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陽光像極女孩子臉蛋,紅彤彤的引誘著你伸手撫摸。
當把手伸過去,她的手肯定比你快、比你有力。
待你被這一巴掌扇成豬頭,她臉上卻露出令人沉醉著迷的笑容,伸出柔軟暖和的小手,在你臉上輕輕揉撫著。
你以為她已變得溫柔,已能攬入懷中溫存。
纖嫩小手又變成粗糙厚實的大巴掌,狠狠的給你一耳光。
這寂寥的秋啊,總易讓人煩躁且惱火,情緒也極容易被撥動。
上一瞬她還笑著,下一瞬就落寞的趴在窗臺上,手指在窗欞上輕輕釦著木屑,瞧著街上一群男人捂著屁股四處尋找茅廁。
她以為這會是一幅很有趣的畫面,她本是這樣想的。
見著後,又覺得無趣極了。
邵英見她已將目光挪向一條偏僻逼仄的小巷子。
在那處,三兩個男人解下腰帶,站在一排,對著面前牆皮剝落的斑駁牆壁小便。
“小姐,還是別看了吧。”
蘇溪嘟囔著:“我什麼都沒看見,為什麼不看?”
邵英道:“小姐終歸是個女子。”
蘇溪道:“女子?女子怎麼了?你們男人天天想看女人的身子,尤其是不穿衣服的女人。女子偏就不能看男人的身子,不穿衣服的男人嗎?”
她已有些不滿,將本就明亮清澈、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更大、更圓,直勾勾的望過去。
邵英張開嘴,又閉上。
他竟無法反駁。
男人的慾望和女人的慾望,本就是一樣的。
就因為是女子,就要將慾望鎖在那面牌坊下面嗎?
邵英一咬牙、一跺腳,遂道。
“小姐若是要看...我與小姐說一門親事,日日夜夜的都能看著。”
蘇溪嘆了口氣。
他已不是第一次說這話,已不知唸叨了幾年。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翹挺的鼻子晶瑩如玉,氣血充盈得透明。
足見,她的血氣很是旺盛,她的內力也是極不錯的。
蘇溪已覺得乏味。
她自是看不見什麼。
期待的,或是不期待的,她都沒有見著。
羅慶蕩沒有出現,貼著牆壁露出一排大白屁股方便的場景也沒有出現。
她抬頭瞧著雲薄碧藍的天空,見不到晴空一鶴,對著朗日碧霄也發不出詩情,只好喝了一大口酒,趁著微醺回去睡覺。
“邵叔,趙振俠那邊有訊息了,你來叫我。”
邵英鬆了口氣,快步過去將窗戶關上,免得她又起了興致。
“他在茅廁守了一個時辰,羅慶蕩也應該到了。”
蘇溪耷拉著腦袋,腳步比胸脯還要沉重。
走到門前,輕輕推開門。
她的眼睛立馬澈亮了起來,沉著的雙肩向後板直,令男人目不轉睛的胸脯再次高聳的挺拔。
她看見了一個男人,一個白白淨淨的男人,一個正在繫腰帶的男人。
“你怎麼知道我房間裡有馬桶?”
蘇溪走進屋子,將門關上,袖子裡的兩條鐵線已經松離了胳膊。
男人繫好腰帶,拿過竹簍背在肩上,走到窗前將窗戶關好。
“這不是一件很難想到的事情。”
蘇溪很是好奇,好奇他為什麼要關窗戶,豈不是堵死自已的退路嗎?
他本可以跳窗逃走。
那樣,自已即便要殺他,也需要費上不少功夫。
“我覺得很難。”
男人笑道:“你想知道?”
蘇溪認真的點點頭:“當然想知道,因為我就想不到。”
男人道:“大街上都是尿騷味。”
蘇溪道:“和我無關,我可沒有當街撒尿,我是個女人。”
男人道:“很香的女人。”
蘇溪笑了:“我不喜歡用胭脂水粉,但我身上確實很香。”
男人道:“你的房間也很香,用鼻子一聞,就知道這是個女孩子的房間。”
蘇溪道:“是麝香,女人總要備些麝香的。”
男人走到蘇溪面前,看向旁邊的馬桶。
“臭味只有一點點,可香味太濃郁,它就顯得非常突出。”
蘇溪搖搖頭:“這個道理我懂,可你怎麼找到我的房間呢?”
男人道:“原本是找不到的。”
蘇溪道:“你是應該找不到的,你應該去茅廁排隊才是。”
男人道:“我來的時候路過木匠鋪,瞧見木匠都在打馬桶。”
蘇溪得意的笑了:“這就是我要做的。你肯定知道,只有客棧裡才有馬桶。”
男人也笑了:“所以我來客棧。”
蘇溪道:“來了之後,不小心推開我的房門?”
男人道:“是故意的。”
蘇溪道:“可見你不是一個守規矩的男人。歸無憂要是明白這一點,就不會相信你是個讀書人,將你放走。”
男人道:“你已猜到我是誰?”
蘇溪道:“憑什麼你能猜到我房間裡有馬桶,我就猜不到你是誰?”
男人愕然,訕訕笑著。
“原來,我竟與馬桶一樣?”
蘇溪道:“你還不如馬桶。”
男人道:“我竟連馬桶都不如了?”
蘇溪道:“馬桶不會說話,更不會說一半留一半。”
男人笑著點點頭。
“好吧。我應該學一學馬桶,不說話了。”
蘇溪道:“不行。”
男人道:“又不行了?”
蘇溪道:“你要把話說完,你是怎麼知道我房間裡有馬桶的?”
男人道:“我現在是個馬桶,不應該說話的。”
蘇溪道:“可你說話了。”
“....”
於是,男人索性解下竹簍坐了下來,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不再說話。
蘇溪卻又著急了,催促著說道。
“你快說,我已等不及了。”
男人道:“我說了,你放我走?”
蘇溪點點頭:“放你走。”
男人放下杯子,抬頭笑道。
“當你走進一間客棧,要找一個馬桶。你又知道鎮子上所有馬桶都壞了,客棧裡只有一個房間裡有臭味。你說,那個房間裡會不會有馬桶?”
蘇溪沉思片刻。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被忽略的小事。
邵英打碎所有馬桶後,店家就安排人將殘破的馬桶收拾起來,又派人打掃了一遍衛生。
整個客棧,只有她房間裡的馬桶是完好的,自然也就她的房間沒有收拾。
她已想明白了,於是更加懊惱。
“我應該把自已的馬桶也打碎的,可我這兩天不太舒服,總少不了馬桶。”
蘇溪嘆了口氣。
“我終究還是個女人。”
男人站起身,再度拿起竹簍。
“多謝姑娘的款待,我現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