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雪憤怒的問:
“什麼叫內訌?那叫為黨國鋤奸,為民除害,好不好?”
“此話怎講?”肖秉義疑問。
她因憤怒,斷斷續續說了以下情況。
我刺殺谷雄一郎後,堅持追殺他女助手。站長不允,還將我關押。
時任行動隊長沈富中少校,暗中配合我逃走。
他悄悄勸我,站長可能有問題。他已跟重慶報告了,等重慶來人,再回來。
沒幾天,我發現沈富中被捕。我想報恩,也想試試站長,要求他出面救人。
他答應要跟剛到的重慶特派員商量一下,跟著同意救人,要求我參加營救行動。
那晚,我被一男人跟蹤。甩了尾巴趕去,六名戰友已倒血泊中。
回去路上,偶見站長和特派員在酒館喝酒。特派員略顯悲傷神態。
卻看不出站長行動失敗的沮喪,和死了戰友的痛心神態。我感覺蹊蹺。
行動組八人,我遲到,還有七人。六人犧牲,站長帶隊,卻安然無恙。
聯想沈富中之告誡,估計站長已暗中叛變。
為不冤枉他,我電話約他。稱願意回站聽候處理,半小時後,7號公用電話亭見面。
我放下電話,趕到對面樓頂觀察。十幾分鍾後,日軍殺氣騰騰包圍了電話亭。
見他沒出面,我抽身直接去他家。什麼也沒問,見面給他一槍。
“你既然見到重慶特派員跟他在一起,為何不當面揭穿他呢?你可跟重慶來人申辯呀?”
肖秉義不解得問。
葉小雪看他一眼,問:
“你怎能問出如此無腦問題呢?站長叛變,特派員卻安然無恙。正常嗎?”
“再說我當時急著找到谷雄一郎女助手,沒工夫申辯。”
“我知道,沈隊長如再不救,凶多吉少。便透過報紙,將沈富中被捕訊息透露出去。”
肖秉義點頭,接著敘說。
唐小娜刺殺陳署長,躲到橫南鎮。
之前,透過中學張校長,瞭解了張小曼家庭情況。稱老張校長侄女張小曼,就職小學。
真正的張小曼是其師尊,家住上海。後來去了延安,和女張校長素無往來。
葉小雪靜靜地聽著,話如一根根銀針,扎中了穴道。她雖痛,卻快樂著。
她心裡無限感慨。從他介紹中,沒有聽到任何貶義詞,已知他善意。
她嘆一口氣,接下來所說情況,令肖秉義驚訝加佩服。
她問,你知道谷雄一郎是什麼人嗎?他名為植物教授,實為人類基因研究專家。
大佐身份,還是1944年新成立,帶有黑社會性質組織“世界皇社會”成員。
該組織準備日本戰敗後,企圖利用基因,控制中國和世界。
他女助手隨後隱了身,聽說她到了南京,我追至南京。
又聽說她常去南京女子文理學院送蔬菜,我便去了該學院廚房打工。
可能有人報信,她從此沒再去學院。
抗戰勝利,上海站長搖身一變,成為接收大員。這才知道,我那一槍,沒打死他。
他發現我在南京,繼續追殺我。不久我在回家路上被捕。
正待將我押往上海之際,抓捕人員聽說我是“葉子”,讓我找證明人。
承諾,只要我是“葉子”,便放了我,還要給我記功。
褚鷹聽說此事,讓沈富中給我證明。我才知道沈富中被褚鷹救了。
當晚,褚鷹和沈富中擺宴。我在席中,聽了沈富中自敘營救過程。
我不信,進了日本人監獄,很少有人逃出來。說什麼透過內應營救成功,屁話。
日本人這麼好糊弄,還能在中國堅持八年嗎?
肖秉義反問:
“憑啥不信呢?你不也進了日本人監獄,受過酷刑,又被救出來的嗎?”
她自我解嘲道:
“我跟他情況不同,我是在行刑途中,被重慶特別行動隊救下的。”
“我們被救,都很激動。對營救之人千恩萬謝,更對黨國沒遺棄我們,痛哭流涕哦。
事後才知道,我們幾人中,有重慶重要人物夾在中間。但日本人不知道。”
肖秉義驚愕,問:
“你是說,你們沾了重要人物光了?”
她點點頭,繼續介紹。
褚鷹稱他愛才,讓我留南京協助他。我看褚鷹很精幹,卻想不通。
他對營救沈富中行動中出現的漏洞,為何視而不見?還洋洋得意?
我看他所謂的精幹,不過如此。就沒打算跟他混下去。
我答應考慮,當晚隱了身。為安全,我應聘中學,為的是無需外出。
肖秉義問:
“那你跟陳署長如何認識的呢?”
葉小雪猶豫片刻,答道:
“沈富中鬼得很,他偶然發現了我。但他並沒有告訴褚鷹,暗中與我來往。”
“不知他出於什麼目的,非要撮合我與陳署長。告訴我,他已離婚,單身。”
“兩年後,我在陳醉酒後,才發現,被他騙了。他壓根沒有離婚。”
”我跟著問沈富中,他也驚訝,當時他很尷尬,罵了一句:
“‘這兔崽子陰的很哦,連老子也騙?’。我判斷沈富中確實不詳情,也不好責備他。”
“我問陳咋辦?他竟說,這樣不好嗎?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恨不能當場給他一槍。”
“考慮目前處境,只能暗地裡行動。精心策劃了自殺案,不期被你看破了。”
肖秉義微微點頭,又問:
“谷雄一郎女助手,你認識她嗎?叫什麼名字?”
葉小雪微微搖頭說,只照過一面。當時光線不好,沒看仔細。只知道大致模樣。
好像叫佐藤麗智子,是谷雄一郎得意門生兼情人。
肖秉義嚇一跳,驚叫道:
“我知道她,犯過殺人案。最後釋放,聽說她已經回國了。”
葉小雪看看他,輕聲嘀咕:
“我去鎮祠山殿,老道說我第三個男人,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但可望不可及。”
“當時我沒想通。現在懂了,你就是我命中真命天子。唉,可望不可及啊!”
“老天對我真殘酷無情啊!你撈了這麼多情況,花了不少時間吧?”
肖秉義撇撇嘴答道:
“不多,你昏迷兩天,我沒休息。可能有遺漏,請多多包涵。”
她搖頭咧了一下嘴:
“義士也好,英雄也罷,已成過去時。正所謂‘好漢不提當年勇’。”
“你拎這麼幾條,是什麼意思?表揚我,還是寒磣我?”
肖秉義搖頭:
“都不是,只是想提醒你。生命路上不可能一帆風順,佈滿荊棘才是真。”
“只要擁有堅韌、不屈不撓的精神,就一定能夠在挫折中成長。人生路會越走越寬廣。”
“人生難免傷痛,但終將過去。來世上一遭不容易。請你不要為腐敗政府付出慘痛代價。”
“就你而言,沒有多少血債。只要你再立功,你還是受人尊敬的抗日英雄。”
“你跟我大談生命意義,是何用意?”
她膩煩了他看似真情流露,實為蒼白枯燥之宣傳。
肖秉義知道她是自己破案的捷徑,還不死心。
無奈對方好似心已死。哀,莫大於心死啊!
救她,必須先救心。臨走時丟下一句話:
“你放心,我答應幫你找生父。你即使想死,總得跟生父見一面吧?”
他悻悻出醫院大門時,發現耿畢崇鬼鬼祟祟朝裡張望,心中一驚。拉下臉喝道:
“‘跟屁蟲’,你咋跟來了,你找什麼?”
耿畢崇詭秘一笑:
“樊正跟我打賭,他說張小曼已死。我說肖哥運氣好得很,她不會死。”
肖秉義繼續拉著臉:
“這回你輸了,她剛嚥氣。”
“啊?不得了了。老子要請樊正狗日的喝酒了。媽的,真不甘心。”
“肖哥,你最近運氣咋這麼差呢?”耿畢崇垂頭喪氣得問。
肖秉義沒回答他問題,反問道:
“你咋想起來跟他打賭呢?他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
“哎吆,哪個想跟他囉嗦呢?是他湊的上上的,先挑起話題,非要跟我打賭。”
“老子馬上回去告訴他,張小曼沒死。等我喝到酒,你再宣佈她死亡。好不好啊?”
肖秉義沒心思跟他玩下去,特務第二小組,除組長未落網,基本破了。
他必須趁熱打鐵,留市偵破葉小雪案件。透過她瞭解更多資訊。
這兒還有個戚本楷案件,必須儘快收尾。
他跟朱大明聯絡,彙報了自己的想法。
他沒想到,朱大明潑頭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