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階梯教室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由於是一週裡的點名高峰期，三次點名不到期末課時分數減半，很少有頭鐵的敢迎難而上。

“爍哥，那天回去怎麼樣？嫂子沒說什麼吧？”陳誠遞給程爍一瓶無糖汽水。

雖然當時在景亦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可以想象，任誰也不會高興。

“他能說什麼呀，男人嘛，在外面應酬一下不是很正常麼？”程爍擰開瓶蓋咕咚一口。

陳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再說了，你哥我這麼像妻管嚴？”

陳誠繼續點頭，接收到一道凌厲的目光後，又變成左右搖頭。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相互尊重，”程爍一本正經地問，“你說是不是？”

“爍哥。”

“嗯？”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諺語？”

“什麼？”

“老母豬帶胸罩——一套又一套。”

？

程爍瞪著眼睛去掐他的脖子，“你找死是不是。”

“錯了錯了。”陳誠連連求饒。

程爍這才鬆開手，陳誠斯哈斯哈地揉著發紅的脖子，“哥，我有個問題，之前就想問你了。”

“嗯？”

“你和嫂子這事，你家裡知道嗎？”

程爍微微怔愣，幾秒後，似是在回答陳誠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們會理解的。”

他們會理解嗎？

程爍捫心自問。

*

下午第一節有公共課，李勝楠拉著史洪輝早早地來教室裡佔座位。

沒過五分鐘，教室裡來了第三個人。

“亦仔？”李勝楠面露詫異，“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在宿舍睡不著。”

景亦下午有課的時候，一般都是買完飯回宿舍吃完再睡一會兒。今天是個例外，汪哲在宿舍不停地打呼嚕，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景亦坐下來，李勝楠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有事跟我說？”

李勝楠吞吞吐吐道：“我覺得你這幾天最好別看貼吧。”

史洪輝心道楠姐還真是會說話，她這麼一說不是正巧勾起景亦的好奇心嗎。

沉默片刻後，景亦吐出幾個字：“是我塌房了嗎？”

“我呲，你還知道這個詞呢？”李勝楠驚訝道，“我以為你是3G，沒想到你是5G。”

“所以，貼吧上說我什麼了？”

“說你在高中的時候和某個男同學不清不楚的。”李勝楠幾乎是脫口而出，轉而迅速捂起了嘴。

景亦神色一滯。

“我看看。”

他點開京大的貼吧，果然最上方有一篇熱帖。

【海城一中景亦，曾經和同班一名男同學舉止親密，不僅是早戀更是gay。後來待不下去了才轉學。】

底下的回覆基本都在說樓主空口無憑，別滿嘴噴糞。剩下還有幾個起鬨的，找樓主要證據。

其中有兩條回覆點贊最高。

【樓主和景亦是同學，這件事高中裡很多人都知道，不是什麼秘密。】

【我之前也是海城一中的，當時另一名男同學出面解釋了，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大家散了吧。】

“太過分了。”李勝楠忿忿不平，“一定是你最近在京大的人氣高，才有人來黑你。我朋友之前寫小說也有很多人尬黑，都是吃飽了撐的。”

景亦深呼吸。

這個樓主的話半真半假。當年的流言確實是他答應轉去朗水一中的原因之一，不過微乎其微。

上面提到的所謂的舉止親密的同學，說的正是沈易之。

雖然謠言最後被壓下來了，但還是對景亦造成了一些影響。

李勝楠見景亦情緒不對，趕緊給程爍發了兩條訊息。

李勝楠：【圖片】

李勝楠：你男朋友被人欺負了，你快看看。

程爍：發帖的人是誰？

李勝楠：匿名發帖。

程爍：？

李勝楠：你找吧主去啊，匿名又不是我設定的。

程爍：我知道了，你勸勸他。

李勝楠：OKK。

*

兩居室內。

飯廳的吊燈灑下暖色的光，餐桌上擺著兩碗粥和一份小菜。

“等會兒再吃，”程爍開口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

景亦神色茫然，“怎麼了？”

“你之前說，每天回來會和我分享一天裡發生的事，那今天你有沒有要說的？”

“程爍，你今天有點奇怪。”景亦拿起筷子，“先吃飯吧。”

“李勝楠都跟我說了。”

景亦握著筷子的手一頓。

程爍望著對面的人，白皙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在這一瞬間，他覺得景亦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他不想看到那個冷漠疏離的景亦。

“為什麼不跟我說？”程爍抬高了聲調，“我身為你的男朋友，還要從別人的嘴裡才能知道你的事。”

“程爍，你冷靜點。”景亦放下筷子，“我不說是因為我覺得這不重要。”

沒必要說。

程爍緘默不語。

“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景亦說完就進了臥室。

十分鐘後。

咚咚咚——

“出來吃飯，粥熱好了。”

景亦起身從臥室走出去。

餐桌上的白粥氤氳著熱氣，程爍正坐在椅子上。

景亦坐下來，拿起勺子攪動著碗裡的熱粥。

程爍打破了沉默，壓低了聲音道：“抱歉，剛才不該對你發火。”

景亦的喉嚨乾澀發緊。

“我不希望你把事憋在心裡，”程爍說，“我想幫你分擔，你能理解嗎？”

“我知道，程爍，只是我現在還不習慣，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

景亦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就算是在海城一中的流言他也沒有和母親說過。

說出來也只不過是徒增他人的煩惱罷了。

“所以我之前問你為什麼不想公開我們的關係，根本不是怕我們處不長對吧？”程爍一針見血，“是因為那個謠言，傷害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