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的發燒持續了兩天，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體溫恢復了正常。但是感冒的症狀還在，鼻頭兩側紅紅的，隱隱有擦破的跡象。
沒辦法，他擤鼻涕，兩天用了四包紙抽。
這天正好是週六。
在沙發上擦鼻涕的景亦冷冷地瞪著一旁笑得喘不過氣的人，“有那麼好笑嗎？”
程爍覺得景亦紅紅的鼻頭像極了某個動畫片裡的人物。
“不好笑。”程爍斂了笑意。
他下意識地去摸景亦的額頭，“嗯，不熱了。”
景亦愣了一瞬，“怎麼？你比溫度計還準？”
“我這不是擔心你麼，”程爍說，“要是你燒壞了，我身為室友還得揹負個見死不救的罪名。”
景亦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上午十點。
“你不回家嗎？”
程爍的視線正好停留在那條訊息上。
【兒子，幾點回來？我叫司機接你。】
他不放心地問：“你自己可以嗎？”
景亦輕笑，“我是感冒，又不是癱瘓。有什麼不可以的。”
程爍回了條訊息，將手機揣回口袋，“那我明天回來。”
“嗯。”
程爍走後，景亦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仔細端詳他現在的面容。
眼眶微紅，鼻子……更紅，與他平日裡的樣子相差甚遠。
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怪不得程爍會想笑。
他的原計劃是這兩天好好學習，把前兩天的課補一補。可兩天沒出門，景亦覺得悶的慌，他現在只想出去走走。
家裡的水果和蔬菜不多了，冰箱裡空了大半。
正好去一趟超市。
可惜今天苦力不在，他買不了太多東西。
景亦換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出門。
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被人叫住了。
他味覺失靈，聽力卻不差。那是一道從百米外傳來的聲音。
景亦回過頭，一個熟悉的人影小跑著過來。
賀晨。
他捂得這麼嚴實，都能被認出來？
賀晨和景亦一樣，身著寬鬆的衛衣衛褲，唯一不同的是，景亦的身上套了一件外套。
他問：“你這是要去哪？”
景亦口罩後的聲音傳來：“去超市。”
嗓音悶悶的，鼻音很重。
賀晨關切地問：“你感冒了？”
“嗯。”
“我正好也要去買點東西，一起吧？”
景亦點頭。
正值週末，“賣得好”超市內人群熙熙攘攘，果蔬區的顧客最多，稱重處排起了長隊。
景亦有點頭疼。
不該選在節假日來超市的。
他不喜歡這種無謂的等待。
二人推了一輛購物車，賀晨推著，景亦跟在旁邊走。
反正都要等，景亦挑挑選選了不少東西，不能白來一趟。
少頃，購物車裡的商品差不多都是他放進去的，他看了一眼身後推著車的賀晨，“你沒有要買的嗎？”
賀晨擺弄著手機，“我一會兒去結賬那買個口香糖。”
景亦：“……”
他有點不好意思，欲接過購物車，“我還是自己來吧。”
賀晨沒鬆手，“沒事，我正好也逛逛。”
景亦到家的時候，時間已近正午。
他拒絕了賀晨一起吃午飯的建議，因為他有點困。
在他看來，睡覺比吃飯重要。
叮咚——
手機新資訊。
火樂：你出門了？
JY：？
JY：你在我這裝了攝像頭？
火樂：我在別人的朋友圈看見的。
景亦退出聊天，點開了朋友圈。
他微信好友不多，朋友圈新增也就那麼幾條。
有一條正是賀晨發的。
【好久沒逛超市了。】還有一張圖片，看得出他是想拍購物車，順帶著拍到了景亦的背影。
這個背影他自己都要仔細看才能認出來。
今天怎麼回事？
一個兩個的都是福爾摩斯嗎？
景亦將手機放在一邊，沉沉地睡了過去。
螢幕另一端的程爍半天等不到回覆，腦補了許多個景亦和賀晨甜蜜購物的狗血畫面。
雷的他頭皮發麻。
逛完超市他們會不會再一起吃個飯？
他絲毫不覺得他現在的狀態就好比掌握了伴侶出軌的證據一般，但只是沒有名分，不配發作。
餐桌前，關玉琳看著魂不守舍的兒子，問：“想什麼呢？”
程爍放下手機，拿著筷子漫不經心地挑著碟子裡的菜，“以後沒什麼事我就不回來了，來回浪費時間。”
關女士一臉受傷，“你現在怎麼一副‘有了媳婦忘了娘’的樣子，更何況現在還沒有媳婦，以後有了還得了？”
程爍掏了掏耳朵，有點不耐煩，“你別亂說，現在學習緊，你以為你兒子這麼容易就考年級第一？”
確實不難。
關女士當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實力。
程爍從小就頭腦機靈，從幼兒園開始就比別的小朋友學東西快。這也讓她這個做母親的省了不少心。
“你的智商難道不是遺傳了我的好基因嗎？”關玉琳瞥了他一眼。
程爍沒說話，心不在焉地繼續吃飯。
關玉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看來你和那個小帥哥相處得不錯？”
家都不想回了。
“還湊合。”程爍口不對心。
其實關玉琳也不是非要圈養程爍，而是韓喆這些日子不在家，她自己待著有點無聊。既然兒子不想回來，她也不強求。
*
402的住戶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個月，在這個週六又再度進入白熱化階段。
秋風颯颯，烏雲掩去了斜陽，本應寧靜的下午闖進了嘈雜的吵鬧聲。
老小區的隔音實在是不敢恭維。
景亦正是被這陣聲響驚醒的。
樓上這對夫妻吵歸吵，只是可憐了孩子。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一陣飢餓感促使他走出臥室。
上午在超市買的兩個茴香雞蛋的包子，雖然有點涼了，用微波爐熱一熱應該還能吃。
門口處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像是敲門，倒像是在擺弄什麼玩具。
景亦壓下門把手，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一個洋娃娃正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他彎腰撿起，“進來吧。”
樓下於她而言，彷彿是個避難所，而景亦是收留她的好心人。
女孩這次沒去沙發上坐著，她看著正在吃包子的景亦，想坐得離他近些。
景亦開口：“我感冒了，小心傳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