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沒好氣的說：

“張小曼歷史清白，組織部門早有結論。何來自首一說？”

他氣呼呼坐下，手微微顫抖端起茶杯，又放下說：

“當然，你們對她有懷疑，可以提請組織對她再次甄別。”

“自首一詞，不僅對她不公，對我也是侮辱。我這樣說，並不表示，我想偏袒我愛人。”

朱大明驚詫的問：

“不得了了，老團長，張小曼是你愛人？這怎麼可能呢？”

“為啥不可能？她是我愛人，還要你批准？亂彈琴！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報告？”

朱大明看看肖秉義，肖秉義旋即明白了：唐小娜化名張小曼，真有其人。

而且是劉局愛人，這也太巧了吧？他看劉傑很生氣，大包大攬道：

“領導，都是我的錯。女特務化名張小曼，真名唐小娜。就是東區警署陳所長案中兇手。”

劉傑狐疑的看看他，抓起電話要市郵電局，通電後問：

“小曼，你女同學中，有沒有叫唐小娜的？”

話筒裡傳來愛人的聲音：

“老劉，你怎麼忽然問這樣的問題呢？我沒有叫唐小娜的女同學。怎麼了？”

劉傑聲音低了不少：

“橫南鎮抓到一個化名叫張小曼女特務，跟你名字一模一樣。我猜他可能知道你情況。”

話筒傳出咯咯笑聲：

“老劉啊，中國這麼大，同名同姓多得很。好了，我現在忙得很，中午不回去了。”

劉傑長噓一口氣，看看跟前二人說：

“設法搞清楚，她為何化名張小曼。我估計，不會是同名同姓那麼簡單。”

朱大明對肖秉義交代道：

“此案不宜叫張小曼案件，免得不知情者誤會。改唐小娜案件。”

肖秉義忙點頭，輕聲跟朱大明嘀咕幾句。朱大明點點頭，問劉傑：

“老團長，我們想去麻煩一下嫂子，瞭解一下唐小娜情況。”

劉傑狐疑的問：

“剛才問了，她不一定清楚情況啊？”想了一下點頭道：

“可以，也許認識。你們先去，我給她電話說明一下。”

劉局愛人對丈夫單位來人非常客氣，專門請到會客室接待，泡茶遞煙。

她忙好一切，坐下說：

“老劉已說了你們的來意，有她照片嗎？看看是不是我認識之人。”

肖秉義遞過照片問：

“嫂子，你南京是否有親戚？”

張小曼看過照片，抬頭看看他，淡然一笑。

“我南京有個叔叔，在中學當校長。我上禮拜才來南京才知道，正準備去看望他呢。”

肖秉義微微點頭，他能肯定求職時，遇過的中學張校長，就是她叔叔了。他不解的問：

“我聽你叔叔提過，他大哥的女兒帶他一對兒女去了南洋，不會是你吧？”

張小曼驚訝的問：

“你認識我叔叔？不錯，是我。”

肖秉義又問：

“你什麼時候回了國？”

張小曼看看朱大明笑道：

“我曾跟老劉說過，幹公安對什麼事情都敏感，他還不服。你看，你部下開始懷疑我了。”

朱大明尷尬睨肖秉義一眼：

“肖秉義，跟嫂子不要拐彎抹角了。有啥要問的，竹筒倒豆子。”

肖秉義尷尬笑笑：

“我沒懷疑嫂子，只是好奇。嫂子，你是否認識此人？”

張小曼再看照片，微微點頭說：

“她不叫唐小娜，真名叫葉小雪。我倆是師生關係。這樣吧，我簡要介紹一下她情況。”

肖秉義立即拿出筆記本記錄，聽她說過去的事情。

……

張小曼國外大學畢業回國，在上海一所大學教外語。次年秘密加入地下黨。

三年後，認識一個名叫葉小雪的同校女生。

認識她，也頗有戲劇性。那天地下黨接頭，張小曼去了大世界。

剛坐下，就遭日本人包圍，逐個搜身。

接頭雙方都帶有武器，二人正無措。走來一歌女打扮得姑娘，她輕聲招呼：

“張先生，將武器交給我。放心吧，我是你學生葉小雪。”

張小曼看只能如此，示意接頭對方照辦。

日本人走後，葉小雪笑盈盈送來武器。

張小曼問了她班級和基本情況，次日，她請葉小雪餐敘。這才知道她身世。

感嘆之餘，有心引導她投身革命。二人談心越談越深，她正待跟葉小雪道明真情。

忽然接到組織通知，跟她接頭之人出城時，被捕叛變。讓她設法脫身，去延安。

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卻不料叔叔家小弟小妹來了上海。

央求她帶他們一起去南洋，出國手續都替她辦好了。

張小曼起初沒答應，讓他們快離開。

轉而一想，正好脫身，同意了。三人離開學校，直接去了碼頭。

她將小弟小妹送到目的地，抽身以華僑身份回國，一飛機到了西安。

找到八路軍辦事處，又轉赴延安，進了抗大任教。

張小曼最後說：

“後來上海的同志告訴我，葉小雪已加入軍統，在上海令日寇漢奸聞風喪膽。我後悔沒來得及做她引導工作。”

她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當聽說她會武功，我不甘心。跟上海的同志瞭解她具體情況，想回上海策反她。”

“組織沒批准。停一會，我將她情況形成材料，供你們參考。”

“我對她比較瞭解，就是擔心她有血債。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朱大明告訴她，葉小雪已自首。但是隻談個人，不談組織，鬧自殺。

張小曼痛苦的搖頭說：

“我是跟她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知道她身世。這就是她性格，非常要強。如方便，我去勸勸她？”

肖秉義想起葉小雪曾對有些女人發過牢騷，擔心她現在身份去勸導，會適得其反。婉言謝絕。

他準備跟她打一場心理戰，以探望為名，去見葉小雪。

他坐下後，問她為何要這樣做？年紀輕輕的，今後的路還很長，應該堅強的活下去。

葉小雪心裡一陣溫暖，繼而說：

“聽說你為我輸血，謝謝！”

“但你這樣做不值得，我的人生路已到盡頭，死能讓我解脫。”

“再說，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欣慰的是，死前能認識你，真好。”

“提醒一下，不要在我身上花精力了，我不會出賣組織。”

肖秉義這兩天也沒閒著，對葉小雪的情況做了詳細調查核實。

聽她這樣說，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背對著她，對窗外唸唸有詞。

張小曼是唐小娜冒名頂替，唐小娜也是化名。戶口本及學生證，叫葉小雪。

是抗戰後期，上海日軍和漢奸聞之喪膽之女英雄“葉子”。

由此推斷，生父姓葉。這是生父給她唯一記憶。

1944年2月2日，因某某介紹，在上海正式參加軍統組織，改名“葉子”。

同年8月11日，因處死經濟漢奸繼父，授少尉銜。

同年9月7日，葉子隻身潛入上海水交社，也就是日海軍軍官俱樂部。

刺死第一架轟炸上海，日海空軍飛行員梅久中佐。一刀封喉，成功逃離。報紙稱之為“抗日義士”。

是年10月27日，“葉子”利用保姆身份，處死上海偽警察廳漢奸陶德福處長。一刀封喉，成功逃離。

民眾無不頷首稱慶，稱之“巾幗英雄”。

1945年元旦，“葉子”在歡迎日軍觀光團宴會上，毒殺上海日軍憲兵隊伊藤津一少佐。

此人在南京大屠殺中，欠下中國人四十多條人命。

軍統多次刺殺未遂，又將任務交葉子。一刀封喉，成功逃離。因功晉升中尉。

隨後在上海失蹤幾個月，實為去南方接受美國特種訓練。

1945年4月初，“葉子”扮成舞女。陪日本植物教授谷雄一郎大佐，去上海大戲院看戲。

下車時，裝作親暱，用戒指毒針將其刺死。

同月，因軍統上海站內訌，葉子殺了軍統上海站站長，隻身來到南京。

先在南京女子文理學院廚房打雜，後經人介紹當中學教員，改名唐小娜。

葉小雪聽到這裡，忽然抓起枕頭砸向他，激動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