竟，挑選人這種事情，大戶人家都是男人來做，需要女人去做的時候，都是牙儈帶到人家府上去，而不是像這樣，女人親自上門挑選。

“這個今年十九，這個今年二十三，這個今年二十九，這個今年十七，都是能幹活的年紀。”李牙儈給林嬌介紹了幾個符合林嬌要求的幾個人，至於其他小孩和老年人，李牙儈直接略過。

高矮瘦的人都有，身上的衣服有補丁的，有破爛的，也有衣服雖然是舊的，但是洗得乾乾淨淨的，臉上的表情有麻木、有好奇、有恐懼，也有欣喜，林嬌沒有這樣的經歷，實在無法設身處地的去想此次此刻，這些人會是什麼心情。

“這個屋沒有挑中的沒關係，還有好幾個屋呢，我們一個屋一個屋的看。”反正這邊等著被賣的人多。

林嬌和李牙儈從屋子裡出來。

“李牙儈，在我挑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他們之前的經歷呢？”林嬌問道，她現在心裡完全沒有數，不知道這些人之前是幹嘛的，會不會是什麼惡人，她可是一個良民，還手無縛雞之力，只是想多掙些錢罷了，不願意為此給自己招惹過多的麻煩。

“我們手裡每天經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一定每個人都清楚他們的情況。”對此，李牙儈有些為難，他們不過是為了掙錢罷了，會了解一下被賣的人的情況，但是要說多詳細吧，那肯定是不能夠的，更何況有時候人家說的話未必是真話，他們隨意意思說，他們也就隨意一聽，當然了，如果客人有另外的要求，他們也會去打聽一下情況，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這個我知道，還有啊，像這種二十幾、三十幾歲的男人怎麼還會被賣呢？”林嬌是真覺得奇怪了，二三十歲的男人正是家裡的頂樑柱，就算是要賣，也是賣孩子和女人，決計沒有賣頂樑柱的情況啊。

“我們這裡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每家都有每家的情況，被賣雖然慘，不過也是條活路。”更多的，李牙儈就不好說了，像這種年紀的男人吧，多半是從被大戶人家給攆出來了，要麼就是家裡遭了難，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那種家裡活不下去的還好說一些，那些被攆出來的男人就是很難處理。

林嬌心裡有了計較，她和牙儈畢竟不熟悉，有些真話肯定不會對她說的。

“林娘子，這裡的男人你都看完了，一箇中意的都沒有？”李牙儈問道。

“要不，我們先去挑看看女人吧。”林嬌感覺自己也是挑花了眼，有些難選。

“也行。”

女人的房間就比男人的房間看上去舒服多了，至少房間裡沒有味道，而且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大多也是乾淨的。

“這個人多少歲？”林嬌指著一個長相頗好的女人問道。

還沒等李牙儈開口，女人直接開口拒絕。

“你別挑我，就算挑了我，我也不樂意，到時候大家都為難，你看我長得這樣好看，一雙手又白又細，不可能去幹粗活的。”女人還特意伸著這一雙嫩白的雙手給林嬌看。

林嬌也是覺得有意思，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女人，肯定不惹人厭煩。

“你是咋知道我沒錢的？”林嬌好奇的問道，這個女人眼睛是真毒啊，和窮人比，她兜裡還有幾個銀子，但是和有錢人比，她是真窮啊。

“我也在有錢人家待過幾年，有錢人家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我不一定全都知道，但是窮人家是什麼樣子的，我肯定知道，有錢人家可不興讓女人到這樣的地方親自挑人的。”女人開口說道。

好吧，這個女人她確實是養不起。

“是啊，我是想找幾個人幹活。”林嬌還沒有當過有錢人，自然是不知道有錢人家的規矩。

“那你可以選她，她有的是力氣，人規矩老實，幹活是一把好手。”女人指著她旁邊的一個女人說道。

女人突然被點名，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緊張得只搓手。

“我的活會很辛苦，是要能吃苦的人才幹得下來。”林嬌想要的是人老實，能吃苦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的人，她那邊也留不下，這樣大家都白折騰一場。

“我不怕吃苦，只要給吃飽飯就行。”女人輕聲說道。

“你今年多少歲？”林嬌繼續問道。“十六。”女人回道。

“我能不能看一看你的手？”林嬌想要看一看對方的手。

對方伸出手，林嬌仔細看了看，手上有厚厚的繭，是一雙幹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