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燕文軒既然有此要求,就絕非唐小志簡單一個推辭就可作罷的。
他微微冷笑一聲,不容拒絕之色,道:“孤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通知你!你願意也好,拒絕也罷。孤的這四個朋友都會跟著你!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懂得權衡利弊。今日之事,你若敢對旁人提起半句,後果自負!”
“也別想著到父皇面前去嚼舌根,莫忘了...孤是嫡長子,未來儲君!你說父皇會信你,還是信我多點?另有一事,孤聽說白小露去求父皇准許她參加公開招親,父皇也已經答應。孤對白小露並無兒女私情,但需要她身後的家族支援。你既是招親的主官,便設法讓孤一舉奪魁,成為白小露的夫婿。”
“此事不容有失,孤必須利用白小露徹底綁牢太師一黨,可知?”
燕文軒一臉嚴肅,提出了他的第二個要求。
唐小志微微躬著身子,心思一沉。
暗道:看來燕文軒確實已經有了造反之心,他不僅想利用白小露的關係,獲得太師府的支援,還想透過秦弱弱拉攏秦家,震懾宰輔南宮昊,並向趙卿示好。這四大巨頭在朝中舉足輕重,聯合起來幾乎可以震盪朝野。此時與他硬著來,怕是討不來半點好處。還不如先順從,再作打算。
如是想到,他狀若惶恐,應了一聲:“謹遵大殿下囑咐,下官定當謹記。有大殿下的這四位朋友在側,下官可高枕無憂...謝大殿下抬愛。”
燕文軒冷笑:“哼,你最好是真心謹記,孤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辦好孤交代的事情,則你可繼續過你太平日子,否則...”
他沒有把話說全,接著就下了逐客令,接道:“行了,孤已無事,你退吧!記住,謹言慎行!”
說完,便又坐到蒲團上,閉眼冥想起來。
唐小志道了一聲“告退”後,也不多廢話,轉身走出了佛堂。
而那四名江湖人士,在換了一身行頭後,也跟著唐小志出門,如影隨形。
幾人前腳剛走,後腳肖遙就走了進來,摒退左右後,躬身對燕文軒說道:“殿下,你真要與這些反賊為伍?日前,你暗中出城密會前朝太子燕荀後,便帶來了這四人。要知道,這四人可是反賊燕荀的得力手下...您當真要與虎謀皮?”
燕文軒連眼睛都不睜開,就自顧冷語道:“哼,燕荀這個狗賊胃口倒是不小,孤不過是想讓他們配合演一齣戲,迫使父皇儘快放權於我。誰知,那廝竟獅子大開口,妄想與孤共分天下?簡直是不知好歹!不過也罷,先穩住他們。待孤大權在握,再將他們一力剷除!”
肖遙憂心道:“那殿下又為何將此四人留在唐小志身邊?唐小志奸詐,恐會識破他們的身份,於你不利啊...”
“無妨!正因唐小志奸詐,所以他更加懂得該怎麼選擇!”
“可是,那四人若是行刺成功,傷了陛下呢?你說過不會取陛下性命的...”
“呵呵,阿遙啊,有趙卿在,你當真以為僅憑這四人和他們暗中潛伏進王府的死士,就能殺得了父皇?孤將這四人送給唐小志,不過是想換個方式除去燕荀的人,順便敲打一下這個唐小志。”
“...”
聽此,肖遙也不再多言,幡然沉默。
另一邊。
唐小志走出佛堂後,心中若有所思,下意識地向王府的正門走去。
對此,身後的那四人倒也並未阻止,想必燕文軒已經事先為他們安排好了能在王府中自由通行的身份。
剛走出一段距離,就恰好看見迎面走來的趙卿。
與燕文軒的密談,比預想中結束得要快些,以至於此時趙卿才姍姍趕來佛堂。
趙卿一見唐小志,先是喊了一聲“賢弟”,而後目光便鎖定在他身後的四人上。
端詳了片刻後,趙卿像是認出其中一人的身份,冷聲道:“你們四個是何人?為何在此出現?”
說著,竟想去握住腰間的龍頭闊刀。
唐小志見狀,趕忙快步過去按住了趙卿握刀的手,同時眼神暗示道:“哦,趙大哥稍安勿躁,這四人是我剛從王府挑選的助手,不是外人...”
趙卿行伍多年,目光如炬,顯然是從那四人身上洞察到了什麼貓膩,這才會警惕起來。
但見此時的唐小志話有隱晦,眼神閃爍的樣子,倒也並未發難,穩了穩心緒後,配合道:“原來如此,那便無事了。但賢弟何時來的王府,我為何不知?你跟我細細說來!”
說著,便拉著唐小志向前,而後示意自己的侍衛將那四人隔開一段距離。
趙卿明顯說了假話,他本是接到劉芒的通知後,趕來佛堂“救援”唐小志,又怎會不知唐小志怎麼進府的?
二人一邊走向前,一邊竊竊私語。
唐小志說道:“趙大哥剛才想動手,是不是察覺到這四人身上有貓膩?”
趙卿直言道:“這四人並非王府的人吧?你是從何處將他們帶來?不瞞你說,我已認出其中一人乃前朝餘孽燕荀的得力手下。哼,這些反賊自以為掩飾得毫無破綻,殊不知,他們的畫像早已在本將手中。之所以還不動他們,只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罷了。”
“燕荀?”
“他是前朝太子,你知道的...若沒有陛下,龍椅上坐的應該是他。”
“這...那趙大哥打算怎麼辦?”
“哼,自從陛下來了幽都之後,這些反賊便時常遊蕩在王府附近。平日裡他們沒有機會混進來也就罷了,現在既然來了,那就先拿下再說吧。”
唐小志聽此,想了想,道:“不!我覺得趙大哥應該等等,既然是為了釣魚,那麼大魚還未上鉤,又豈能提早拉桿?”
趙卿皺眉道:“可是,他們混跡王府,很可能會對陛下不利。”
“沒事。我會帶他們離開王府,此四人由我來處理。”
“賢弟有把握拿下他們?燕荀手下的死士可都不好對付。”
“趙大哥就對我這麼沒有信心?放心吧,這四條魚餌我幫你看著,大魚你來收。”
趙卿沉思半分,倒也應允道:“好!不過,為保萬無一失,我在你身邊多安排幾個侍衛?”
唐小志搖頭道:“不用!這反而會打草驚蛇,一切如常即可,等我訊息。我已有辦法對付他們,保證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
說話之間,已經走到了王府正門口。
趙卿收了收心緒,做著樣子,拉高嗓音分貝道:“賢弟啊,大哥仍有公務在身,就不送你回府了。”
唐小志也做著樣子,拱手道:“趙大哥不必遠送,改日我們再小酌幾杯。”
“好!”
“請!”
隨後,唐小志便坐上了繞過前門的馬車,趕回城北別苑。
一路上,卻思緒不斷。
燕文軒給他強塞的這四個人,居然全部是反賊,且與前朝太子有莫大的關聯。
也就是說,此時非但可以坐實了燕文軒的造反之心,而且還得知他暗中已經和前朝餘孽有勾連。
但燕文軒為何如此心急?
剛有造反的心思,就想立馬動手奪權弒父、弒君?
要知道,這四個反賊能出現在王府,就必然有行刺之心。
而燕文軒為他們提供掩護,便是同謀。
還有,他為什麼要把這四人放在唐小志身邊?
這一刻,唐小志猛然想起燕文軒特意囑咐的一個“重點”!
他要我時刻都帶著這四個人,並且特意強調:即便是去見皇帝也不能落下。
而這四人都是反賊,我要是帶著他們去見皇帝,豈非是在給他們行刺製造機會?
平日裡,除了趙卿和御前帶刀侍衛之外,很少人能帶著武器接近皇帝。
但若是在招親大會上,人員混雜之時,就不一定了。
這四個傢伙要是在招親大會上伺機行刺,且先不說成功與否,事後都會被定為謀逆。
而我是將他們帶進來之人,豈不成了同黨?
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唐小志暗暗想到,心中一驚。
燕文軒這貨果然不安好心,除了要拿這四人做監視我的眼線之外,還想伺機行刺。
但他應該也知道僅憑四人無法威脅到皇帝的安危,那麼為何還要執意如此安排?
難道說...他想借刀殺人?
燕文軒明知行刺必然失敗,但仍執意如此,是為了借皇帝之手殺死這幾個反賊?
而在此之間,因為唐小志是將反賊帶進來的人,也必會被定為同黨。
燕文軒此計,非但能借機除去這些反賊,還能使唐小志身陷漩渦。
只是,燕文軒既然想和反賊合謀,又為何要借刀除去他們?
既然想透過唐小志之手救出秦弱弱,以示好趙卿和秦放,又為何要置唐小志於死地?
心中尋思著這些疑惑,唐小志臉色暗沉。
不對!
燕文軒不是真的要置我於死地!
試想一下,如果在大會上那四個反賊跳出來行刺之後,燕文軒要是將他們斬殺了呢?
那豈不是護駕有功?
而他在護駕有功,斬殺逆賊之後,再出言為唐小志這個“同黨”求情、辯解,救下唐小志一命,那豈非又成了唐小志的救命恩人?
燕文軒安排此舉,是想給自己製造功勞,並設計“收服”唐小志!
這四個反賊本就是誘餌,就是要去送死的。
只要他們動手行刺,燕文軒就會馬上跳出來護駕!
而唐小志深陷“同黨”的漩渦,理論上只有燕文軒可以救他。
那麼燕文軒要是出手救了唐小志,唐小志感恩戴德之下,還不得對他誓死效忠?
好一個如意算盤!
唐小志心中層層剝繭,倒是巧妙地洞悉了燕文軒的計謀。
這計劃要是能順利實施,反賊與皇帝殊死相搏,唐小志成了“犧牲品”,幕後護駕有功,得利的是他燕文軒這個“漁翁”!
此計,不可不謂之一舉兩得的妙計。
燕文軒可以藉此上位,穩固他“未來儲君”的地位,又可讓唐小志感恩效忠。
畢竟這幾年因為當年九狼山之事,燕文軒與皇帝鬧出了很多不愉快。
有了這次的護駕有功,他可以消除皇帝對他的壞印象。
只是,如今唐小志已經大致獲悉了他背後的用意,還能讓他順利上位嗎?
呵呵,好一個燕文軒!
竟將我視作了棋子?
這可是你設計在前,那就怪不得我籌謀在後了。
誰是鷸蚌,誰是漁翁?還猶未可知!
車廂中,唐小志露出一抹黠笑,暗暗想到。
回到別苑後。
唐小志一切如常,按部就班地做自己的事。
但身邊突然多了四個眼線,難免有些放不開手腳。
索性就在命人通知馬戶和周成龍再次加快甄選的速度後,啥事也不幹了。
整日窩在後花園,賞花遛狗,悠然自得。
等到了深夜凌晨,趁著那四個“貼身膏藥”休息的間隙。
唐小志將劉芒和韓飛,以及另外兩名手下叫到了密室,並著手組裝了四把手銃,吩咐道:“你們幾個,這幾日無事就躲起來練槍,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熟悉火銃的特性和使用方法。”
“招親大會的重頭戲,在於三十強往後的甄選。屆時,你們聽我命令列事。我讓你們斃了誰,你們就斃了誰。”
四人同聲應是。
這間密室是唐小志進駐別苑後,才命人緊急打造的。
私密性和隔音性都不錯,在裡面試槍,外邊只能聽到輕微的悶響,正好可以給劉芒韓飛他們用來訓練。
幾日後。
在唐小志的督促下,招親大會的六十強選手已經決出。
會場地址也由兩家茶樓,轉移到了別苑舉行。
按照唐小志的賽程規劃,三十強往後的甄選,才會在王府舉行。
也是那時,皇帝會親自出面觀賽,大會的四大導師也才會出現,乃是重頭戲之一。
而在此之間,唐小志每天都能看到那四個反賊趁著甄選的契機,將一些陌生人帶入會場,並授意唐小志將他們收做工作人員。
唐小志一一應允,並未過早地打草驚蛇,只是暗中記下他們的容貌和化名。
就目前而言,便有兩方人馬謀劃著在大會上對皇帝展開行刺。
第一個,便是那個寫出《將進酒》的潛在“穿越者”。
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四個“膏藥”。
而他們都終將註定失敗,成為某人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