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糖人，她也知道，那價錢是糖餅的一半多一點點。
若是按照她那句話來說，糖人也是一個“小玩意”。
後知後覺意識到顧羨的暖心之舉，戚三娘微微放鬆，感覺自己也沒有那麼難堪了。
顧羨將那根小木棍子拿在手上，在街頭轉悠著，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那個賣糖人的小攤子。
攤主瞧見他手上還拿著那根木籤子，笑道：“公子，這糖人吃完了，籤子直接扔掉就行。”
澄縣人都習慣將這些垃圾直接扔在地上，顧羨一路走來的時候，集市兩旁全是大大小小的垃圾。
澄縣人習以為常，可顧羨卻難以適應。
見顧羨不為所動，攤主只好拿出一個小簍子，道：“公子，您扔這裡面也成。”
顧羨探頭看了看，見小簍子裡也有一些小垃圾，估計是攤主自己備用的“垃圾桶”，便點頭將籤子放了進去。
將籤子放進去之後，他沒走，又在攤子面前站了一會兒，細細打量著那些糖人。
有小兔子、小羊、龍等動物形象，也有花花草草，每一個都小巧生動，活靈活現。
“這些我都要了，幫我打包起來。”顧羨看完了全部，直起身道。
攤主以為自己聽錯了，見顧羨一臉正色，他欣喜地應了一聲，利索的將所有糖人都打包好，遞給顧羨。
他摸了摸身上，銅板不夠了，乾脆拿了一塊銀子遞給攤主。
攤主又驚又喜，嘴裡高興地喊著：“公子您再來，我這幾日都在這裡。”
邊喊，手裡邊麻利地開始收拾東西回家休息，引得身旁攤位的攤主羨慕不已。
顧羨提著糖人，往小館走去。
小館大門依舊是關著的，很明顯，阿玫不在。
他繞到後院，敲了門，裡面傳來戚三娘警惕的聲音。
聽見是顧羨後，她開啟門，想讓顧羨進來，卻聽他道：“叢鐵義呢？我今日閒來無事，想來查查他的功課。”
說著，舉起手裡的糖人，“給他買了吃的。”
戚三娘忙去叫叢鐵義，原本聽見要被查功課，他心裡還有些慌，可聽到娘說，公子帶來了很多糖人後，他立馬變了臉，高興地跑了出去。
顧羨沒進後院，在後院門口等他，戚三娘出來看了一眼，見他們沒走很遠，便將院門半開著，自己去收拾東西了。
“公子，您怎麼想起來要檢查課業了？”叢鐵義跟著顧羨一起蹲在牆角，聲音有些小。
“害怕嗎？”顧羨將糖人遞給他。
叢鐵義顧不上回，急忙開啟糖人，驚歎道：“這麼多！吃完會牙痛吧？”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向顧羨，“公子，這些糖人能分出去嗎？”
似乎是怕顧羨不高興，他急忙又道：“只是怕牙痛，不是辜負公子的好意。”
顧羨揉了揉他的腦袋，問：“你打算分給誰？”
“分給娘！”叢鐵義眼睛亮了，“還有小姐！還有孫琦，還有嚴樂安，還有云夫子！”
顧羨幫他把糖人收好，“那我要開始問了。”
叢鐵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點頭應了一聲。
顧羨問的都是基礎，叢鐵義對答如流，他很滿意，點頭道：“繼續努力，來年的縣試不是問題。”
“公子，那可是科舉，我過不了吧？”叢鐵義底氣不足。
“不試試怎麼知道？”顧羨給他加油，然後又和他聊了會兒天。
等到叢鐵義明顯放開了一點後，他便問道：“你今日去背水巷了？”
叢鐵義輕聲應了一聲，又把頭低下了。
“背水巷很危險，小孩子還是別去比較好。”他意有所指。
叢鐵義急了，“公子，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找朋友的！”
“他被人打了，打得很嚴重，我有點擔心，但娘現在不讓我出去。”
被人打了？
顧羨知道自己這是問對了人，一臉驚訝道：“還有打人的事情？”
“對啊，那個叫什麼潘風的主動動手，打得嚴樂安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
顧羨心頭有些沉重，“這麼說，潘風是主兇？”
“那是自然！”叢鐵義仰頭大聲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顧羨不再逗留，把糖人給叢鐵義裝好，又把他送回後院，看著戚三娘關上了後院的門，他便往背水巷走去。
走到一半，他止住了步子，轉頭走向河邊的一排破爛小屋之中。
潘風，潘風。
他心裡不住地念叨。
這兩個字，他總覺得有些耳熟。
很快就走到了河邊的破爛小屋，他挨家挨戶看過去，這裡的屋子基本都四面透風，有的住了人，但大部分都已經廢棄了。
走到這一排第一個住人的人家，他敲了門，不一會兒從裡面出來一個身材瘦小的婦人。
她看著顧羨，有些驚訝，“不知公子為何而來？”
顧羨道：“娘子你好，在下是潘家的遠房親戚，快到年關，就想著來看幾眼，只是忘記了具體位置，不知您可否方便指個道路？”
“潘家？”婦人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在最後面，您順著往後走就是了。”
謝過她後，顧羨繼續往裡走。
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橋，他過了橋，繼續向前走，一路破敗。
盡頭處有一棵古樹，枝幹粗壯，姿態雄偉。
在古樹的旁邊，就是這排房子的最後一座了。
顧羨原以為這裡會像先前那樣破敗，實景卻令他十分意外。
這座房子儲存得出乎意料地完整。
只是能從門上積著的雪中看出，這裡確確實實是很久沒人住了。
他指尖放在門上，輕輕推了一下門，沒怎麼用力門就開了。
院子裡也是乾乾淨淨的，只擺了一張小桌，桌子上依舊滿是積雪。
院子裡沒有腳步的印記，積雪也都基本維持在同一平面。
顧羨抬腳邁步進入，四周看了一圈，見院子裡沒有人，便去敲了裡面的房門。
還沒瞧出聲響，這扇門就開了。
依舊是沒有上鎖。
他進去看了一圈，沒人。
又翻看了一下米缸，沒吃的。
冷鍋冷灶，但這個家完好，甚至衣櫃裡還有厚衣服。
只要潘風找個活計來做，活下去不是問題。
所以，他為什麼要去做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