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小臉一緊,立馬就哭了起來。
“師兄,你看看他,他把我的寶貝蛇兒全都殺死了。”
許有為撫摸著他的腦袋,柔聲安慰。
“好多多,他快要死了。我們不光能給你師姐報仇,也能為你的寶貝報仇。”
許有為牽著多多,與袁福秀大踏步向前走到羅慶蕩面前。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羅慶蕩封住自身大穴,阻止毒素向心腑蔓延。
“南疆三怪果真是厲害,任憑誰遇到你們,都討不著半點好處。”
許有為自是一臉得意。
這樣奉承的話若是別人來說,只當是恭維吹捧。
可若是羅慶蕩來說,那必然是真心話。
羅慶蕩並不是一個擅長恭維的人,從來都不是。
“聽說你們中原弄出個兵器譜,簡直可笑。殺一個人,何必要兵器呢?兵器再厲害,可用兵器的終究是人。兵器不會中毒,但人會。”
羅慶蕩身子一軟,幾乎倒了下去,對這番話,簡直不能再贊同了。
“不錯。但是我想問一句,這些士兵,究竟是什麼人?是銷衙司將訊息通知你們的?”
“銷衙司?”
許有為嘴角溢位不屑與漠視。
“三年前,我聽說你進了銷衙司。於是我找出整個汨州道的銷衙司司捕和密探,將他們趕盡殺絕,試圖將你逼回來。別說是銷衙司,即便是司徒殤和歸無憂來了,在這汨州道上,也討不著半點便宜。”
羅慶蕩執行周天,發現毒素已然堵在經脈節口,隨時都會攻入臟腑。
待那時,必定是神仙難救。
可眼下有南疆三怪守著,自已又如何能夠自保求生呢?
他們的毒,可都是獨家秘製,哪怕訪遍天下名醫,也不敢說能解了南疆三怪的毒。
甚至,有些毒就連南疆三怪自已都無法解。
念及至此,羅慶蕩心下灰然。
明白今日之禍,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心下反倒更加坦然灑脫,也不究於生死之間。
“中原武林對南疆素來畏之如虎,三位的名頭也是響噹噹的。可在下卻知道一件事情,南疆三怪布醫施藥惠及一方百姓,從不興無名之責。敢問,在下所言可否屬實?”
許有為與袁福秀面面相覷,不解此人為何死期將至,竟還要說這些奉承話?
難道此等血仇,是幾句話就能消解得了的?
釋德大和尚聽得著急,雙手攏在嘴前高聲喊著。
“羅檀越,馬屁諂媚已是無用,快想想如何逃命才是。”
孰料,羅慶蕩大笑著就地一坐,將神隱劍扔到一旁,也就不打算逃了。
“大和尚,煩你跑一趟鳳州羅家,告訴家父,孩兒不孝,未能盡孝。但是,我羅氏子孫一腔孤勇,也不曾因為艱難險阻而畏縮退卻,沒有給祖上丟人。”
接著,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黃色的絹布,反覆摩挲著。
“這番恩怨,在下實在無力解釋清楚。但有一事委託二位,關係整個汨州道以及南疆安危,還請二位能夠答應在下。”
許有為心生狐疑,沉吟著試探道。
“你死期將至,竟要將身後事委託於我,就不怕我不答應?”
羅慶蕩的目光似有某種奇異的力量,穿透了黑色夜光,盯著許有為篤定的說道。
“如果傳言不虛,我想這件事情,你應該會答應。”
“哦?”
許有為的興致也被挑了起來。
“說來聽聽。”
羅慶蕩捧著黃色絹布,遞了過去。
“你將此衣帶詔帶去汨城守備司,依詔宣旨。如果守備司的官員不聽從,代行天子令,殺之、取而代之,保衛汨州道。”
“這...”
聽完羅慶蕩所言,許有為臉上疑惑愈盛。
“衣帶詔”三字他是聽明白的,可是殺一城軍事將領?
此事無異於謀逆,輕易不敢作為。
“你且把話說明白些。如果你想要藉此來求我放你一條生路,那你是痴心妄想。”
羅慶蕩仰天大笑,兩指並起,竟將大穴重新解開,劇毒瞬間衝入臟腑,猛地一口血吐了出來。
“如此,兩位可放心了?”
“什麼?”
許有為大驚失色,指尖捻出一根銀針,射入羅慶蕩體內,又將其經脈封住。
“你為何要求死?”
羅慶蕩仍舉著手中黃色絹布,臉色忽白忽紫,可見方才的毒素已然侵入了經脈之中,正在蠶食他的生命力。
“今夜月涼如水,能死在這樣的夜晚,倒也不覺蕭索。我不求生,但求死。只希望二位能夠為蒼生計,完成在下的遺願。拿去,去汨城守備司。”
袁福秀在旁聽了半晌,心下里已信了三分。
畢竟眼前這位“羅慶蕩”,著實與當年所見不同,無論談吐氣質,都相差甚遠。
可是月光之下,相貌上又是完全一樣,不得不叫人疑惑。
“師兄,我看他不像是在說謊。”
許有為垂眉沉吟片刻,猶疑著無法下決斷。
“多多。”
多多手指一挑,一條毒蛇從地下竄出,叼住黃色絹布爬回多多身邊。
許有為接過絹布,湊近火把,仔細看完絹布上的字跡後,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袁福秀道:“師兄,上面寫著什麼?”
許有為道:“上面說,南越國一旦侵犯汨州道,令守備司務必竭力抵抗,不得撤軍後退。但是,這封詔書是傳給知府袁青輔的。據我所知,不久前袁青輔就被殺害在無拐河上。”
羅慶蕩搖頭苦笑,心中驀然淌過陣陣悲涼。
“不錯,你說的完全正確。如果袁大人還在汨城,只需將這封衣帶詔交給袁大人即可。可是眼下,這件事情要面臨多少變故,就連我也說不清了。”
許有為握緊衣帶詔,來回踱步沉思,思考究竟要不要相信羅慶蕩。
唇亡齒寒。
一旦汨州道被拱手讓人,南疆一帶勢必罹難,遭受戰火的洗禮,生靈塗炭只在旦夕。
這是場災難,而阻止這場災難的關鍵,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上。
但是,這份仇....
思索良久之後,許有為將衣帶詔揣進懷中,拿出個拇指大小的碧綠色玉瓶,扔給羅慶蕩。
“兩日後,來汨城中的蓉興客棧見我。如果你所言為真,我給你餘下的解藥。至於我師妹的舊仇,我會與你公平一戰。”
羅慶蕩接過玉瓶,倒出一枚棕褐色藥丸服下。
“多謝,那我們兩日後再見。不過有件事要提醒閣下,此事事關重大千萬小心,不要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