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猝不及防地沉了。

顧羨這才反應過來此時已經天色不早，此處又是偏遠荒廢的住宅，實在不宜久留，他便邁步往外走去。

只是他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說實話，顧羨被嚇得魂兒都差點沒了。

他剛才檢查過，這裡的確是荒廢的，所以哪來的嬰兒的聲音？

應該是他聽錯了。

顧羨在心底安慰自己，卻是止不住的毛骨悚然，加快步子跑出了這裡，一直跑到看見主街了才停下來，連頭都不敢回。

吉佳從避水巷歸，看見了自家殿下一副慌里慌張的模樣，忙上前詢問。

顧羨見到熟人，心裡才慢慢安定，狂跳著的心漸漸暫停。

見殿下並不說到底遇到了什麼，吉佳也不去詢問，只跟著他往顧府走。

快到顧府，遠遠地傳來四皇子說話的聲音，吉佳心頭有些鬱悶，扭頭看向了殿下。

顧羨也回過神，卻沒說四皇子的事情，反而問道：“澄縣有什麼鬧鬼的傳聞嗎？”

“鬧鬼？”吉佳也怔住了，“屬下去查查。”

顧羨頷首，又急忙補充道：“別去河邊那一趟房屋，就是原潘家的地方。”

吉佳應了一聲，卻在心底記下了這個位置。

既然殿下說了此事，那麼，讓他心神不寧的原因多半也是因為這個了。

吉佳決定等有空了，叫上幾個人一起去檢視一下。

顧羨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小館後不久，阿玫就到了小館。

她剛來就不見叢鐵義的影子，聽戚三娘道他去送糖人去了，她這才放心，隨口問道：“雲夫子到底怎麼了？”

“這還真不知道，這幾日忙忘記了，等一會兒我問問他。”戚三娘把收擦乾淨，指著院子角落，道：“這些都是前些日子你帶來的肉，我給分裝好了。”

阿玫去拿了一塊，道：“快過年了，我炸些肉送給陳伯和張伯，順便再去看一眼史氏。”

戚三娘應了一聲，來幫她打下手。

阿玫想了一下，還是又拿了一塊肉，把兩塊肉都切成肉條，剛切好，戚三娘又拿來了一塊肉。

“還有顧公子、仵作他們的。”她解釋道：“這麼多肉，放在這裡也吃不完，不如都分出去。”

阿玫知道，戚三娘哪裡是吃不完，她根本是捨不得吃。

“那便再拿一塊吧，炸一些給你們自己留著。”見戚三娘想拒絕，她道：“就算你不吃，叢鐵義也要吃吧？”

戚三娘這才點了頭。

將肉切成大小均勻的肉條後，撒上鹽、料酒、少許醬油調味，抓拌均勻醃製三十分鐘。

阿玫剛結束這一步，在等待的過程中洗淨手，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跑步聲。

是叢鐵義。

他看見阿玫在，更興奮了，揮舞著手裡的糖人對她喊道：“小姐！這是給你的糖人，你快來看看。”

戚三娘在他們身後含笑看著，阿玫接過叢鐵義手中的糖人，翻來覆去的看了，笑道：“還真是栩栩如生。”

“吃著也很好吃！你試試！”叢鐵義熱情道。

阿玫將糖人放在嘴邊，一咬下去嘎嘣脆，嘴裡甜絲絲的，這甜味兒像是活了似的蔓延到了心上。

阿玫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吃，你怎麼買了這麼多？”

“不是我買的，是顧公子獎勵的！”叢鐵義叉腰仰頭大聲道：“顧公子來抽查我的功課，獎勵給我的。”

阿玫聽見他說是顧公子送的時，心裡先是不太舒服，可緊跟著聽見叢鐵義的話，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點頭道：“好好學習，以後得到的可不只是這些糖人兒。”

叢鐵義眼睛亮晶晶的，響亮的應了一聲，和她們打了聲招呼便又出去了。

他還沒找到孫琦在哪，要儘快把糖人給他才好。

阿玫將糖人慢慢地吃完，見戚三娘手中還有幾個糖人無處可放，兩人相視一笑，目光裡都有些無奈。

正常人誰會買那麼多糖人？有錢也不能一次買這麼多吧。

實在是吃不完，戚三娘將剩下的包好，放在了院子裡的木桶上。

兩人又把小館大掃除了一番，為小館過年做準備。

戚三娘負責桌椅，阿玫負責櫃檯以及後面的櫃子。

就當一切差不多幹淨後，戚三娘問她：“小姐，怎麼不見翠柳？”

阿玫眨眨眼，將自己假裝離開徐府的事情全盤托出，道：“翠柳是徐裕‘那邊的人’，自然是不能跟著我一起回來了。”

戚三娘擦了擦桌面，有些擔憂道：“其實我一直想問，小姐，您到底是怎麼確定翠柳是可用之人的？”

“你不是認識她？”阿玫問。

戚三娘點頭，“可這徐府之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若是真的想放心，便只能抓住把柄。”

抓住把柄？

阿玫若有所思。

她有些不太情願，“這樣一來，我不就變成了徐裕那樣的人？”

“小姐，若是我與你說，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呢？”戚三娘直視她，“我知道您要做什麼，這並不容易。”

“我也不能幫上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只能對你說，若是真的想完成您的目標，就只能心狠。”

阿玫也停下了擦拭的動作，有點茫然。

戚三娘在徐府處於最下層，知道的自然是比她知道的要多，阿玫對這點毋庸置疑。

因此，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表現出對戚三孃的否定，而是思索。

戚三娘也是與阿玫一同長大，大體能猜到她內心的想法，耐心道：“手握把柄，只是讓您更加放心。”

“把柄在您的手裡，是否要變成徐老爺那樣的人，也是您自己的選擇，實質上與把柄有與否是無關的。”

阿玫被她說服了，點頭笑道：“好主意，真的是好主意，等我回去仔細想想。”

戚三娘成就感滿滿，擦拭起來也更有動力，不一會兒就將所有的物品都收拾得一乾二淨。

而顧府。

顧羨還沒回來的時候，四皇子和五皇子就在顧府中坐著了。

陳在早在二位來之前就把嚴樂安藏了起來，避免被二位殿下看見。

等喝上了熱乎的茶水，四皇子有些憂慮地問道：“依你看，徐府的繼承人當真是變不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