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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夢

提心吊膽了大半年,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時常會懷疑姥爺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畢竟我們現在,好像與旁邊的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但那個特別的假期還是讓我印象深刻。

我並不敢放鬆,一直留意著,避免出現意外。

————

有時候,平淡普通的生活,真的是一種奢望。

我有些理解媽媽了。

平淡無奇的日子,真的讓人渴望。

對於媽媽來說,現在這樣的生活,應該是幸福的吧。

看著她與鄰居談笑時肆意的笑聲,那應該是放鬆和開心吧。

這是我在焚園時不曾見過的模樣,判若兩人。

但她真的笑的很開心。

我也開心。

可我也憂心。

我和小云就像是兩枚炸彈埋在她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爆了。

到那個時候,她會怎樣?

————

媽媽好像真的融入了這個村子,忘記了從前。

好像有股奇異的力量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這裡,慢慢的不知不覺中就改變了大家的記憶。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把我們一家當成了已經居住很久的街坊,是妥妥的本地人,而不是外來戶。

媽媽與村裡人熟悉的像是從小到大的鄉鄰,甚至一起說著一些根本沒發生的往事。

她忘記了焚園。

她忘記了白龍潭。

她忘記了爺爺大伯姥爺他們這些人。

應該是忘記了吧。

那些人從她的口中消失,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她與村裡人都莫名的忽視了她的孃家和婆家,就好像這些確實不存在一樣。

她與村裡的人相處的很好。

她在這裡生活的很好。

但我總是會想起姥爺,想起白龍潭。

我甚至會在不經意間想起板著臉的爺爺,和總是沉默靜視的大伯。

還有那些恐懼怪誕的夢。

看不見臉的老祖宗,歇斯底里的紅衣女人,窗外的黑影,刀斧旁的斷尾……

那些曾經無比懼怕的東西,再想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甚至有些想念。

我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麼會生出這麼奇怪的念頭。

但,我好像真的是在懷念。

白龍潭的歡樂與焚園的恐懼,竟然有了相似的感覺。

它們都讓我懷戀。

我悄悄扇了自己幾巴掌,並沒有把這個怪誕的感覺驅散,這讓我有點兒慌。

我不敢讓別人知道我的這種想法,尤其是媽媽。

不管她有沒有忘記從前的那些,我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

我苦惱,我無措,我有點兒累。

想睡覺。

一睡不醒最好。

————

小云還在,我好像不能睡。

煩躁。

————

我要畢業了。

初中學校在縣城中心,離家裡和小學都遠,到時候上學都不同路。

把小云一個人放在小學,安全嗎?

我擔心。

————

最近大概是想的太多了,總是睡不安穩。

白天沒精神,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睡不踏實。

總感覺自己是做夢了,但醒來又什麼都沒察覺。

好累,也好煩。

————

我果然是做夢了。

還是個噩夢。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因為我白天想的太多了,所以才讓我在夢裡眼睜睜看著小云落水卻什麼都做不了嗎?

他就在我眼前。

落水濺起的水花打在我手上,落在我臉上,我能感覺到冰涼。

但凡我能動一下,我就可以抓到他,我就可以救起他。

可是我被禁錮著,我動不了。

連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我就站在他面前。

他看不到我。

他落水,他掙扎,他在水裡起起伏伏到慢慢靜默沉下。

蒼白泛青的面板,閉目睡在水底。

我感覺他在看我。

我渾身發冷,要哭卻哭不出來。

他明明閉著眼,但我就是覺得他在看我。

我心慌,愧疚,難受,……

像是一擊雷電擊在心上,然後全身戰慄。

我能動了,卻也醒了。

漆黑的房間裡只有我急促的喘息聲。

後背發涼,額頭冷汗滑過,有些癢。

我不敢閉眼。

夢裡死去的是小云,我卻感覺真正死去的是自己。

我不常做夢,可一旦做夢,便怪誕恐怖。

所以,這應該不僅僅只是一個噩夢,一定有什麼別的意思吧?

是提示,還是警告?

我該怎麼辦?

————

又是噩夢。

我離他更近了,卻依然無能為力。

為什麼,我為什麼就是動不了?

————

還是噩夢!

他落水時,衣角碰到了我的手,我依然沒能抬手去抓他。

我感覺濺在我手上和臉上的,不是水,是小云那逐漸冰冷的血。

我喘不過來氣,我差一點兒死在了夢裡。

醒過來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好久才緩過來。

所以,這夢,是警告?

所以,我之前的感覺沒有錯。

落水的是小云,死去的卻是我。

是誰在逼我?逼我救他。

我是他姐姐,我自然會護他會救他。可我也只是一個小孩子,誰告訴我應該怎麼救他?

我總不能讓這天一直不下雨,讓安平縣的河都枯死,讓水井水田水塘,一切跟水有關的地方都不出水,都乾死。

這可能嗎?

我又不是龍,又不會控風雨。

我把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還要我怎麼辦?!

能不能不要這樣的逼我。

託夢的那位,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請在夢裡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

感冒了,有點兒低燒,頭昏,咳嗽。

今天是畢業考試,我和媽媽都沒太在意,打算考完了再去看醫生。

考試的時候還好,好像也沒啥影響,做的挺順手的。

沒想到最後一場剛考完,人就明顯不舒服了。

渾身沒勁兒,發燙,咳嗽不止。

好在碰到了秦老師,她和小云送我去了附近的診所,並聯絡了媽媽。

高燒,差一點兒肺炎失聲。

醫生說再晚一點兒他就沒轍了。

醫生問我媽媽為什麼不早點兒帶我看醫生,問我高燒兩天了怎麼不說……

他還問我是不是掉河裡去了……

我和媽媽被他劈頭蓋臉一頓批評都說懵了,幾個人大氣不敢喘的低頭挨訓。

最後,買了不到十塊錢的藥。

“總歸是有點兒晚,所以治不乾淨,會一直留著尾巴。小丫頭的嗓子,平常沒啥影響,但天氣一干燥了,或者嗓子受刺激了,就會劇烈咳嗽,疼癢難耐。這也沒辦法,以後就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