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MES – ARES Ⅲ 任務日230

儘管Hermes的組員們對此是日思夜想，他們卻無法在進行無線電測試時全體來到艦橋，畢竟工作職責與實驗任務拖不得。沃格爾正在研究他那些礦石，貝克則要負責同時監視原屬於沃特尼的那些植物與Hermes的維生系統。劉易斯提前收集了三千克火星表面樣本，並趕在任務中止之前將這些材料裝箱帶上了MAV。

於是等到了預定要第一次使用外星人飛船無線電進行通訊測試時，艦橋上還醒著值班的人就只剩下馬汀尼茲和約翰森了。約翰森已經安裝好了軟體，能讓Hermes的通訊系統識別出模擬音訊無線電訊號的傳輸，並將其轉換為一種計算機能夠處理的形式。現在她將高增益天線的工作模式由數字切換為模擬，看著面前的工作站螢幕，等待著某個訊號的出現。

在正常情況下，當下的這種做法屬於對飛行準則的直接違背。Hermes應當時刻保證高增益天線始終指向地球，以便接收訊號並不受阻礙地傳輸遙測資料。不過當NASA意識到Hermes所搭載的低增益天線發射強度比探路者上那個已近老衰的高增益天線大出許多倍時，規定不得不因此做出改變。最終他們被迫決定使用Hermes作為通訊中繼，透過高增益天線接收探路者傳送的訊號，稍作處理後，再使用低增益天線轉發至地球。從那之後，高低增益天線便幾乎完全調換了位置，指向了任務執行條例所規定的相反方向。

“高增益天線調諧至86.8兆赫茲。”約翰森報告道，“等待接收訊號。”不過就算訊號能準時傳送，也得花費六分鐘才能從火星傳至此地。

“話說，”馬汀尼茲說道，“你最喜歡哪個？”

“啥？”約翰森顯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最喜歡哪個外星人？”馬汀尼茲又問道，“你應該已經讀過有關他們的報告了吧。”

“說不清。”約翰森答道，“我們手頭就只拿到過他們的照片，任務概要與太空計劃的歷史，馬克的日誌，以及蜓蜓在探路者聊天室裡的那些對話記錄。我們還沒怎麼好好了解過他們呢，對吧？”

“我最喜歡飛火。”馬汀尼茲說道。

“你認真的？不是櫻桃莓莓？”約翰森問道，“我還以為比起那個菜鳥飛行員來，你應該更可能會選資深行家呢。”

“飛火可不是什麼菜鳥。”馬汀尼茲答道，“她可是他們那個世界裡‘神奇閃電’飛行隊的指揮官。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大概類似於我們的‘雷鳥’與‘藍天使’飛行隊的混合體。其實應該更像是‘藍天使’，因為他們還是航天員恢復訓練的關鍵一環。這便意味著她是他們那裡的飛行員中的佼佼者——而這些居然是她靠著那對小不點翅膀做到的！”馬汀尼茲閃著星星眼，咕噥著，“哇，要是我也有那樣的翅膀就好了。”

“原來如此。”約翰森說道。

“當然了，”這時馬汀尼茲的臉上逐漸顯現出了笑容，“如果我有翅膀的話，那我老婆也得有翅膀。那我們就能在雲上快活快活了！我猜躺在雲上的感覺大概會跟空氣床墊或者水床差不多吧！”

“瑞克，別扯遠了，這種事我可不感興趣。”約翰森警告道。

“好好好。”馬汀尼茲嘟囔著，“不過我可不僅僅是因為飛火的資歷才偏好她的。看看照片裡她的臉。那個外星人簡直是渾身上下都透著自信。我的確相信櫻桃莓莓是外星人裡頭最好的火箭操作手，不過她看起來……”他顯得一臉無奈，似乎不忍說出他的最終定論，“……有點傻乎乎的。”

“Emmm……”

“還有貝克，”馬汀尼茲繼續說道，“貝克更喜歡星光熠熠。不過你懂的，他總是認為我這種型別的飛行員全都是瘋子。他喜歡科學家那種的。”

“這個問題你是對所有人都問了一遍麼？”約翰森問道。

“沒錯。信不信由你，沃格爾是個蜓粉。他說她總能讓他開懷大笑。”

“真的？”約翰森立刻在座位上轉了個身面向馬汀尼茲，“沃格爾真是這麼說的？”

“畢竟是謎一般的德國人。”馬汀尼茲笑了笑，“你要不猜猜看劉易斯喜歡誰？”

“櫻桃莓莓，再顯然不過了。”

“錯了。再猜猜看。”

“呃……飛火？”

“不對！實際上她喜歡火球。”

約翰森的臉上充滿了困惑，表情都因此顯得有些扭曲了。“火球？”她問道，“為啥呢？蜓蜓與星光在提到他特點的時候都用了同一個詞：‘脾氣暴躁’。”

“她說等她回地球之後要去學畫畫，”馬汀尼茲說道，“這樣她就能把他畫在一輛麵包車上了。”

約翰森瞪了馬汀尼茲一眼，說道：“你TM這是在逗我。”

“猜對了。”馬汀尼茲咯咯笑著。

約翰森搖了搖頭，又轉回工作臺前：“距現在約二十秒後應當可以收到訊號。”

“棒。開始祈禱吧。”馬汀尼茲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身子也略微前傾了一些。

很快時間到了，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大概有那麼一分鐘左右，馬汀尼茲與約翰森就這麼伴著艦橋上揚聲器發出的白噪聲，靜靜地等待著。

然後便冒出了一陣細若遊絲的話音：“……Hermes，這裡是友誼號。Hermes，這裡是友誼號。正於86.8兆赫茲頻段進行廣播。通訊檢查，聽到請回復。Hermes，這裡是友誼號，正於86.8兆赫茲頻段進行廣播。通訊檢查，聽到請回復。”

“是馬克。”馬汀尼茲倒吸一口涼氣。

之後又有第二個聲音插了進來，背景中的雜音甚至比先前還要響亮：“Hairmeez，澤裡嘶友誼號。Hairmeez，澤裡嘶友誼號。莪曾於86.8噪赫嘶進行廣播。通訊檢擦，聽到請回復。澤裡嘶蜓蜓。”

最終出現了第三個聲音，比先前兩個都要更加清晰堅定，不過仍然摻雜著大量雜音，十分微弱：“Hairmes，這裡是友誼號指揮官。我們正於86.8進行播發。請恢-覆？回覆。通訊檢查，聽到請回復。重複。這裡是友誼號指揮官。Hairmes，這裡是友誼號，通訊檢查。完畢。”

停頓一刻之後，馬克的聲音又回來了：“呃，沒錯，夥計們，我教了她‘真正/指揮官’（actual）是什麼意思。他們也想參與進來。如果我們未能收到回覆訊號，我們會在本地時間10:30再次嘗試廣播。之後我們會切換至92.2兆赫茲傳送第二輪訊號。呃，完畢。”

馬汀尼茲又笑出了聲，不過這回卻與往常的開懷大笑完全不同，甚至近乎哽咽：“馬克，TM的，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

約翰森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啟她的麥克風回答道：“友誼號，這裡是Hermes。訊號質量中等偏下，話音清晰但微弱。能想辦法提高發射增益嗎？我們也收到了蜓蜓與友誼號指揮官的訊息。很高興能聽到你們的聲音。完畢。”

完成之後，這兩位仍然靜靜坐在艦橋上，等待十二分鐘漫長的訊號週轉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AMICITAS飛行任務三 – 任務日102

ARES Ⅲ 太陽日103

[15:25] JPL：你好，蜓蜓。我是艾琳希爾茲。我是一位研究意識的博士。按照我們這裡的說法就是一名“心理學家”。馬克有沒有跟你講過我要找你談話的原因？

[15:39] 沃特尼：這裡是蜓蜓。沒錯，他跟我講過了。他還說在我們進行這次談話的時候，他會關閉居住艙內的所有計算機。我現在在二號漫遊車裡。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個單詞，不過在我們那裡也是有心理學家的。他們有（查單詞）工作臺。

[15:53] JPL：好。對於我們而言，一個能感知到他人情緒的人被稱為移情者。除去虛構故事之外，你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移情者。此外，你還會讀心嗎？（讀心一般被稱為心靈感應術。）

[16:11] 沃特尼：有時候我能夠猜到其餘各位在想什麼，但是我並不能確切知曉。我只是品味情緒而不是思想，並不包含頭腦中的實際想法。

[16:25] JPL：好的。我相信你會對我說真話的。對於心理學家而言，信任十分重要。它極難獲取，也極易失去。如果你感覺你無法告訴我一些事情的真實情況的話，也請不要對我撒謊。只要跟我說你現在不方便講就可以了。這一點你能做到嗎？

[16:40] 沃特尼：做得到。我能理解信任。我曾經的工作是藏匿於小馬之中，搶奪愛意為食。在那時信任非常之重要。現在到了太空裡甚至還變得愈發重要起來了。

[16:54] JPL：是的。先前卡波爾博士的行為可能對你們團隊成員之間的信任造成了損害。強健的信任是重中之重。你的隊員們對你感知情感的能力瞭解多少？

[17:18] 沃特尼：他們全部都知道。所有的蟲蟲馬都有這種能力。這使得他們很煩惱，但是事實並無法

[17:20] 沃特尼：改變。

[17:35] JPL：蜓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請務必告知你們的組員。我們無法給馬克送來一個心理學家。我也沒法在這一頭隨叫隨到，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會把我的電子郵箱地址發給你。NASA給你們每一位都準備了各自的電子郵箱地址。馬克會教你們如何使用。如果你有一些需要保密的事情想要告訴別人，那你就可以發郵件給我了。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能看得到。我向你保證。這件事也請你告知其他諸位，包括馬克。

[17:48] 沃特尼：沒出什麼事。我會告訴他們的。

[18:01] JPL：另外，如果你們每位都能給我寫封郵件談談自己感受的話，我將不勝感激。任何你們感到有所顧忌的話語都可以進行保留。只需跟我討論一些你們願意分享的內容即可。

[18:05] 沃特尼：我會跟他們說的。還有什麼別的問題要問我嗎？

[18:18] JPL：還是用電子郵件聊吧，那樣私密一些。現在時間差不多了，蜓蜓，感謝你的配合，祝晚安。

[18:24] 沃特尼：晚安，艾琳。蜓蜓通話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