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查不出來案子，實際上呢？

實際上這江北就是確定了為妖族作案之後，就壓根沒查！

而且當晚還去了教坊司玩樂。

今早又無詔上朝，堂而皇之地說自己查不出來，這案子不屬於他的職責範疇，所以不查了。

別說是葉紅雨早就想除掉江北了，就今天這種情況，放在哪都是致命的！

在公司裡你敢跟老闆說這不是我的活，我做不了，那分分鐘開了你。

盛怒之下的葉紅雨，直接下了“斬立決”的令！

就算當朝群臣有一部分原本還想著保下江北，畢竟江北的才學擺在那，未來肯定是個厲害的人物，提前對他示好沒有錯……

而且也是因為江北的文道四句，才導致王大儒入定閉關。

不論是從情理的角度出發，還是因為朝堂上的利益，他們保下江北都是一次穩賺不賠的投資。

但問題是……

江北今日的言行，毫不誇張地說，就是在把女帝的權威按在地上摩擦，而且心情好了還得拎起來抽兩巴掌助助興。

誒？我有能力，但我就是不查！

下班了我就是不加班，案子多急也沒用，我就去教坊司玩！

來啊，砍我啊！

原本大家還都惦記著群臣出動保下江北，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群體的力量是巨大的！

不過這需要一個帶頭人，最好是內閣的大臣出頭。

但現在……誰敢啊？

盛怒之下的女帝，誰敢去觸她的眉頭？

真容易一言不合，把求情的官員，一起給斬了。

就連首輔張印清，幾次想要站出去，但最終還是暗暗嘆了一口氣，保不住了。

現在，誰來都沒用了，除非王大儒……但王大儒入定感悟聖道呢，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不對，還有一個人！

葉凝霜！

但是葉凝霜若想保下江北，絕對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葉凝霜會站出來嗎？

不可能，這不可能……張印清暗暗搖頭。

可他的眉心又緊鎖起來，這一切都太怪了……

在他的眼中，江北絕對不是這麼蠢的人，可他偏偏選擇了看似最蠢的方式來觸怒了葉紅雨。

今日朝堂上的變故，太過詭異了些。

當內衛上殿，要帶江北下去處決時，葉凝霜突然站了出來！

張印清瞳孔驟縮，今天的朝堂太詭異了！

“帝君且慢。”葉凝霜走出，站在江北身邊，恭敬施禮道。

葉紅雨的眉頭突然皺緊，聲音冰寒：“葉凝霜？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葉凝霜點頭：“微臣知道。”

她搖了搖頭道：“可無論如何，江北畢竟是微臣的夫君，是郡馬……還請帝君收回成命，饒江北一命。”

葉紅雨沒有再開口，像是在等，看看你葉凝霜，憑什麼從我手裡保人！

葉凝霜緩緩抬起頭，滿臉悽苦地道：“微臣年幼便失去了母親，如今又失去了父王，孤苦伶仃只剩自己，如今終於有了丈夫……卻也要陰陽兩隔。”

這說得倒是情真意切，就連江北都給看懵了。

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啊？葉凝霜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點吧？

大家明明都知道她是在演戲，可偏偏，沒人能直接拆穿。

哪怕是葉紅雨，也不行。

福王之死，就是葉紅雨一手導致的，如今葉凝霜當朝說出這件事，葉紅雨就算再狠，她也得忍著！

但作為首輔，深諳朝堂利益的，早已清楚葉紅雨性格的張印清卻心知肚明。

葉紅雨絕對不會就此放過江北，這可不是個會心軟的女帝。

除非……有足夠的利益來換江北的命！

“葉凝霜！”葉紅雨勃然大怒，她的聲音冰寒徹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現在退下，本帝可以既往不咎，處死江北，本帝心意已決！”

江北側目，看向葉凝霜。

他知道，這場大戲才剛剛開始。

但葉凝霜能將自己，與那位過世的老丈人放在一起提，為他求情……這讓江北有些錯愕。

他看著葉凝霜，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如何。

因為，葉紅雨還有後手在等著她。

這才哪到哪？

可葉凝霜卻抿著唇，低著頭，遲遲沒有回答葉紅雨的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女孩，面對著家長的責問，不知所措。

她緩緩抬起頭。

餘光掃了一眼江北，目光復雜。

江北的呼吸一滯，他意識到了什麼，想要去阻止！

但來不及了。

葉凝霜的雙膝，緩緩跪地，她的額頭，緊緊地抵在地面上，顫聲道：“還請帝君收回成命，凝霜別無所求，只求帝君能……饒凝霜的夫君，江北一命。”

江北的眼睛紅了！

葉紅雨是自己的仇人，同樣的，葉紅雨也是葉凝霜的仇人！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江北無法想象，向殺父仇人跪下、求饒，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彷彿能聽到葉凝霜心碎的聲音，她心中的一切堅強，在這一跪之下，全都沒了。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他？

江北沒想過！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江北甚至願意放棄這次機會！

他可以緩幾天再來的……這幾天他會努力查案，用盡一切辦法，然後再去向葉紅雨請命換鎮魔司來接管案件。

那樣，葉凝霜並不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就可以保全他。

可偏偏是這個時候，他跳出來擺爛，可能最終的結果更美好，但這個過程……卻是讓人無法接受。

“你……”

這一跪，顯然也讓葉紅雨懵了。

她的目光愈發複雜，淡漠地問道：“葉凝霜，你還知道你是葉氏帝脈？你如今可是宗人府宗令，掌管著宗室的一切。”

葉凝霜的頭還抵在地面上，“微臣知曉。”

葉紅雨的聲音更為冰寒：“你可知你求情的這個夫君，昨晚還留宿教坊司！還與那花魁歡好，為花魁連作詩詞！”

“今日你卻在朝堂為他求情，你可知曉，今日之事會造成何等影響！”

“你將葉氏帝脈的尊嚴，置於何地！”

葉凝霜緩緩抬起頭，顫聲道：“微臣知罪，微臣深知已無顏擔任宗人府宗令一職，只盼帝君收回成命。”

江北緩緩閉上眼睛。

他低著頭，不敢讓葉紅雨察覺到他已經充血的雙眼。

將雙手收縮在官服的袖口內，雙拳緊握……

如果明知是這樣的局面，他絕對不會讓葉凝霜出面！

他寧願在葉紅雨的權謀中，再死一次！也不想親眼看到這一幕！

為什麼？

為什麼啊？！

明明不至於如此的！

這一跪的意義在哪？難道只是讓這一切更順理成章嗎？

難道就為了示弱……不讓葉紅雨心生懷疑嗎？！

至於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嗎？！

他的內心彷彿有猛獸在嘶吼著，試圖衝出牢籠，那讓靈魂顫慄的怒吼聲，以至於江北的身體在顫慄，無法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