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等,沒有動靜。
楚璟不甘,又試了幾種哨聲。
杜言秋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瞧著他。
“不必費事了!”楚南山沉聲道。
杜言秋肯定把所有東西都解決乾淨了,否則他身邊的人怎能允許楚璟當著他們的面不停地吹哨子?
楚璟不願相信,齜著憤怒的目光。
“沒錯,你們是不必費事了。”杜言秋淡淡地道,“不論是天坑中的蛇,還是你帶上山莊,偷偷養的那些想要喚出對付我們的蛇;不論是藏在天坑崖壁上的毒蟲,還是入口的瘴氣陣;不論是暗窟中的藥人或者啞巴,還是暗窟下修建的那座輝煌的大墓,都已該處理的處理,該搗毀的搗毀。”
楚璟聽得心底一聲哀嚎,卻又不禁好奇,“祖父!什麼大墓?”
楚南山瞥了他一眼。
“看來,有的事你還沒有楚幸知道得多。”
杜言秋瞧出來,當日安排李子義去金墓的人只是楚幸,而楚璟根本不知暗窟下還藏著一座金墓。
當然,若不是羅星河聽到暗窟下方的動靜,他們的人進入暗窟後,也不會想方設法朝下探查,最終開啟了通往金墓的暗門。
而羅星河在知道閆虎透過青淩得知出現在語口渡小院的另一個面具男是楚幸後,他也想起自己在暗窟中聽到的那個有些熟悉的話聲就是來自楚幸,在抓馮青堯時,沒少聽到他的聲音!
“本官還從墓中帶上來個人。”
阿赫很快把人拎過來。
“這——”
楚璟看到那人,當即呆住了,緩了片刻,方轉向旁側的楚南山,“祖父……”
為何他又看到一個祖父?
即便這個“祖父”消瘦許多,頭髮也白了許多,可那五官眉眼,分明與祖父一模一樣!
而此時,楚凌安夫婦也正好被人帶到山莊。
“這是何人?”
看到面前情形,楚凌安都忘記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面容憔悴的老頭兒。
太不可思議了!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若不是他父親就站在一旁,他一定會將此人當成他的父親,只不過好似生了場大病一般。
只瞧此人一言不發地望著自己的神態……竟然比站在另一旁的父親還像是他的父親。
這話雖然聽來可笑,可這確實是楚凌安此時的感受。
“程展平,你不打算親口說說麼?”杜言秋丟擲幾分冷冷的譏誚。
什麼?
楚凌安不知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杜言秋叫錯了人?
卻見面前的那個老頭兒朝他無聲地張了張口。
那種有口說不出的樣子竟讓他感到心疼!
“程展平,你是不是後悔沒有把這位‘大主人’殺掉?”
聽杜言秋再次叫出程展平的名字,沒人再以為他是叫錯了。
就連楚璟都有些動搖,“你……你不是我祖父?”
而是那個早已不在汀州的程展平?
“杜大人,老夫實在不懂你說什麼?”
眾人眼中的楚南山看起來鎮定自若。
“本官說的是,楚南山是你們這幫人真正的大主人。你程展平原本是楚南山的下屬,想是生了異心,被楚南山誆至一鳴山莊,困於地下,也或者說,早該被楚南山殺死,卻為楚幸所救,一直藏於墓中,暗中與所謂的仙主勾結,以其製藥為名,定時去為你研究易容術,助你替代楚南山。這麼多年過去,你也終於達成所願,但可惜,楚南山的身份也保不了你!”
杜言秋音落,阿赫已快步上前,不待“楚南山”反應,朝他臉上一抓,便將他的臉皮扯下。
撕拉一聲響,彷彿是將皮肉硬生生地分離。
楚璟小心望去,只見他的“祖父”只剩下一張發紅的臉,所有的鬍鬚都一乾二淨,瞧著光禿禿地好似剛用刀把整張臉剃了一遍,乾乾淨淨的連褶子都撫平了。
“你……你真是程展平?!”
多年前他見過那個知州,雖然那時年紀小,卻也記得。
而楚凌安對程展平更是熟悉。畢竟程展平還在上杭做知縣時,他攤上官司鬧到程知縣跟前,後來他隨父親到上杭建立書院,也沒少得程知縣的支援。
後來一鳴書院名氣日盛,對升任知州的程展平來說也是拿得出手的政績。
一鳴書院與程展平交情不算淺。
臉皮之下的面容說明一切。
身份暴露的程展平無從隱瞞,摸摸不太舒服的臉,陰鷙地盯著真正的楚南山,“同為背井離鄉到汀州來謀事,憑什麼楚南山是主子,我就是為他賣命的走狗?憑什麼有事我在前,罵名我來頂,深入民心的名望卻將他捧得高高在上?我不過是累了,想辭官回鄉,反倒招來殺身之禍,害我的妻女四口命喪九泉,我的小外孫不過才三歲而已!”
蜷縮在地上的老頭兒無聲地張了張口。
程展平走過去,蹲下身,扳起他的下巴,“生不如死、有話說不出的感覺很暢快吧?哈哈哈!若楊諄在此就好了,讓他看看你害他老二一家死得只剩一個啞巴,你自己也淪落到這等境地!你不是品德端謹、德高望重,為人敬仰的楚老莊主麼?讓世人瞧瞧你此時的嘴臉有多可憎!”
程展平用力一甩,便將楚南山甩出幾步開外。
一聲痛叫從他口中傳出就像是瀕死的幼貓。
“是你冒充祖父打我!”
楚璟好半天才醒悟過來,衝上去飛起一腳。
程展平險險躲開,不屑地瞧著撲了個空的楚璟,“就你這個廢物,有何能耐?不過就是我家幸兒的玩物罷了!”
“幸兒?楚幸是你何人?”
楚璟終於相信杜言秋的話,他就是被楚幸騙了!
他一直以為楚幸供著他玩樂,是對他這個少莊主好,他視楚幸為心腹,有什麼事都會與楚幸商量著去做,結果,從程展平口中說出來,自己只是楚幸的玩物?!
“幸兒當然是我的兒子。”
提到楚幸,程展平一臉驕傲,“只有我的兒子程幸才配得上一鳴山莊的少主!”
若不是他的幸兒當年殺了個人,代替他投入蛇窟,餵了蛇,他早隨妻女一同慘死!
若不是他的幸兒這麼多年暗中幫他籌謀,他也走不到今日。
而,更值得慶幸的是,當年他順利送走了幸兒,又讓幸兒潛入一鳴山莊。
幸兒,是他的幸運之子,一定會繼續幸運下去。
他一定會等到幸兒來解困!