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眸光微動,似笑非笑地說:“你是覺得我力氣小?可以試試。”
程爍從他的語氣中察覺到一絲威脅的意味,“你欺負一個病號,勝之不武。”
他懶得再和這人糾結誰力氣大的問題,“時間不早了,你自己能回臥室不?”
程爍的臉色不太自然,動了動腿,“我覺得在回臥室之前,你得先扶我去一趟廁所。”
景亦扛著身上這個像死豬一樣的人緩慢行進,好不容易到了洗手間。
將人送進去後,由於沒帶柺杖過來,景亦在門口等他。
程爍站在馬桶前,二人面面相覷。
景亦眨巴兩下眼睛,“需要我幫你脫褲子嗎?”
“不用……”程爍難得臉紅,“你非要盯著我看嗎?要不你再走近點?”
門口的人一直盯著他看,他怎麼好意思脫?
景亦背過身去,抬手摸了摸鼻尖,輕聲笑了。
從衛生間出來,他直接將程爍送到臥室的床上,然後又去客廳把柺杖拿過來放在床邊。
“我走了,有事喊我。”
翌日,正是第二次模擬考試的第二天。
景亦從學校考完試回來,程爍正癱在沙發上嗑瓜子看電視,活像封建社會的地主老爺。
悠閒又自在。
他從廚房拿來笤帚,把地上的瓜子皮掃走。
程爍看著他勞動,漫不經心地問:“掃地機器人呢?”
景亦將簸箕裡的垃圾倒進桶裡,“沒充電。”
程爍抿唇,將手中剩下的瓜子放在茶几上,不再吃了。
景亦走到廚房,“想吃什麼?”
程爍尚在思考,只聽他繼續說,“三鮮還是豬肉白菜?”
又吃速凍餃子?
程爍自知他現在是一個拖油瓶,悶悶地說:“三鮮。”
半小時後,桌子上兩盤餃子熱氣氤氳。
餐桌對面一人佔兩個座位的人看起來食慾不高,用筷子夾了一個餃子戳了半天。
景亦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小時候,我媽媽經常加班,沒時間做飯。她說泡麵沒營養,就煮餃子給我吃。”
程爍抬眸注視對面的人。
“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
“……”
“我做別的更難吃,湊合吃吧。”
程爍夾了一個餃子放在嘴裡嚼著,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沉默良久,他小聲說:“我沒不愛吃。”
“等我好了,我來做飯。咱們吃別的,不吃這個了。”
景亦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問:“腳還疼嗎?”
程爍目光閃躲:“沒什麼感覺,醫生說差不多一個月就能拆了。”
“嗯,今天二模考完了。用不用我請假照顧你幾天?”
反正都是複習,在哪學都是一樣的。
“你因為這個請假,娜姐能批嗎?”程爍說,“那她不就知道我瞞著家裡了。”
景亦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我自己能行,現在幾乎與拐融為一體了。”
“……”
*
東方天際,第一縷光芒刺穿薄霧,萬物都籠罩在柔和的微光中。
一班教室內,各科課代表在過道里穿插著,分發二模考試的答題紙。
景亦身邊的座位一直空著。
直到早讀課下課,胡一非問:“奇怪,爍哥怎麼沒來?”他知道前兩天去參加競賽,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景亦檢視完答題紙上的分數,“他骨折了。”
“哦。”胡一非反射弧長,“啊?!”
“怎麼骨折了?”
“嗯,在蘅坊不小心摔的。”
孫倩倩有幾分驚訝,“嚴重不?”
景亦淡淡道:“還好吧。”
胡一非:“景哥,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景亦這次很坦誠:“他在我那住。”
胡一非:“?”
“我靠!”
後排的動靜引得前方的人紛紛回頭,孫倩倩連忙捂住嘴,“你們在同居?”
景亦一時語塞。
她繼續問:“是合法的嗎?”
這話沒法接。
胡一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你們不會是這幾個月一直住一起吧?”
怪不得他們早上一起到校,喝一樣的豆漿,程爍喝醉後他們也是一起回去的。
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景亦發出一聲鼻息:“嗯。”
“……”胡一非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太過分了,你們還一直瞞著我。”
這話他也就能趁著程爍不在的時候說說。
孫倩倩把他往後推了推,示意他閉嘴。
“校草的身材怎麼樣?你還滿意嗎?”
景亦:“?”
什麼亂七八糟的。
見他不回答,孫倩倩自言自語:“看來還是差點。”
上午的物理和化學課都是講卷子。這次二模的題明顯比上次要難一些,講臺下的人聽得也更專注。
物理老師說,初步估計高考題的難度大概比一模難,比二模簡單。
景亦放下心來,這個難度他能接受。
大課間,他拿出手機,有一條未讀訊息,是程爍發的。
【中午回來吃飯。】
景亦沒回復。
回去一起吃外賣嗎?
與此同時,朗水生活二區三號樓302。
程爍從門口接過一個大大的超市購物袋,裡面是他剛在網上下單的食材。
送貨速度還挺快。
他手裡沒拿柺杖,單腳蹦著將購物袋放在餐桌上。
程爍的右腳竟然可以不時地碰一下地板來借力,可惜這個場景某人看不見。
其實他的腳踝並不是骨折,而是輕微骨裂。
醫院的骨科醫生都不敢置信,這個病人從樓梯上摔下來都只受到一點小傷。
檢查結果顯示他的骨密度相對較高。
醫生不禁感嘆:年輕真好。
程爍解釋說可能是他經常鍛鍊的緣故。
而在醫生問他是否要選擇打石膏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是”。
當時他的想法很簡單:做了那麼久的免費保姆也該享享福了。
不過這個念頭過不去三秒,就被推翻了。
現在他想的是——
某人回來見到他“骨折”了還親自下廚,一定會很感動。
事不宜遲,程爍先是簡單歸整了一下購物袋裡的東西,然後開始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