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七十六章 山水畫

身後的船客成了一動不動的背景板,好像只有南舒梨和黑袍大叔可以活動。

大叔似乎不太願意說話,之前的那席話大概把他所有的語音都說盡了,所以現在特別的沉默。

陽光下的河面泛著金光,很是耀眼。

金光之下的水裡,依然可以見到湧動的黑色,不過大概是畏懼陽光,所以都潛的比較深,鮮少有浮出水面的。

如畫的青山綠水與詭異的豔陽黑白色調在南舒梨眼裡輪轉,但南舒梨感覺,與昨天所見到的色調風格好像有一點點的變化。

若要細說又說不清楚,但就是明顯感覺到了不同。

南舒梨想了一會兒,終於明白到底是什麼不同。

今日眼裡的此界,無論是黑白還是青翠,都比昨日多了鮮活和生氣。

昨日見到的綠水青山,就像是一幅掛著的水墨畫,色彩鮮明卻是死物。

今日的綠水青山,像是流動的畫。

陽光是有溫度的。

水是流動的。

山是有呼吸的。

即便是豔陽黑白的那一刻,一切都是流動的,是活著的。

昨天的太陽,在晚霞出現之前,一直只是個裝飾。

在想明白這些以後,南舒梨忍不住扭頭去看黑袍大叔。

大叔不知何時掀開了黑色斗篷的一角,露出部分頭頂,正坐著小凳眯眼曬太陽。

偶爾有一縷或黑或白或灰的煙塵,從他頭頂溢位,消散在陽光裡。

正對著太陽一面的臉頰被曬得發紅,但大叔似乎很享受,用手揉揉臉,換個角度繼續曬著。

南舒梨看得驚奇,甚至忍不住想用手去摸一摸,感受一下大叔頭頂的溫度。

對於南舒梨來說,今天的太陽根本不曬人。

它只是看著很灼目,事實上還不如冬日的暖陽有溫度。

陽光照在南舒梨身上,只是祛除了河上的溼寒,讓她不會覺得冷而已。

但是看黑袍大叔的神情,似乎是在照春末夏初的暖陽日,臉紅的發燙,卻怡然自得。

南舒梨心想,或許是受這裡的環境影響,氣溫一直都低,所以才會特別享受這樣微微有點兒溫度的陽光吧。

看大叔在陽光下曬得太舒服,南舒梨也安靜待著,沒有去打擾。

小船飄過一山又一山,已不知離翠巫港多遠。

突然,小船驟停,大叔睜開眼,望向遠方。

南舒梨也看過去,那邊除了山就是水,也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出現。

“大叔,你在看什麼,怎麼突然停下來了?”

“往前再行一段,就是一處淺水區,河底有暗礁且路況迷離,算是一處難過之處。為了安全,每次最好只過一條船。馬上就有一條貨船要經過那裡,貨船帶動的波浪會模糊周圍水底的視線,讓通行更加困難也更加緩慢。如果我們繼續前行,就會與貨船相遇,會受到影響,可能有帆船的危險。所以,先在這裡停一下,等貨船走了咱們再過去。”

大叔的神情不像是在騙人。

南舒梨站起身前傾著眺望,依然什麼都看不到。

“貨船在哪裡啊,你能夠看那麼遠的嗎?”

“梨姑娘,你不要再往前傾了,小心掉河裡去。這水路難走的很,能夠在水上行走的,多少都有點兒特別的本事。”

南舒梨聽勸,乖乖坐回去,“大叔,我們要在這裡停多久?”

“這可說不準的,那片河域詭異的很,誰也說不清楚會遇到什麼狀況,搞不好,那貨船得在裡面打幾天的轉兒呢。”

南舒梨聽著新奇,讓大叔細細講,大叔卻不願多言,閉目撐著腦袋繼續曬起了太陽。

一時間,整個世界好像都靜了下來。

萬籟俱寂。

無邊的空寂與荒涼不斷的衝擊著南舒梨,讓她心慌,讓她漸生絕望。

胸口微微發熱,心湖盪漾,梨花一朵又一朵從湖底浮出水面,漣漪慢慢溫暖著她,讓她從絕望死寂裡清醒過來。

心湖裡的變化,讓她醍醐灌頂,瞬間明白應該怎麼做。

“要動,不能靜下來!無論做些什麼都好,一定要製造一點兒動靜,讓這幅死畫流動起來,讓畫活起來,不然我會再次陷入進去!”

“那麼,我能做什麼呢?”

南舒梨看著平靜死寂的河面,有了念頭,“那就抓魚吧!抓到了就換錢,抓不到也無所謂,而且,熟能生巧,不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練一個技能也不錯。”

打定主意就開始行動,南舒梨不是一個拖拉的人。

雖然河水黑乎乎的,完全沒辦法看清魚在哪裡,不過抓到魚也不是她主要目的。只是這種壓抑混濁的顏色,難免會讓人厭惡不適,南舒梨也不例外。

“其實也沒啥,就當是在摸煤洗煤,黑一點髒一點是正常的……”

南舒梨在心裡給自已打氣,驅逐內心的不適,然後閉眼,將右手迅速插入水裡。

死寂的黑河因為外力介入,起了波動,水波一圈圈外傳,在遠處歸於沉寂。然後新的水波再起,再次傳播開,傳的比之前更遠。

南舒梨將大半個胳膊都插入水裡,手在水裡胡亂抓著,攪動著,甚至在船邊形成了兩個小漩渦。

旋渦圍著南舒梨的臂膀,週而復始的旋轉,將湧動的水波不斷向外擴散。

一個小腦袋悄悄靠過來,好奇的看著,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滿是豔羨和探究。

他就這樣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沒忍住,也將自已的手插進了河水裡。

他的手剛進水,就像是被什麼給咬了一樣驚慌的掙扎大叫,把南舒梨嚇了一跳。

水裡像是有巨物咬住了他,並且在用力拖他下水。

一竹竿猛地擊打著河水,直接抽在小腦袋落在水裡的手上。

他痛呼著,一下子將手從水裡抽了出來。

小拇指缺了一節,斷口處血肉模糊,明顯是剛剛被咬的。

竹竿回到了黑袍大叔手裡,不知又被他收到了何處。

大約是打擾到他曬太陽,所以臉色不太好。

“沒那本事就別瞎動,下次再手欠,被河裡的魚吃了我都不會看你們一眼!斷截手指算是教訓,不痛,你們都記不住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