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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我和阿姨離開時,大雨就在雲中蓄勢待發了。我和她分開,還答應她繼續查案。等我坐上車過了兩站後,幾名乘客就在小聲嘀咕下雨了。我平靜地坐著毫不擔心,因為我的揹包裡備有雨傘。但雨勢大增時,我開始變得心神不寧,雨滴絕對能從側面飄落到我的衣服上。果然,在抵達警局時我發現褲子小腿處有些溼了,一雙鞋因為有塑膠袋的保護得以保全。

警局內的氣氛如同室外一樣躁動不安,談話聲從各處傳來。我像個落難的人慘兮兮地站在鍾銳所在的辦公室前,正巧與轉身的胡曉毅四目相對。他朝我走來,其他人心照不宣地繼續忙自已的事。

“你早點來,就不用經受風吹雨打了。”他幽默地話讓我心頭一熱,寒意瞬間驅散。“走,去副隊的辦公室。我給你沏杯咖啡,還是熱茶?”

我要了杯熱咖啡,然後就被他領著去了辦公室。鍾銳站在窗前打電話,見我到來,示意我坐下。我靜悄悄地坐下,輕輕放下揹包。

“你說過上午就會來,沒想到是這個時間。”他掛下電話,回到座位上。“一會兒就和我們一起吃飯吧,我算上了你的那份。”

“謝謝。”我說。

“你不會是又獨自一人去調查線索了吧?”

“是的,”我如實回答,“我是以小芸好友的身份去調查的,全是些她日常中的小事。”

“我知道了,是關於劉新舟的吧?”

“您真是料事如神。”

“我猜不出具體是什麼,但應該無法證明他有殺人的嫌疑吧。”

我沒弄清眼下的狀況,小聲嘀咕著“嫌疑”兩字。胡曉毅推門進入,在我面前放下一杯冒熱氣的咖啡,聞了香氣就已經讓我身心舒暢了許多。我抿了一口,然後問是什麼意思。

“你聽我說,”他在座位上左挪右晃,以便坐得舒服些。“我們找到了嫌疑人,他險些成為無法說話的人。因為當我們衝入他家中時,發現他倒在地上,疑似死亡。現場有警員學習過醫學知識,馬上給出了他是服用了過量安眠藥而昏迷的判斷。於是我們趕快撥打急救電話,而那位警員又對他進行了緊急搶救法。急救車趕來了,醫務人員立即診斷,發現他仍有被救治的一線生機,接著就馬不停蹄地將他送往醫院。他們說服藥的時間不長,而且發現及時又進行了救助措施,所以挽回了他的性命。剛剛我在打電話,就是詢問他現在的恢復狀況。醫生說他甦醒了,但意識模糊,恐怕還要等上一兩天才能對他進行審問。”

我瞠目結舌地聽完了他的講述,臉上也應該顯出了驚愕的神色。依我看,黑衣人的行為屬於畏罪自殺,但自殺未遂。這樣一來,人人皆知他是謀殺小芸的兇手了,真相大白,指日可待。我想,叔叔和阿姨在聽聞這則訊息後會很欣慰。我感到心中有股暖流在奔湧。

“這是畏罪自殺吧?還好你們發現及時,不然他就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罪,也要看是什麼罪了。”我從他的面部表情中解讀出另一番意思,與我的想法不同。

“跟蹤、強姦和殺人,不是嗎?”我焦急地說,“他自殺了不能表示與這些無關吧。”

鍾銳微笑地望著我,揉了揉結實的臉頰。

“先來說說我們都懷疑他是兇手的依據的事,就是那個物證。”

我疑惑不解地看了眼胡曉毅,他卻不感到驚訝,似乎對鍾銳的解答瞭然於心。

“我們不是在914公交總站的垃圾堆中搜查到了黑衣人佩戴過的安全套嗎?我還告你在表面上檢測不出小芸的陰道分泌物,我們檢測了很多遍也沒有發現它與小芸接觸過的痕跡。”鍾銳說。

這和黑衣人自殺有什麼關係呢?我心想。但並未說出口,反而提出了另一種解釋:“他可能佩戴了兩隻,最外面的一隻被他扔在了其他地方。”

他們兩人紛紛朝我看,似乎覺得我的想法很新奇。

“雖然很新穎,但只要有另一個證據就能推翻。”他說,“小芸陰道內只留有一種安全套潤滑劑的成分,這和她本人包中的那種安全套上塗抹的成分相同。也就是說,兇手使用的安全套極有可能是從小芸包中拿出來的。但是經過比對,發現黑衣人丟棄的那隻根本就是另一個牌子的,兩家廠商所使用的潤滑劑也不是同一類。那麼你推測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不想搜腸刮肚地去思考,很快搖了搖頭。

“因為這位自殺未遂的黑衣人根本就沒有強姦小芸。”

我一個勁地打抖,牙齒相互撞擊,手臂上也起了雞皮疙瘩,我忽然感覺室內溫度有些低。而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顛覆我的思想的話:“嚴格的講,他是強姦未遂。”

“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在黑衣人倒地的一旁,有一封寫得不完整的遺書。根據其中的內容,我們迅速推理,逐步描繪出了他的犯罪過程和自殺原因。注意,我說的是‘犯罪’一詞。”

他端起茶杯,吹開水面漂浮的茶葉喝下一口,然後說:“你可能想不到,黑衣人的工作單位和小芸的工作場所是在同一個地方,兩人任職的商鋪還同屬於一個樓層。他們之間還認識。小芸生前的照片說明她是個相貌美麗,身材標緻的女人。這些優點勾起了黑衣人的慾望,加上他們互相認識,所以這慾望愈演愈烈。他總是想靠近她,以獲得興奮感。他又從與小芸的交流中偶然獲知了她的住處。很巧,兩人的住所相距不遠。他認為這一種是緣分。但都是胡思亂想和一廂情願,他知道她有男朋友。於是心理發生轉變,以致惡化到打算謀劃對她實施強姦的計劃。

“說到這兒,你可能心想他是個變態。好,我很贊同。後來他又偶然知道七月八日晚小芸會去那個涼亭。而當日他又休息,他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逐步準備,提前在公交車站蹲守。當發現小芸進入視線中後,他尾隨著她,到了某個地方,撲向她,用酒精浸溼的純棉方巾捂住小芸的口鼻。他趕快拿出攜帶的安全套,戴在生殖器官上。可是由於緊張或身體原因,他早洩了。沒辦法,只好作罷。於是迅速收拾好現場,把她扔在那個地方,然後離開。為避免後續調查,他乘車輾轉了多地,最後是坐計程車回到家中。不過他在遺書中強烈表示不是新聞通報的那個土坑處。”

窗外的雨無情地持續下落,只要一眼望去,便覺得停止遙遙無期,又使人內心煩躁。而此時,我心中還有一團亂麻。這些是黑衣人編造的吧?他想撇得一乾二淨,又用自殺的方式來增加可信度。他算準了警方破門而入的時間,知道自已會被及時救助,真狡猾。

“遺書現在在哪兒?”我想看一眼以便揣摩黑衣人的真實心理。

“哦,現在不在我們手裡,不過將來你能看到的也只是影印件。”他說,“我說了,遺書寫得不完整,幾乎是匆匆寫下的。具體細節也未說明。所以要想知道事件的全貌,他還有什麼證據證明清白以及他放倒小芸的那個地方在哪兒,都必須等他意識恢復,並且願意開口坦白。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想知道最後的真相。”

“身負罪名的人居然成了關鍵人物,是不是很可笑?”胡曉毅的話,顯然是在安慰我。我冷冷一笑做了回應。

“只怕他會以腦部受傷為藉口,故意不坦白事實。”我悶悶不樂地說。

“他知道警方早晚會找上門,於是留下遺書,服藥自盡,讓我覺得這是以死明志。他有變態的思維,又不乏自知之明的品性。他坦白了自已強姦未遂,更讓我感到詫異。我相信重獲新生後,他不會再想不開。而你所擔憂的事也許不會發生,先進的醫療技術會讓他全面康復。我們該擔憂的是時間長短。”鍾銳說,“還有早洩問題是否存在,也能檢查出來。”

我沒有答話,抬頭望著牆上的斑痕,是受潮了。真相離我還是很遠很遠。

“你上午去調查的線索對本案有幫助嗎?”鍾銳低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裡。他的體重,讓他在扭動時,轉椅發出快要散架的聲音。好吧,我為什麼有意隱瞞,於是我決定說出來。

“我是去小芸的房間中檢視還有哪些物品是能證明他的男友與本案有聯絡的證據。”

他們向我投來求解的目光。

“她的房間中如果不存在任何與男友相關的東西,則證明他們的關係名存實亡,只差一個契機宣告徹底分手。小芸這個人很決絕,容忍不了家中還存在舊人的痕跡。她不可能再讓他去住處,也不會約在別的地方,只好要他去涼亭等。小芸包中還攜帶有匕首,也許是為了防身,防止他反應過激,對自已動粗。我們之前討論過一個方向是威逼。我的這個朋友還算理智,不會利用自殺或傷害別人當作威逼條件。不過,如果她的房中還留有大量體現對男友喜愛的東西,那可以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很穩固。進一步可以推斷,他們相約在涼亭見面,一定是為了解決很尋常的問題、必須親自表述的話或有意義的事。只不過究竟是哪一方提出的,我們無從知曉。因為這一切都發生在通話中。”

“你認為所為何事呢?”鍾銳問我。

“嗯……”我猶豫了一下,“小芸身上有懷孕的跡象嗎?”

只見兩人驚訝地看向我。

“我們的屍檢很全面,並沒有發現小芸懷有身孕。”鍾銳說,“從小芸家中和包中備有安全套這點來看,他們非常注重行為安全。不過我明白了言外之意,如果小芸懷有身孕,那麼這自然而然會成為一種殺人動機。”

我認同地點點頭,不愧為專案民警。

“因為那個男人嚮往自由,風流慣了,突然得知女友意外懷孕,會深受打擊。”我說,“結果表示這不可能,但還有另一個具有相同毀滅性的話題。我曾無數次聽聞小芸打算對男友託付終身的話。所以她會不會選擇在那個夜晚對男友重談此事,導致他心煩意躁,於是做出殺人的行為。”

“哦,你簡直像個女偵探,調查和推測都比我們還全面。”鍾銳讚賞般的點點頭。

“他們在通話中談過結婚的事,我們也無法證明呀。”胡曉毅提出觀點。就在這一刻,他的手機沉悶地振動一下,他看了眼螢幕,眉毛一揚,展示出喜悅之情。

“外賣送到了,真是辛苦他了。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等等,那些秘密的話,他們也許會在其他地方談過,我們可以再調查一下她的手機。”我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