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哼著那走了調的小曲兒,晃晃悠悠地從茅房走了出來。
他那副模樣,就像是喝醉了酒的懶漢,腳步虛浮,眼神迷離。
剛一露頭,就瞧見斯年像個木頭人似的杵在馬車旁,一動不動,那姿態簡直就像是被定身咒給定住了一般。
阿三那原本迷離的眼神瞬間聚焦,心中泛起了嘀咕:“這斯年醫師平常可是個機靈得像只小狐狸的人兒啊,今兒個是咋啦?
難不成是被車廂裡的啥玩意兒給嚇著啦?這可奇了怪了。”
剛靠近車廂,早上吃的東西還沒在胃裡待熱乎全吐了。
嘔……嘔……嘔……
阿二在不遠處正百無聊賴地靠著牆呢,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正尋思著找點樂子。
他一眼就看到阿三那死德行,再看向一旁呆滯的斯年,心裡“咯噔”一下。
他一個瀟灑得如同飛鳥般的翻身,從圍欄上輕巧地跳了下來,嘴裡還唸叨著:“阿三你小子,有沒有點眼力勁啊?斯年醫師在旁邊呢,你這又是吐又是嘔的,多沒形象。”
“啊呸……嘔……嘔……”阿二一邊說著,那股惡臭就像惡魔一樣,順著他的呼吸鑽進他的鼻腔,直衝向他的腦門。
那味道,簡直無法形容,就像是把世間所有能想象到的臭東西都一股腦兒地混合在一起,然後又在那又髒又臭的茅坑裡泡了個七七四十九天,還被烈日暴曬了三天三夜似的。
阿二頓時覺得胃裡像是有一群發瘋的野馬在狂奔,一陣翻江倒海。
早上吃的那些美味的早飯,那些香噴噴的包子、熱乎乎的米粥、可口的小菜,此刻就像是一群調皮搗蛋的小精靈,完全不受控制,爭先恐後地要從他嘴裡衝出來。
“嘔……嘔……嘔……”
他的胃也開始造反了,他也沒能忍住,加入了阿三的嘔吐大軍。
阿二彎著腰,那吐得叫一個昏天黑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那嘔吐的聲音在後院馬廄裡迴盪,就像有人在用力地敲著破鑼,又響又難聽,把周圍的空氣都震得彷彿顫抖起來。
“阿三,你……是不是……掉茅坑裡啦?嘔……嘔……嘔……”阿二一邊吐一邊還不忘調侃阿三,那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的眼睛被嗆得眼淚汪汪,臉上的表情一會兒扭曲成苦瓜狀,一會兒又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五官都快擠到一塊兒去了。
“阿二……你不要……胡說,是……他,臭乞丐。”阿三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顫抖著手指向車廂角落,眼神裡還帶著一絲唾棄。
他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彷彿那車廂裡藏著的是吃人的怪物。
“你們兩個懶蟲是不是欠收拾?在馬廄磨嘰這麼久了,還不把馬車牽出去,是想讓少主自已來牽嗎?嘔……嘔……嘔……”
阿一在不遠處扯著嗓子喊著,那聲音裡透著不滿。
可當他靠近阿三他們,嘴裡的話還未說出口,那股惡臭就像一陣妖風似的,猛地將他籠罩了。
只見阿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就像突然見了鬼一樣,他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下一秒,就開始像阿二和阿三一樣吐了起來。
他那表情真是豐富多彩,一會兒眉頭緊皺,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一會兒又眉頭鬆開,像是找到了一絲緩解痛苦的方法,可緊接著又皺起來,那模樣彷彿是在表演一場搞笑的啞劇,讓周圍的人看了,既覺得噁心,又忍不住想笑。
好兄弟,這下可真是一起“有福同享”——有噁心一起嘔吐了。
這三人吐得那叫一個此起彼伏,後院周圍的空氣都彷彿被他們的嘔吐物給汙染得更臭了,那股惡臭瀰漫在整個院子裡,久久不散,彷彿要將這裡變成一個臭不可聞的垃圾場。
“小主人?你還好吧?”小啵啵聽到動靜從眉心飛出來,落在斯年手背。
斯年站在一旁,雖然也被這味道燻得夠嗆,但她還是強忍著不適。
聽到小啵啵的呼喚,她才緩過神來,她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猶豫了一下,她靠近車廂輕聲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但在這嘈雜的嘔吐聲中,卻又清晰地傳了出去。
臭乞丐此時正蜷縮在車廂角落裡,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那光芒就像黑夜中狡猾的狐狸眼中的狡黠。
他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滿是驚恐和哀求的眼睛,繼續裝出一副虛弱至極的樣子,聲音顫抖地說道:“姐姐,我……我家鄉鬧旱災……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裡,求求你……救救我。”
他邊說邊微微顫抖著身體,那模樣就像是一片在狂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脆弱得彷彿隨時都會被吹走。
這動靜可不小,周圍的侍衛們聽到後,紛紛圍了過來。他們一個個皺著眉頭,那眉頭就像擰成了麻花一樣,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
他們的手不自覺地按在武器上,眼神裡充滿了戒備,就像是一群守護領地的獵犬,遇到了不明身份的闖入者。
凌霄也聽到動靜走了過來,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穩,皺著眉頭,目光如炬,像是能看穿一切偽裝。
他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臭乞丐偷偷瞥了一眼凌霄,心中暗自盤算起來。他知道,眼前這些人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尤其是這個凌霄,看起來就精明得很。
但他臉上依然保持著驚恐無助的模樣,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那眼神裡的害怕和脆弱彷彿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保護他。
“先把他帶出來吧。”斯年對一旁的侍衛們說道。
侍衛們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這味道實在是太噁心了,他們感覺自已就像是要去觸碰一堆垃圾一樣。
領頭的侍衛眉頭緊皺,滿臉無奈地隨手指派了兩人。
這兩個侍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可軍令如山,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朝著那仿若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車廂緩緩挪動。
“把他先放置在草堆上吧,不怕硌到傷口。”兩個侍衛將臭乞丐架出車廂,聽到斯年的話,彼此心領神會,一二三,猛地將人甩了出去。
那動作看似粗魯,實則是他們對這股惡臭的本能抗拒,實在不想在這“毒源”附近多停留片刻。
被甩出去的臭乞丐在草堆上滾了一下,發出微弱的呻吟,在這嘈雜的環境中,那聲音顯得格外悽慘,令人揪心。
斯年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阿二身上,語氣沉穩地說道:“阿二,你去跟掌櫃要一間房,給他騰個地方休息。”
阿二應了一聲,如一陣風般朝著客棧大堂快步走去。他走得極快,彷彿這周圍的惡臭是一頭兇猛的怪獸,多停留一秒就會被其吞噬殆盡。
斯年又看向阿三,眼神嚴肅,“阿三,你去後面的馬車裡拿兩套乾淨的衣服來,這身破布都髒成這樣了,必須得給他換一換。”阿三一聽,咬著牙點了點頭,隨後迅速用手捂住鼻子,如離弦之箭般朝著馬車奔去。
對於阿一,斯年也有條不紊地吩咐道:“阿一,先把馬車裡外仔細擦拭一番,特別是車廂角落他待過的地方,那裡很可能藏汙納垢,滋生病菌。擦完後,再去後面車廂拿艾草,把車廂徹底燻一燻。”
阿一點點頭,朝著旁邊的馬廄走去。
沒過多久,阿三抱著衣服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他滿臉通紅,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斯年接過衣服,從懷裡掏出一些銀子遞給負責餵馬的夥計,“小夥計,麻煩你去附近找個大夫來,給這傢伙好好診治一番。一定要找個靠譜的大夫。”
餵馬的夥計有些猶豫,不敢直接接過銀子,眼睛望向聞聲趕來的店掌櫃。
店掌櫃看了看情況,微微點頭道:“去吧,騎馬去,速去速回。”
掌櫃的也算通情達理,畢竟此時並非客棧營業高峰期,店內客人不多,無需太多人手照應。
夥計臉上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他把銀子在手中掂了掂,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眉開眼笑地回應道:“好嘞,您放心,我這就去,保證給您找個好大夫,絕對靠譜。”說完,他像一隻受驚的野兔,一溜煙上了馬,只留下一陣揚起的塵土在身後。
阿二也順利地從掌櫃那裡要到了一間房,他急匆匆地跑回來向斯年報告:“房間在二樓最裡面那間,我已經和掌櫃說好了。掌櫃人不錯,一聽情況就答應了。
那房間雖不大,但收拾得挺乾淨,夠這傢伙待著了。”
斯年微微點頭,對阿二和阿三說:“你們倆先幫他換身衣裳,不然會把其他客人都嚇跑的。換完衣服後,帶他回房裡再好好洗個澡,這身髒衣服直接扔到茅坑裡。”
阿二和阿三雖滿臉嫌棄,眉頭皺得像能夾死蒼蠅的深溝,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走向臭乞丐。
他們伸出手,輕輕抓住小乞丐的胳膊,生怕稍一用力就會弄疼他。
這臭乞丐瘦得皮包骨頭,胳膊細得像麻稈,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憐憫。
他們強忍著不適,一步一步把臭乞丐帶到了房間裡,卻發現那股惡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緊緊地附著在周圍,怎麼也驅散不開。
那味道就像一個頑固的幽靈,在房間裡遊蕩,不斷地刺激著他們的嗅覺神經。
阿二實在受不了了,他衝到門口,朝著樓下扯著嗓子大喊:“小二,快去打一桶熱水來。
“這味兒太上頭了,得讓他先洗個澡,不然這衣服都要被燻破了,這味道簡直能把人燻死。”
小二動作還算迅速,不一會兒,就吃力地提著一桶熱水來了。
那桶裡的水熱氣騰騰,白色的水汽如同歡快的精靈,在房間裡跳躍、飛舞,逐漸瀰漫開來,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白色蘑菇雲。
阿二和阿三再次強忍著惡臭,把臭乞丐扶到桶邊,準備給他洗澡。
可當他們把臭乞丐放入水中的那一刻,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小乞丐身上的汙垢厚得超乎想象,就像是一層堅固無比的鎧甲,一層又一層地附著在他的面板上。
一桶水下去,原本清澈見底的水瞬間變得黑乎乎的,像墨汁一樣濃稠,而小乞丐卻依舊髒兮兮的,那汙垢幾乎沒有被沖掉多少。
被伺候的臭乞丐,心裡冷笑著,“兩個蠢貨,不這麼髒,你們能信嗎?”
阿二和阿三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阿二無奈地再次朝著樓下喊道:“小二,再換一桶水來。”
“這一桶根本不夠。這傢伙身上的髒東西太多了,簡直像個泥人。”
小二在樓下應了一聲,又跑去打水了。等第二桶水打來,他們費了好大的勁兒,又是搓又是擦,好不容易才把臭乞丐洗乾淨。
此時的小乞丐,雖然依舊瘦得皮包骨頭,但看起來已經沒有之前那般狼狽了。
當他那被汙垢和血跡覆蓋的臉龐徹底展露出來時,阿二和阿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居然帶著幾分清秀,不,是一種極致的清秀,甚至透著一種妖冶之美。
他的五官精緻得如同被上天精心雕琢過一般,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那眼睛像是藏著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深邃而神秘,彷彿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鼻樑挺直,就像山峰般聳立在臉中央;嘴唇微微泛紅,帶著一種誘人的色澤,就像清晨沾滿露珠的櫻桃。
然而,這種俊美卻不是那種讓人感到溫暖舒適的美,而是一種攝人心魄的妖,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魔力,就像傳說中的鮫人,美麗卻危險,讓人在欣賞的同時,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忍不住戰戰兢兢。
阿二和阿三一時間有些呆住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長相的人,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但此刻他們也無暇多想,只是想著儘快完成任務,擺脫這詭異的氛圍。
他們幫臭乞丐擦乾身體,換上乾淨的衣服,然後把他安置在床上,等待大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