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清醒了,湯鐸用力拭去臉上的水,然後帶著溼漉漉的臉回到了辦公室,把潔面乳放在了牆邊櫃子上。他抽了幾張面巾紙,擦乾臉上剩餘的水珠。他對一臉倦容的李傑和閆明說,要不要去洗把臉。閆明聽從了建議,無精打采地走了出去。湯鐸將潔面乳交給他,告訴他這款產品有淨爽喚膚的功效。李傑深吸一口氣說再等等,然後站起身子,活動麻痺的雙腿。他走到一張桌子前,動作緩慢地製作咖啡,但順序和手法也沒有出錯的地方。等待的過程中,他又回到椅子上。此時閆明洗完了臉,狀態也有了改善。
“待會兒再洗吧,如果有人提醒我的話。”他揉著雙眼。
“好的,在外出前我會提醒你的。”
湯鐸端來咖啡壺給李傑的杯中倒了一整杯,又給閆明倒了一杯。最後剩餘的留給了自已。他從自已的抽屜中拿出幾袋餅乾,放在桌子上,給大家充當早點。
“那個女人的證詞豐富詳細,但不知道是否可靠。我總覺得她是擔心老頭的死和她有關才編造了這個故事,某些情節是虛構的。”湯鐸說。
“加入了兩個真實存在的人在故事中,她難道不怕我們去找當事人核實,推翻她的證詞?”
“第一,如果那兩個當事人沒有與死者發生爭吵,或者否認這一切,我們該怎麼辦?第二,當時可謂是黑燈瞎火,她看到的一切可能不真實。”
“這就要靠另一個事物來證明了。”李傑發出短促的笑聲。
“那輛銀灰色麵包車和它的主人。”閆明嚼著餅乾說。
“對,驗證雙方證詞的真實性,只需找到那輛車的主人即可。”
“我們外出的第一站就是去那個社群,找到那輛車的主人。”湯鐸說,“這回負責人肯定能幫上忙。”
“不,第一站是案發現場對面的早餐店。我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說實話。”
李傑精神抖擻地站起來,向兩人宣告自已要去洗把臉。
到達首角社群外的停車區,湯鐸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和前方站立的看著他們的收費員。十點,收費員列印出的繳費單上標記的時間也會是十點。
正門的保安換成了一個年輕人,他不認識面前經過的三人,目光也不樂意在他們身上多停留,反而將目光放在拉著裝滿蔬菜的拖車的老太太身上。
他們繼續往前走,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提著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漿向他們走來。早餐店的大門全部開啟,門簾搭在了大門頂上。曾彩香正拿著掃把打掃門前地上的垃圾和食品殘渣。她轉過頭時看到了三人,先怔住了短短地幾秒,才以驚訝的表情向三人點頭致意。
“今天收攤夠早呀!已經開始做清潔了。”李傑看了手錶後說。
“對呀,今天顧客們普遍都來得早,所以現在沒什麼人了。”她把掃把攥在手裡,曹翼聞聲走了出來,張手問好。
“有時間接受我們的問詢嗎?”
“沒問題,裡面請。”他彬彬有禮地向店內伸手。
店內殘留著食物的氣息,引發了三人的飢餓感。他們不約而同地嚥下了口水。“好香呀!”湯鐸嘆道。
“還有幾個包子,要不要來點兒?”曹翼熱情地建議道,雙手互相摩擦。
“感謝您的好意。我們還是談正事吧。”李傑就近找到了一個座位,另外兩人分別佔據了一張方桌的兩邊。
“好吧,那一杯茶應該可以接受吧?”他笑著看向妻子,她心領神會,直奔內間。很快她就端著放了三杯茶的托盤出來了。
“謝謝。”李傑說,接著看向曾彩香,“您也請坐吧,事情的解答需要兩個人都在場。”
於是她神色緊張地坐在丈夫身旁。
“主要是核實一個事情,一個你們未曾告訴我們的事情。五月四日,社群停電的那天晚上,大約二十二點後,您是不是與對面的死者陳友文發生了爭吵,險些大打出手。”李傑伸手指向玻璃櫥窗外的那間房子,此時房前乾淨的模樣都可以出租給別人了。
曹翼看著李傑,雙眼中顯出了忙碌了一早上的疲憊。他又低下頭,用粗大的雙指按揉太陽穴。
“是的,是的,您不提我都忘了。年齡大了,容易忘事。”他自責道,“也可能是雙方發生過不愉快,我便將此事忘卻了。不過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周邊居民的反映。那麼是因為何事引起了爭吵,過程又是怎樣的呢?”閆明提出問題,李傑用微笑告訴曹翼回答這個問題。
“還不是他扔在房前的那些破爛!”他的態度突然暴躁了起來,“白天我跟他說過,他不理會。用天氣太熱來搪塞我。好吧,到了晚上我看見他出來了,問他是不是可以收拾了。他又說時候不早了,還停電了,他要睡覺了。這些是什麼理由?無非是不想去做。我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但沒有換來好報。我很生氣,朝他那些寶貝破爛踹了一腳。他也來了怒氣,對我吐口水。我又把紙殼扔到路上,踢開擺成堆的一些塑膠玩意。他順手拿起一個紙殼板扔向我,正好砸到了我身上。我衝向他,打了他的手臂。他又對我吐口水,還歪著腦袋假裝頂撞我,好像巴不得我還手打他。”
回憶讓他心情變糟,他喘著大氣。
“我想動手,甚至做好了賠償的準備。但是我妻子攔下了我,阻止了我的衝動行為。”他溫柔地看著妻子,怒氣降低了些許。而她點點頭,然後害羞地低下了頭。
“而且那時有個女人經過,也讓我不敢動手。”
“女人?”湯鐸故意發問。
“對,據我所知,是個站街妓女。那個老頭還做過非法嫖娼的事,那個女人沒準就是去找他的。你們瞧,他多麼不知廉恥。”
“是嗎,我們會找到此人的。”湯鐸一句帶過,“最後你收手了?”
“不,我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有一盆巧克力,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把它們放在房外,但我知道肯定是過期的。於是我便端起來,抓了一把又一把,憤怒地扔向他。但不知怎麼了,他忽然變得安分了許多,不再與我白眼了。轉身回到了屋子裡。我知道他很生氣,因為關門的聲音很響。”
“第二天他是什麼態度?”李傑問。
“第二天我在製作早餐的時候,抬頭間發現他在收拾狼藉的房前,但依然沒有要儘快處理掉它們的意思。他又把它們整齊地碼在一起。我很無奈,斷絕了他會良心發現並改正錯誤的念頭。後來他也沒有找我的麻煩。此事煙消雲散了。”
“我們明白了,”李傑說,“您還記得當晚有什麼其他的事物嗎?”
他掃視老人的門前和周圍,將移除的事物重新新增進眼界裡。
“不遠處有一輛車,麵包車。但我不知道是誰的,第二天一早就開走了。”
“這一點我們也記下來了,”李傑說,“您知道他是怎麼處理那盆巧克力的嗎?”
“嗯,我看到他把它們撿起來了,然後放進了房間裡。看樣子很在意。”他邊琢磨邊回答,但馬上他臉上就生疑了,問道:“你們遲遲沒有公佈他的死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抱歉,我們不能透露。不過可以告訴您這是一個狡猾的困難。”
說完,李傑微微一笑,扭頭看向那間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