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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雨

“大叔,屋裡有吃的東西沒?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叔根本就沒進去過,怎麼知道里面有什麼。

所以,一下子就被問呆了。

耳朵微動,又接受到了誰的傳話。

“很抱歉,我並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夠回來。竹樓因為才修建的緣故,所以裡面還沒有準備那些東西。額,梨姑娘您比較特殊,應該可以自已解決吃飯的問題。”

後半截聲音漸小,聽起來有些心虛。

“咳咳,再說,這裡的東西,姑娘您未必吃得慣。即便是我,也只能做到當場做的讓您當場吃。擱置個把鐘頭後,都會變成黑乎乎的,您絕對不會吃的。”

南舒梨回想起之前在翠巫港看到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吃食,頓時心底翻湧,有了不適的反應。

“就沒有稍微能夠長久一點兒的嗎?”

“姑娘能夠帶個完好的梨過來,或許也可以帶別的吃食過來。姑娘何不試一試?”

狂風掀起巨浪,將小船顛起又放下。

黑袍大叔向遠處瞟了一下,神色緊張,“抱歉,梨姑娘,上頭又在催我了,我必須趕緊出發,不能再逗留於此。姑娘您保重。”

“保重”二字飄忽著遠去,小船載著黑袍瞬息便已無蹤影。

南舒梨微張嘴,將即將出口的話噎回去。

隨著小船的離開,雷暴漸漸也離開了遇舟城,將所有的憤怒都傾洩入翻滾不安的河流。

殘垣斷壁的破城像是有無數無形的人在忙碌,一磚一瓦的開始清掃重建。

昏倒的人逐步醒來,然後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重建的行動中。

他們以為自已只是睡了一覺,雖然醒來的地方有些奇怪,卻沒有深究。

他們忘記了之前的那場突然的災難。

對於突然出現的成堆的磚石等建造材料,完全不驚訝意外,坦然的忽視掉一切莫名其妙的現象,悶頭幹著自已的事。

新城建造的格外快。

壯觀不失厚重。

像是剛洗過的巨石,又被沙塵鋪了滿面的複雜觀感。

沉睡於地底的古城,開門迎接遠道而來的人。

可她無論怎麼努力,都洗不乾淨身上厚重的泥土,洗不掉身上的塵埃。

南舒梨沒有進竹樓,就坐在竹樓前的石頭上,靜靜的看著遇舟城的重建。

她也不明白自已為什麼要看。

只是轉頭時掃了一下,然後就莫名移不開眼。

她好像聽到遇舟城在哭。

很委屈的哭。

像什麼?

像是走丟的小孩兒,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自已的父母,積壓於心底的委屈再也壓不住,一股腦全部倒出來,想得到父母的安慰和誇獎。

而遇舟城傾訴的目標,好像是自已?

南舒梨覺得很荒謬,但直覺告訴她,似乎,確實是這樣的。

她頭疼的扶著腦袋,有茫然,也有心虛。

不知所措。

醞釀許久的暴雨終於下了下來,冰涼沉重的雨滴將南舒梨從渾渾噩噩中拉出來。

她驚醒,急忙衝到竹樓下。

不寬的屋簷神奇的避住了雨水,成串的雨珠形成雨簾自她眼前垂下,接入地裡,不見半分溼潤。

無意間摸到口袋裡有個硬東西,拿出來一看,發現是之前的那個梨核。

梨核很新鮮,像是剛吃的一樣,沒有任何變色的地方。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一場難得的雨,應該趁現在把梨核種到土裡,梨核吸收了足夠多的雨水,才有可能發芽。

雨很大,但入地的雨水根本不知道去哪兒了,地面該乾裂的依然乾裂,怎麼去種?

沒有工具,難道要她用手刨坑不成?

推開竹門往裡瞅,也沒發現有趁手的工具。

她打算進屋,暫時放棄種梨。

但那個聲音如同蚊子一樣纏著她,一直在心底在腦海,催促著她去種梨。

她很煩躁,想拍死這蚊子,卻突然察覺,這是她自已的聲音。

喋喋不休。

南舒梨痛苦的捶打著自已的頭,搖晃著,抗拒著,不見任何效果。

頭痛欲裂。

她從屋簷下走出來,站在雨幕中,雨水淋溼了頭髮,也緩解了她的痛苦。

透過朦朧的雨幕,她模糊看到竹樓側面拐角處的屋簷下,斜插著一根長長的東西,像根棍子。

南舒梨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往拐角處靠近,讓自已看得更清楚一些。

與大叔划船用的那個杆子差不多,似乎是根篙(gāo)竿,相比較的話,要小很多,大概只有她的胳膊長。

篙竿一端是亮晃晃的鐵尖,另一端是明閃閃的鐵鉤子。

那玩意兒太銳利,更像是兵器。

不過現在南舒梨也顧不了那麼多,畢竟再也找不到比這更趁手的挖坑工具了。

意外的是這篙竿並不重,稍微一使勁兒就被輕鬆拔出。

南舒梨見獵心喜,試著挽了個棍花,意外的順手,像是在用自家的東西。

不,更好像是,在用一件自已親手打造出來的武器,心意相通,格外貼合。

即便頭痛得到了部分緩解,卻依然讓人很難受。

得了順手工具後,南舒梨便在竹樓旁選了個地方開始挖坑。

堅硬的地面被鉤子輕易掀開,帶起一塊泥土。

銳利的尖端滑過地面,就像是劃過輕薄脆弱的紙張一樣容易。

南舒梨熟稔的挖好一個小坑,將梨核埋進去,用手攏土掩埋,才發現那些沒有拳頭大的土塊,居然格外的沉重瓷實。

將這些碎土塊蓋在梨核上,無異於直接壓了一堆鐵塊上去,怕是會直接把種子給夾沒有了,怎麼可能發芽。

好在手裡有工具,直接將土塊全部用鉤子敲碎,儘可能的細碎沒有疙瘩之後,一層一層鋪進去,把梨核埋好。

被處理過的碎土變得不一樣,被雨淋到會有溼潤感,會看到水跡被它們吸收,然後慢慢的越來越溼潤。

顆粒分明的碎土慢慢溶化,有了粘稠的泥漿,將破碎的個體再次連線起來。

隨著時間過去,這一處的泥濘開始蔓延,將邊緣處堅硬板結成一塊的土地浸潤,逐漸潮溼,逐漸軟化,逐漸泥濘。

有什麼東西在隨著這場雨,無聲無息的發生了變化。

南舒梨立在雨裡,任雨水沖掉手上的泥巴,衝得乾乾淨淨。

手被洗乾淨以後,頭也不痛了。

南舒梨長舒一口氣,提著篙竿走進竹樓。

睏倦疲憊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