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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2

“我們馬上到。”

李傑傳送出這條語音,露出了笑容,深知大功告成。然後高興地看著主駕駛上的湯鐸。他們現在在湯鐸的紅色座駕上,而它行駛在路燈照射的公路上,顯得很醒目,猶如一團移動的燃燒火焰。後座上放著一堆從麥當勞和奶茶店買來的食品飲料,大約有十多份。這並不是給自已享用的,而是為了犒勞本區掃黃特別小組的同仁們。他們完成了針對母子公園周邊非法賣淫人員的抓捕工作。沒錯,舉報人正是李傑等人。經過三個人合乎事實的詳細述說,掃黃小組即刻研究方案,部署行動,僅用兩個小時便抓獲了十多個賣淫人員和五名正在進行嫖娼行為的男子。閆明在現場,詢問調查到了那名曾為死者提供過性服務的女人。

當他們趕到拘留所時,被眼前的情形嚇到了。室內充斥著香水和汗液揮發的臭味。這些曾是妙齡少女的女人們蹲坐在角落,倚靠在別人身上,用頭髮儘可能地遮住自已的臉,避免別人看見。那名女子因可能掌握著某些重要線索而被帶進了審訊室。

李傑將手中端著的一杯奶茶送到閆明面前,湯鐸則把另一杯奶茶放在那位女人面前。她金黃色的頭髮搭在肩膀上,一隻耳朵上戴著耳環,另一隻卻沒有,可能是在抓捕過程中掉落了下來。嘴唇上的口紅退了色,還有些發乾。她顫顫巍巍地抬起戴著手銬的手端起奶茶。溫度剛好,她喝下了一大半。喝完後她舒服地喘著大氣,目光與李傑對視後又匆匆低下頭,嘴角擠出轉瞬即逝的微笑表達謝意。

“我的同伴已經詢問過您了,想必您也知道我們要問什麼。”李傑說,“如果您的精神緩過來了,就請抬頭接受我們的問話。”

她吞嚥口水,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抬頭,用嘶啞的聲音打破沉默:“您問吧。”

李傑感到時機到了,看過她遊離的眼神後,低下頭去看筆記本。

“我並不想知道那個老人與您發生了什麼,只想知道他是否向您說過將要自殺的話?”

她躊躇了片刻,一直盯著奶茶杯上的圖案,彷彿在腦海深處,從眾多男人的身影中搜尋出那個骨瘦如柴的老人的記憶。

“自殺?沒有。其實我更擔心在過程中他突然暴斃。”她有明顯的外地口音,“於是借他身上的腐朽氣味問他是否有嚴重的心臟方面的疾病。他笑了笑說自已身體好著呢,如果是死也會是自然死亡。還說不用擔心,即使出事也不會賴上我。儘管如此,我依然很小心。”

“那麼他有沒有向您透露過他對誰不滿或有人想加害於他?”李傑問。

“並沒有,這些話他們都會埋在肚子裡。”她淡淡地說。

“但是他總歸是要和您說話的呀,他一定說過什麼。”湯鐸發問,他覺得坐在對面的女人在撒謊。

她搖搖頭,笑容中有譏諷的意味。

“因為他是個上了年紀,本身又沉默寡言的人,多少覺得有些羞愧,所以不會和我談什麼,不像其他年紀稍小的男人。不過在公共場合他很願意聊天。我知道他的一些私事都是在公園裡面碰見他,試探性地搭話,然後他同意聊天才對我說的。那個時候,他的話匣子就開啟了,但聊的內容都是新聞類的,我根本聽不下去。”

她使勁閉眼,緩解疲勞,紅色指甲撓著被蚊子叮咬過的小臂。

“他有沒有提出深夜上門的要求?”李傑問。

“有過,去年。今年也有一次,不過被不尋常的事打亂了。”她說,“有一天下午,我向他使眼色,他懂得什麼意思。走近後,他小聲告訴我像往常那樣進他家。”

“往常那樣?”湯鐸打斷問道。

“哦,他要求服務的季節多在天氣好轉的時候。他會讓我們中的一個在晚上九、十點鐘後去他家。但還有一個暗號,如果對面沒人注意就可以敲門進入。”

“所以那天也是這樣?”閆明問。

“是的,”她說,“具體日期我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天他住的那個社群好像停電了,我想這該如何是好呀。但依然前往了,因為不能失約於人。當我走到他的房子附近時,我發現對面那家店亮著白色的燈光,像是自家搭建了的照明設施。轉眼又看到他房前站了三個人,他和早餐店的夫婦。他們面對面站著,好像在爭論什麼。我也不敢走近,想等他們離開。於是躲在了水店側面的牆壁下。接著點了一支菸,努力偷聽。我說了,他沉默寡言,又上了年紀,聲音也不洪亮了,我聽不清他說什麼。但早餐店的男主人的聲音很大,從他嘴裡我聽到了三言兩語。”

她停頓下來,去喝變涼的奶茶。然後她提出要求,需要一支菸。李傑同意了這個請求,看了一眼湯鐸。他有些不情願地從口袋中掏出一盒香菸,抽出一支遞給她,又像個侍者一樣為她點火。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氣讓尼古丁滲入細胞,得到快感後,愉悅地吐出煙氣。她開始述說,閆明的手在電腦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別在這麼做了,聽見沒有’、‘別怪我不客氣’、‘把這些東西拿進去,我求你了’、‘我給你錢’。就是這幾句話,還有幾句罵人的話。其他的我也沒聽清,因為我背後十多米外的公路上有汽車往來。”

她閉上眼睛,一邊享受入肺的煙氣,一邊努力在腦海中回想後續的畫面。

“當時我的煙抽完了,我探出腦袋去看爭吵有沒有結束。忽然驚人的一幕發生在我眼前,那個女主人擋在男主人身前阻攔他試圖揮向老頭的拳頭,但她明顯攔不住身材魁梧的丈夫。我很著急,生怕發生傷人事件。於是我把心一橫快步朝他們走去。我知道只要有人經過,他便會住手。而如果情況惡劣,我便會挺身而出與女主人合力阻攔。當我走到他們身後時,他果然被來人震懾住了,不但停下了進擊的手,還降低了咒罵聲。”

她開啟奶茶杯蓋,將它倒放在桌子上,把菸蒂按滅在上面,一時間響起呲啦聲。接著她把奶茶一飲而盡。

“需要溫水嗎?”李傑問。

“好的,有勞了。”

湯鐸想趁機出去透透氣,於是很殷勤地說自已願意效勞,他拿著空奶茶杯安靜地走了出去。

她抽吸了鼻子,繼續說:“地上是凌亂的廢品,有些翻了個,有些跑到很遠的地方。很明顯是被那個男店主搞亂的。”

湯鐸開門進來,把接來的水放到她面前,她輕聲說了句謝謝。

“因為他沒有再動手,所以我不敢多停留。前方不遠處正好停了一輛銀灰色麵包車。我靈機一動,躲到了車尾後方。透過側面的一條縫隙繼續觀察,因為我擔心他們再次動手。接著我看到那個男主人端起了什麼,從中抓起了什麼,向老頭家門口方向扔過去。我仔細看,發現那是個玻璃盆,扔的東西好像某種玩具一樣大小的積木。說不準,我也有點近視。但我敢說那不是石頭,否則老頭會疼得大叫的。”

“後來呢,幾個當事人又做了什麼?”

“後來,情況並沒有變得更糟,雙方各自回家了。我也離開了。”她打了個哈欠,眼皮無力地下垂。

“關於那輛讓您藏身的麵包車您還有什麼印象嗎?”

“嗯,這我記不清了。唔,車廂後玻璃上貼著‘斷鋁、門窗’的字樣,下方還有聯絡電話。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李傑凝視著自已筆記本上記錄的證詞,它們構成了一部短片,其中隱藏著許多細節,似乎和老人之死有關。但還差將它們收錄下來的鏡頭。

“辛苦您了,我們這裡沒有問題了。但今後一定有需要您的地方。”

“能減輕處罰嗎?”她打起了精神問。

“我們會嘗試通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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