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實在沒想到,居然最後是一隻鳥,相信我前世是中國人!”穿唐裝男人笑完之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臉上表情分不清楚是開心還是難過。
從穿唐裝男人的話中,唐三凡自然讀出了不少的悲愴,他可以想象這個男人,曾經一次次地找人訴說自己的前世,就像是之前面對那個醫生一樣,可是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沒有幾個人相信的,嚴格地說不僅僅是沒有幾個人相信,可能更多的是認為這個男人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如果唐三凡之前沒有那樣的經歷,他也很難相信這個男人,所以在他們倆之間,實際上是有了某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試想一下,假如現在他對別的人或者烏鴉說,他其實是一個人類,估計也沒有任何人相信吧!
自那次的談話之後,唐三凡跟穿唐裝男人的關係,似乎又親密了一步,有時候,這個男人會用中文跟他交流,而他用點頭和搖頭來回答;有時候,他甚至不需要回答,只要靜靜地站在那裡,聽他一個人講話就可以;有時候,這個男人把自己以前寫的日記,一本一本地拿出來,翻閱著給他看。
原本人與烏鴉的種族鴻溝完全消失不見,他們就像是兩個老朋友一樣親密,不,甚至是比老朋友的關係更加親密無私。朋友和朋友之間,即使關係再緊密,也總會有一些無法公開的秘密,但是這種情況在他們之間完全不存在。穿唐裝男人幾乎是把埋藏在心底裡的所有的秘密,完全像一個沒有任何心機的孩子,見到了自己久違的母親一樣,絲毫不設防地把所有的心事傾倒而出。
從跟穿唐裝男人的交流中,唐三凡確切地知道,這個國家是南美洲的秘魯,他們居住的地方,就是秘魯的一個小鎮,叫做Urubamba,中文名叫做烏魯班巴。這個訊息徹底證實了他之前的猜測,在高興終於搞清楚了位置之餘,卻也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畢竟這裡和中國兩個地方距離上萬公里,怎麼回去實在是一個大問題。
另外,唐三凡也瞭解到了穿唐裝男人的身世和經歷,為了敘述的方便,經過了重新整理和記錄,否則完全用這個男人的第一人稱視角敘述的話,實在太過零亂,讓人沒有辦法閱讀,因為他的心情委實過於激動,經常是前言不搭後語,一會兒還在談論前世的事情,激動之下又突然跑到現在的世界。
穿唐裝男人的遭遇,其實跟唐三凡有一些類似,他前世是一箇中國人,原名張學軍,名字很帶有當年的時代特色。張學軍(為了敘述方便,後面就把穿唐裝男人稱為張學軍)平時愛好書法,這也是為什麼他的中文字寫得如此好的原因。當他去世的時候,其實還很年輕,只有30歲,家裡有一個妻子、一個兒子,一個母親,去世的原因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帶著不甘心和對家庭的強烈不捨,離開了人世。
就像很多小說裡描寫的那樣,張學軍出車禍之後,就感覺自己的靈魂從身體裡面脫離出來,進入到了一個長長的通道,然後就失去了知覺。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進入到了一個嬰兒的軀體裡。令人驚訝的是,從出生的那天起,張學軍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一箇中國人,前世的記憶依然儲存。只不過由於年齡太小,他沒有辦法說話。
於是,張學軍一箇中國成年人的靈魂,在秘魯一個小鎮的印第安人的孩子軀體中,生活了大約3年,這三年他一直處於痛苦之中。以一個成年人的智慧,他深知自己不應該告訴任何人,自己前世是中國人的事實,一來肯定沒有人相信他,二來說出來恐怕還會被人當做怪物。試想一下,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張口說著滿嘴的中國話,還說自己前世是一箇中國人,恐怕馬上就會被抓起來研究。
這種狀況持續到三歲的時候,張學軍實在是痛苦不堪,某一天終於向他自己現在的親生父母,吐露了實情。張學軍說,現在都能回憶起,父母聽了他說的話,張大了嘴巴,驚恐地看著他的表情,一個三歲的孩子,幾乎是用成人的語言,描述著自己的前世,這擱誰身上都受不了。他的父母當時因為害怕,甚至想要遺棄他,於是帶著他走進了森林深處,結果可想而知,遺棄一個三歲的小孩非常容易,可是遺棄一個擁有幾十年成人生活經驗,智商完全正常的人,卻根本沒有可能。
在這一段描述中,其實是有一些可疑的地方,比如三歲之前的記憶,怎麼能夠儲存下來?據科學家研究,0到3歲被稱之為嬰兒期,這個時候的記憶往往很難儲存下來,這主要是因為嬰兒時期人類還沒有掌握語言能力,早期記憶一定是透過非語言的形式得以記錄的,退而講之,人類就不可能用語言講出他們的早期記憶。
但是後來唐三凡仔細思考,如果張學軍講的是真實的,那麼也是有可能的,因為張學軍從出生起,就擁有前世的記憶,所以跟那些只有幾歲的孩童相比,他其實只是一個擁有孩子軀體的成年人。此外,唐三凡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他,這種情況確實是存在的。
張學軍重新回到父母身邊的時候,他們的愛終於戰勝了恐懼,重新接納了他,但是他們之間達成了一項約定,不要對外說自己的前世是中國人。為了不至於讓張學軍因為保守秘密而痛苦,父母建議張學軍可以用寫日記的方式來排解,適當的時候,也可以跟他們進行交談。為了避免日記萬一被其他人看見,完全採用中文的記錄,在這個小鎮上的人們,即使拿到他寫的日記,也根本不可能認得上面的字型,這樣不至於引起過度的驚慌。
張學軍的父母雖然重新接納了他,但是他們之間的親情,卻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某種“裂痕”,這是他日記裡用的原話。張學軍的日記裡,詳細地描述過這種情形,在他們面對面的時候,父母依然流露出對他的愛,滿臉笑容地陪著他玩耍,可是一轉身,或者是夫妻倆獨自面對的時候,總是充滿了憂慮,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恐懼。
“我沒法要求我的父母,一對秘魯山區的農民夫婦,能夠理解這麼離奇的事情。能夠重新接納我作為他們的兒子,並讓我跟他們長期生活在一起,已經讓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感恩!”張學軍在日記裡這樣寫道。
不知道是因為過度憂慮,又或者是慢慢積累的恐懼,張學軍的父母,一個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另一個在他十九歲的時候,相繼因病去世。
父母的離世,讓張學軍充滿了內疚,他從內心深處認為,父母的英年早逝,跟他的胡言亂語是分不開的。有的時候,他甚至在內心充滿了懷疑,自己究竟前世是否是一箇中國人?這一切完全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或者說是精神錯亂導致的一種臆想。
因此他忍不住去看了精神病醫生,也就是前面看到的那個穿白大褂的男人,這位醫生用了各種測量指標,都顯示張學軍的精神非常正常。但是當他隱晦地請教醫生,如果一個人會說中國話,並且一直認為自己的前世,就是一名中國人的時候,醫生忍不住說,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那完全不可能,這簡直就是一個精神病人的胡思亂想。
於是就出現了唐三凡聽到的,張學軍脫口而出的那句,用他的母語說的話:
“我不是神經病,要怎麼才能讓你相信,我的前世是一箇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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