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皇帝看了又看,心中覺得荒謬可笑,卻又莫名氣不起來,於是叫來了候在一旁的林總管,“你看看,這是多少銀子?”
“七千兩。”林總管瞥了一眼,下意識地道。
“你再看看?”
林總管急忙仔細看了一眼,頭都大了,音調也不自覺地高了起來,“七……七千萬兩???”
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後有些慌,但還好,皇帝只是笑著看他,沒有生氣的跡象。
“七千萬兩,你說他想做什麼?”皇帝好笑道:“朕的這些臣子,還沒有一個敢如此膽大的。”
“也說不定是莫縣令寫錯了呢?”林總管虛道。
他只能想筆誤這一個可能,根本不敢承認是真的七千萬兩。
哪怕是如今國庫裡,都沒有七千萬兩白銀。
這莫縣令要麼是筆誤,要麼是腦子燒掉了。
“有可能,你叫人去查一查,順便把林易喊進來。”
皇帝將這封信拿在手裡,越看越好笑,林易進來了都沒發覺,等他笑了半晌,才把信紙從臉上拿了下來。
“同朕說說澄縣的情況。”他把信紙放在一旁,問他。
林易將澄縣內的幾個比較重要的人都說了,比如徐府一家獨大,有控制前縣衙的可能,再比如近期離奇死亡的人數比先前多了好多,如此種種。
末了,他道:“還有一個女子比較神奇。”
皇帝沒當回事,但也沒阻止他,就當聽他嘮嗑了。
“她是徐府徐老爺的女兒,名為阿玫,今年剛剛與前夫和離。”
“和離後沒幾個月,前夫就離奇死亡。”
皇帝來了些興趣。
林易繼續道:“而且,她明明是一個棄婦,卻能輕易得到顧公子的青睞,開了一家小酒肆,做出的菜品也都五花八門,全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
“更重要的是,此女力氣特別大,氣勢特別足。”
林易回憶著自己被眾人聲討的那天,阿玫抄起傢伙事就把一群人轟走了,帶著氣勢往那一站,比一堆衙役有用多了。
“這麼描述起來,小人倒覺得,此女不像個女子。”
“怎麼說?”皇帝問他。
“一般棄婦,若是到了這種處境,基本都自暴自棄了,哪裡會像她這般,開了小酒肆,研發了新的菜品,還一身的力氣?”
“如此種種,都是男子才能做出來的行徑,自古以來,這樣的女子實在是少。”
皇帝面上若有若無的笑意淡了淡,沒說什麼,擺手讓他去了。
林易原本以為自己會得到賞賜,空著手出來時還特別蒙,見林總管在外頭站著,便上前去打聽。
林總管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只道讓他在京中小住幾日,不急著回去。
林易私以為這是賞賜的意思,歡天喜地地應了,高興地出了宮。
送走了林易,林總管進了宮,聽見皇帝長嘆一聲。
他給皇帝倒了一杯茶,笑道:“白費陛下有意扶持的心思了。”
皇帝哼了一聲,沒回話,喝下了林總管倒的那杯茶,道:“徐家那個阿玫,是徐裕哪個妾室生的?”
像是隨便問了一句,林總管的心卻咯噔了一聲,忙道:“不是妾室,是……前妻。”
“順便去查查她。”皇帝道。
林總管忙不迭應了,心中卻喊苦。
他跟了陛下十多年,對陛下與澄縣那位的舊事瞭如指掌。
幸得澄縣那位有自知之明,在聖旨下來前先行成了婚,這才打消了陛下的念頭。
原以為這件事情會不了了之,沒成想,七殿下卻盯上了澄縣,由此引起了其他皇子的注意。
當下是有望換太子的時刻,皇子們聚集在一起,難免鬧出大亂,陛下也得時不時多看顧兩眼。
早在聽聞陛下有意對澄縣下手時,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今日這一聽,預感成真了。
……
澄縣內。
正午行刑完畢,仵作帶著人清理了現場,順便遣散了圍觀的人。
嚴樂安想帶著孫琦往城外走,孫琦卻在人群散開的一瞬間看見了叢鐵義,心中擔憂不已,便大步往那個方向跑去。
嚴樂安只是一時沒看見,就找不到孫琦的影子了,只好作罷。
他離開時,看見幾個身著華麗的人往縣衙內部走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其中有一個人是顧公子。
顧羨原本不想進縣衙的,但被四皇子拉著,不得已,只能跟著幾個哥哥一起去了。
李任還心心念念自己的肉包子,嘴上有了點脾氣,“四哥,你去找縣令談事,他也不敢忤逆你,何至於讓我們一起替你撐腰?”
“算不上撐腰,你們在,我安心。”李俐笑嘻嘻道。
李任只對賺錢和美食有興趣,自然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顧羨卻是明白,他這是在擾亂嚴主簿的視線,防止他跟父皇告狀。
幾人一起到了正廳,縣令還沒說話,知縣先被嚇著了,聽說幾人是來找縣令的,忙不迭跑了出去,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顧羨等人找位置坐了,四皇子坐在縣令對面。
莫縣令起身,恭敬地挨個行禮。
等到行禮完,李俐才挑明來意。
“七千萬兩銀子,有些多了。”他直截了當,“縣令該不會對銀子沒概念吧?”
“下官的確愚鈍,還望殿下指點。”莫縣令不慌不忙道。
李俐看了眼身旁坐著的兄弟,又看向莫縣令,悄聲問道:“依我看,借錢是最好的。”
顧羨抬了頭,李俐只當做沒看見。
“怎麼個借法?”莫縣令裝糊塗。
李俐興奮道:“徐裕一時半會拿不出這些錢,若是落得個自我了斷的下場,對縣衙的名聲也是不利。因此,兩全的法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借別人的,過後再翻倍還!”
顧羨眼皮跳了跳,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莫縣令禮貌問:“依殿下看,誰能拿出這七千萬兩銀子?”
“國庫吧,讓徐裕跟國庫借就好了。”李俐輕快道。
此言一出,不僅縣令變了臉色,其他的皇子也都面色大變。
李任反應最強烈,他高聲反駁,“怎麼能借國庫的錢?他徐裕不過是個平民,四哥你腦子被驢吃了?”
“被你吃了。”李俐好心情地同他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