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梨在幾個收魚的攤販那兒轉悠,在滿眼黑不溜秋麻麻賴賴的醜魚裡,勉強找到了跟之前斗笠人賣給黑袍大叔的那兩條魚差不多的魚,因為大叔的叮囑,她只能自己對比尋找,花了些功夫才找到收購價格,差不多才五元或者三元一大條,特別便宜。
南舒梨在轉悠期間,有留意這裡的錢幣。
灰色的像銀元一樣的錢幣。
一元硬幣大小的,應該就是一塊錢。
稍微大一點的是兩元。
按大小依次往上,還有五元和十元的的錢幣。
跟一元硬幣大小一樣,顏色偏黑色的錢幣,對應的是五角錢,依次往下越來越小的黑色錢幣,分別是兩角和一角。
魚在這裡真的不值錢。
在收魚的攤販那裡,巴掌大小的魚,三條才一元錢。
在賣魚的那裡,一元也能買兩條。
南舒梨回憶一下,斗笠人賣的那兩條魚,黑袍大叔給了他差不多二十多塊錢,難怪斗笠人那麼高興。
豔麗的霞光碟機不散廣場外面的迷霧,那些從廣場離開的人,走進迷霧就失去了蹤跡。
南舒梨不知道別人眼裡是不是這樣,但在她的眼裡,到處都是霧。
沒有風,但南舒梨感覺到了涼意,眼裡的世界越發模糊昏暗起來。
抬頭,日頭已經消失,最後一抹紅霞艱難的罩在她的頭頂,被扯的支離破碎。
她想起黑袍大叔的再三叮囑,不敢多逗留,急匆匆在霞光散盡前趕回到船上。
大叔正準備上岸尋她,看到她安全回來,心裡才放鬆下來,但還是免不了唸叨,“就這破碼頭,有什麼好看的,把你迷的都忘記時間忘記要回來了?你人生地不熟的,到處瞎晃啥?要是真出個什麼意外,我哪兒幫的到你?……”
南舒梨不好意思的傻笑賣乖,也不生氣也不還嘴。
隨後,之前離開的同船行人也相繼歸來,一個個小心靜默的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上。
南舒梨看了一下,回來的只有六個人,還有三位不知是到站離開了,還是在外面有事情。
山間只餘下淡淡的光亮,又有兩個陌生人著急忙慌的跑過來,兩人謙卑緊張的神情毫不掩飾,張嘴無聲的向黑袍大叔祈求著什麼。
南舒梨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只能看到他們一張一合的嘴,和惶恐不安的神態。
最後,兩人各交付了一塊錢,感恩戴德的上船縮在船尾無人的角落。
南舒梨好奇,便詢問大叔。
大叔在天色徹底暗沉的時候,將燈籠裡的燭光調亮,成為了整個翠巫港最明亮的光芒。
“夜晚是極度危險的時候,我的這艘船,是整個碼頭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害怕夜間的危險,所以祈求得到我的庇護,我答應了他們。”
不遠處的大貨船上,也只有零星幾處朦朧暗淡的燈光,連貨船輪廓都照不出來。之前忙碌的工人早就散去,留下空蕩蕩的甲板。
有個管事拎著個燈籠在做最後的巡查,燈籠裡的燭光算是貨船上最亮的那個,但在夜間就如螢火蟲般渺小暗淡。
貨船船體靠近小船的部分,被小船的燈光照得明亮,能清晰的看到船舷窗稜。
那巡查的管事走過的時候,還特意停下來,對著黑袍大叔低頭行禮,以示感謝。
南舒梨對這個陌生的地方無比好奇,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大叔。
大叔在她開口前制止了她,“夜晚已真正降臨,危險也隨之而來。梨姑娘,我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有些特殊的能力,能夠避開大部分的危險。但是,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我是沒有辦法幫到你的。所以,為了你自己的安全,收斂並掌控好你的好奇心,無論在夜間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去管,讓自己處於沉睡狀態,以避免捲入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之中。現在,該是你們所有人閉眼入睡的時刻了。”
黑袍大叔話畢,船上的人都齊齊閉眼垂頭入睡,悄無聲息,如同一具具屍體一樣。
這一幕看得南舒梨瞠目結舌,左右扭轉著身子,不停打量著所有人。
她現在一點兒都不困,她根本就睡不著啊!
大叔凝重的注視著她,“梨姑娘,閉眼!”
那語氣,是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碼頭上靜悄悄的,貨船上巡查的管事也已進了屋。
黑暗籠罩著一切,剛才的熱鬧好像是幻影一樣。
南舒梨在瞬間渾身發涼,從心底覺得這裡是一個死去的世界,只有空寂與陰冷陪伴著黑暗,是長長久久一直真實存在的。
南舒梨性子有些犟,但不是沒腦子。
她知道大叔的叮囑是為她好。
被大叔這般鄭重強調的,一定是很嚴重的事情。
所以,即便她有萬般想法,也都壓在心裡,明面上還是做一個聽話的乖寶寶。
夜色越來越沉,河上升起了霧,霧氣很快擴散至山野,群山與荒野逐漸在霧中被淹沒。
貨船上朦朧的燈光若隱若現,讓小船不是太孤單。
南舒梨在黑袍大叔的注視下,乖乖撐著船舷,以手掩面,閉眼休息。
全無睏意下,眼睛閉得很不情願,咕嚕嚕亂轉的眼珠子根本停不下來。
南舒梨用手掌輕壓著眼睛,免得自己一下子沒忍住就睜開了。
平靜無聲的河上漸起波濤,“嘩啦啦”的聲音在四處響起,激得南舒梨心裡麻癢難耐,恨不得立刻睜眼瞧個清楚。
“哼!”
黑袍人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周圍頓時死寂。此起彼伏的波濤和水聲像是被凍結了片刻,才輕緩鬼祟的歸於平靜。
雖然從遠處偶爾還會聽到一些怪異的聲響,但與一開始相比,已經算得上是寂靜了。
南舒梨就這樣,在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裡睡著了。
亂轉的眼珠子恢復了有規律的起伏,之前刻意被控制的呼吸變得舒緩綿長。
原本不覺得睏倦的南舒梨,不知何時進入了沉睡的狀態,而且睡得很香。
黑袍人見南舒梨終於入睡,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態。
他輕輕將燈籠放到南舒梨的面前,跳躍的燭光將南舒梨恬淡的面容照的清晰無比。
黑袍人看到,南舒梨如玉的手上緩緩亮起瑩瑩白光,與燭光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