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祁書宴輕聲落下的話音,是從另一道門裡傳出來奇怪的咕嚕聲,彷彿什麼東西在寂靜之中吐出來了一個泡泡。
聲音不大,卻被他們敏感地捕捉到了。
祁書宴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快速移動到那扇門的側面,將耳朵貼到門邊去聽。
只可惜這一聲過後,等了有幾秒也沒有能聽到類似的聲音。
幻覺?聽錯了?
祁書宴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之後,才將確認的目光投到了林深臉上。
林深也放輕腳步走了過來,他在側邊蹲下身,低頭順著門下空隙朝裡面看,入眼的只有一大片的黑暗和一個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輪廓。
那像是一座山,一座被垃圾被莫名的軟物堆積起來的山,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它潮溼滑膩的表面,緊接著又是咕嚕一聲,從這座小山的山頂上傳了出來。
林深往後撤了半步,眨眨眼睛。
田松傑則是直接貼著地面趴了下來,把自己的臉湊到空隙前,貼緊了木門上方。
頓時間,他的眼睛睜得老大,然後立刻轉頭去看林深,道:“深哥……再往裡我感覺最好還是不要帶上他了,那東西不對勁,像是活的,又像是死的,有問題,他沒有自保手段,我們又還搞不清楚裡面的東西是什麼,到時候說不定顧不上他。”
“有東西,對嗎?”
還沒等林深表態,原本在門邊聽動靜的祁書宴就慢慢挪開了兩步,看向林深。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聽到這種聲音都髒了耳朵一樣,接著他伸手拽住林深的手臂,往遠離這道門的方向走了幾步,才用非常輕的,只有他們能夠聽到的聲音開口說話。
“裡面有東西在發出聲音,那說明極有可能是活著的,但如果是活著的,我們離得這麼近會不能感覺到嗎?這地方既然能夠製造怪物,並且想出辦法控制怪物,那麼我不認為這是常人能夠輕易做到的事情,我覺得……唯有怪物才能壓制怪物,記錄裡不也提到了,說村長從什麼地方偷走了很邪乎的東西,這類玩意兒不可能只幫他們達成目的,而沒有反噬作用的。”
祁書宴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門內又傳出咕嚕一聲。
“他們猜到會有人來這裡,除了閣樓門口像是門鈴一樣提醒的鈴鐺之外,沒有任何阻攔,是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我們跑到這裡,也一樣會被解決掉,一樣改變不了外面的結局,故意出聲引我們上鉤。”
林深點點頭,沒有表示反對。
祁書宴在這個時候撥出一口氣,他鬆開林深的手臂,然後移到肩膀上一拍,道:“那你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林深眨了眨眼,而田松傑也是脖子微微往後一仰,用有點意外的表情望著祁書宴。
“當然。”
聽到林深語氣平靜的回答,祁書宴的眼睛笑成了彎月,“跟聰明的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太多力氣,那我就在這裡看看另外這道門能不能開啟了,我覺得這裡的箱子的尺寸,想要直接順著我們下來的路運出運進都不太現實,那條路更像是給特定的人快速到達這裡建造的,那麼這道上鎖的門才極有可能是運送箱子,和當初製作、處理這裡的人進出的位置,如果能想辦法把它弄開,也許這裡連線著的就是正確的出路。”
祁書宴說著,雙手往腰上一插,又道:“程鶯她肯定會帶著人過來的,如果村子裡禁錮和阻擋沒有了,雨水都開始往這個地方的院子裡落,那麼下面待不了多久,絕對會被怪物毀掉的,我留在這裡等他們,順便也能拿到他們在用的工具,把這個地方開啟。”
“行,”林深點了點頭,然後頓下想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如果你們開啟了這扇門,而且清楚地感覺到通往外面的出口就在這裡,那就直接出去,一刻也不要停留。”
祁書宴擦掉額頭上悶出來的汗珠,回道:“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命是自己的,也還只有一條,那當然是選擇生路更為優先了啊,我想你應該清楚我是這樣的人。”
林深一聽,也彎起了嘴角。
若是放到過去,他或許多少還會對這樣的產生些許慍怒的情緒,但此時此刻他卻無比的平靜。
世上人千百種,又如何要求每一個人都大公無私,又勇於奉獻呢?
祁書宴這個時候把自己的想法毫不避諱地展露出來,也沒有再在這個過程中使絆子影響別人,已經好過不少看不清形勢的人了。
知道每個人有什麼能力,做什麼樣的事,比硬著頭皮逞強也要來得強。
見林深再次點了點頭,祁書宴抬起了手,指著那道聽到咕嚕聲的木門,“我們現在說的話,也許已經被對方聽進去了大半,你或許不怕,但我們會怕,你可一定要把它們攔在那道門後面,千萬別讓它們追出來找我們麻煩啊。”
田松傑聽完這句話,就感覺額頭上已經不存在的青筋猛地蹦了幾下,他剛張嘴想要搞點什麼動靜,就被林深上前一步的動作給打斷了。
“深哥?”
林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裡將之前取出來的那塊寫了小孩生辰八字的紙遞到了祁書宴的手中。
“這是?”祁書宴左右看了看,眉毛一蹙。
林深幾乎已經記不起來,自己上次在工作的時候被委以重任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只記得自己慌張不安的情緒,和難眠時盯著天花板看的深夜時光。
而此刻,祁書宴說出這樣的話,他也本應該是差不多的感受,卻感覺自己出奇的鎮靜,就好像他生來就一直在做這樣一件事,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我當然會這麼做,你們活著出去比什麼都重要,”林深看看祁書宴手上的紙,又抬眸看對方,“但只是你提要求那多少有些不公平,我們做個交換好不好?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幫我把這張紙交給小邵。”
“這個東西交給她?”祁書宴左看右看,那也只是一張很普通的紙。
林深“嗯”了一下,“你不用管這有什麼用,只管交給她就行了,當然如果你偷偷自己藏起來,我或許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知道,但多出來的東西對你沒好處,對她更有用,我想你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